弟弟妹妹們吃的滿嘴都是油,她娘小口小口的吃的一臉的滿足,隻有她爹全程隻夾青菜,一言不發。


    “爹,你吃肉。”溫阮夾了一筷肉放到了她爹碗裏。


    溫建國又把肉夾了出來放回了盤子裏,歎了一口氣說道:“鄉下日子不比城裏,以後這肉偶爾吃一回就行,一千塊錢看著多,這麽個花法也用不幾個月,以後日子長著呢。”


    他心裏是想如果那江家人要了,再把這一千塊的禮金一起還回去的,這個錢實在是太多了,他拿著心裏不踏實,總怕那家人借著這個由頭,把閨女帶走。


    他活了大半輩子,也沒存下什麽錢,真要是讓他還回一千塊的禮金,他拿不出來。


    “在離婚證下來之前,這一千塊錢放到我這裏。”


    “知道了,爹。”


    溫阮立刻就明白了她爹的用意,乖巧的答應了下來。


    她隻是想給弟弟妹妹吃肉,沒想這麽多,今天去鎮上也轉了轉,鎮上和縣城比著要窮很多,想做生意沒這麽簡單。


    “從明天開始水生和甜甜去學校上學,不準再在家裏晃蕩。”


    溫建國發了話,並且把送弟弟妹妹上學這件事兒,交給了家裏唯一一個不用掙工分的溫阮。


    吃完飯,水生和溫母下地去掰苞穀去了。


    溫建國是生產隊的大隊長,自然也不會空著,跟著去地裏指派大家幹活了。


    溫阮也沒閑著,燒水給弟弟妹妹洗澡剪頭發,既然要去學校,自然是要有個幹幹淨淨的新麵貌。


    甜甜的頭發已經油的一捋一捋的,根生的更不用說了


    溫阮讓他倆排著隊洗了個頭發,又燒水讓他們洗了澡。


    而後開始給她們倆剪頭發,甜甜的倒還好,隻用剪個劉海就行,她還是有點兒剪劉海的經驗的,直接給妹妹來了個可愛的一刀切發型。


    到根生的時候她為了難,怎麽比劃都覺得不對,幹脆拿了個碗蓋在他頭上,順著碗的邊沿剪了一圈。


    效果....很是獨特,像隻蘑菇。


    家裏沒有鏡子,根生對著缸裏的水照了一下,發出一聲哀鳴。


    “姐!咋這麽醜,像個鍋蓋!”


    溫阮一邊往盆裏倒水,一邊安慰他說:“這是城裏最流行的蘑菇頭,你這是趕上時髦了知道不。”


    “真的假的?城裏人都留這個發型!”根生從來沒去過縣城,但是從小就聽大家說縣城多好多好,他還是很向往縣城的。


    “當然,不信你二哥回來了你問他。”


    水生聽完,嗷一聲就跑了出去,他要給大家看看他的蘑菇頭。


    甜甜畢竟是女孩子,幫著溫阮忙裏忙外的收拾東西。


    溫阮把家裏的髒衣服和床單被罩都找了出來,在院子裏堆了一個小山出來,她拎著桶出門打水。


    附近不少村子都已經用上了水井,但泗水村因為偏僻,村裏吃水還保持著最原始的狀態。


    水井提水。


    她站在水井旁邊,搗鼓了半天也沒打出來水,還是村裏一個奶奶幫她提了一桶水倒了進來,她彎腰提了一下。


    沒提動。


    正想著要不要先倒掉一半,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手伸了過來,輕鬆將水提起來就走。


    孫家棟怕她拒絕,提著水桶走的很快。


    “不用,我自己來。”


    溫阮小跑著幾步跟了過去,想要把水搶過來。


    “我順路。”


    孫家棟視線落到她還纏著繃帶的手上,換了個手提著水桶,躲開了她的手。


    “我自己來吧,別人看見了又要說閑話了。”溫阮越是讓他停下,他走的越快。


    她攔不住,隻能遠遠的在後麵跟著,和他拉開距離。


    而此時曬穀場上正在剝苞穀的老弱婦孺,都伸著頭看溫家門口的那輛綠色軍用汽車。


    “這是溫阮那個軍官老公吧。”


    “狗子,快去地裏給你溫大爺說,說他女婿從城裏殺來了。”


    “這是小汽車吧,真氣派,上次見還是咱們村裏發大水,來了好多這種車,那場麵,哎,那車後麵綁的不會是個自行車吧。”


    “哎呦,這模樣長得真俊,這不比家棟長得威風,人高馬大的,這一身衣服穿的真板正,溫阮那小身板怎麽經得住打哦。”


    “說不定別的也經不住,不然咋被趕回來,哈哈哈哈。”


    “......”


    江城打開車門從裏麵下來,他實在是等不及了,一想到孫家棟那個眼神,他就急的睡不著覺。


    反正在家裏等消息也是等,開車來回也就兩個多小時,他每天折返也比蹲在家裏等好,等待是個讓人無助的過程。


    溫阮等了他三年。


    這件事成了他心中的結,每次想到,對她的愧疚和心疼就多出一分。


    溫家的大門開著,姑且說是大門吧,上麵的鎖已經生了鏽,不過這門破爛的用釘子和木板釘了幾層,就算鎖上應該也沒什麽用。


    溫家比他救災那年來時還要破敗。


    院子裏,隻有一個半大的小女孩正蹲坐在凳子前麵洗衣服。


    “你是....圓圓?”


    江城搜索著記憶裏溫阮弟弟妹妹的名字,他對她真是知之甚少,當初結婚的時候,他也隻是開了車過來把人接走領了個證。


    甚至沒留下來吃飯。


    也怨不得她恨他,厭惡他,失望是一點點積攢的。


    “不是圓圓,是甜甜,你是誰?”


    甜甜打量著眼前這個高高帥帥的大哥,他穿著一身墨綠色的衣服,胸前掛著好幾個小牌牌,像是大家口中的城裏人。


    江城看到她那雙圓滾滾水靈靈的大眼睛,更加確定自己沒走錯地方,這雙眼睛和溫阮很像。


    “你家裏人呢。”


    江城半蹲下來和她平視著,怕嚇到她,努力的掛上了笑容。


    “我爹娘去地裏了,姐姐去打水了,小哥出去玩兒了。”


    甜甜歪著頭看了他半天,突然聯想到她姐那個有錢的老公。


    她猛地起身衝到堂屋裏關上了門,隔著門縫對著外麵大喊:“你是來騙我姐回去的!我知道你,你別想再賣掉我姐,我大伯他們不會饒了你的!”


    江城被一個小孩罵的無地自容。


    確定沒來錯地方,他轉身放回到車旁邊,此時不少村裏人都圍著他的車竊竊私語。


    “不是說不來了嗎,昨天我看溫家那幾個小子到處抬著家具還。”


    “你沒看溫阮上午買這麽多東西,肯定是卷了別人的錢跑回來了,人家過來要錢的。”


    “那倒是有可能,長得倒是不錯,怨不得溫阮她娘到處炫耀。”


    “啥啊,昨天你沒看見溫家多熱鬧,孫家棟喝的兩頭倒往家裏走,溫家這是打算吃回頭草了,要撮合孫家棟和溫阮了。”


    “哎呀,買這麽多東西啊,那個白瓶紅蓋的酒我見過,貴得很,好幾塊一瓶,那個是不是錄音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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