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的心髒因為這難得的重逢而狂跳不止,推開大門的指尖都是顫抖的,可他依然保持著一副欠揍的語氣:「不是說恐高嗎?晝大人。」


    那日大火之後,黎再也沒有見過晝,他會在夜裏從窗台眺望南方的魂火,也曾在人們築起的高牆上守候,心想著或許有一刻,能透過結界的黑霧,看看他現在是什麽樣子。


    但除了那團魂火,什麽也沒看到。


    黎好幾次想過可以利用晝對著魔法師戒指許下的承諾,逼著晝和自己見麵,但他心裏清楚,如果真的那樣做了,隻會加深晝對於自己的厭惡。


    於是,黎隻能在夢裏溫習晝點燃魂火的畫麵,溫習他那時看起來溫柔的臉。


    明明不過數月不見,卻度日如年。


    「進來說吧,外麵風大。」可能是山頂的風太大,黎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顫抖。


    黎想表現出作為主人的大度,特意為他打開了幾百年沒開過的大門,誰知那黑魔法師卻不領情,輕輕落在黎身後,淡然道:「不用了,我很快就說完了。」


    ☆、now can wee in


    晝說話的語氣極為平淡,好聽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像是下定決心和黎劃清界限似的,站在黎門前走道的盡頭,一步也不肯前進。


    黎緊握的拳頭髮出指節擠壓的聲響,他強忍下心中的怒意,深吸了幾口氣,轉身斜倚在門框上,雙手抱臂,故作輕鬆地說:「這樣也行,先讓我看看你的傷口。」


    晝愣了一下,心裏剛冒出拒絕的想法,手上的戒指便開始變得溫熱——在黎認真地想要晝履行誓言時,手上的魔法師戒指總會及時提醒他。


    可見當初許下誓言是個多麽錯誤的決定。


    「不會是想要違背諾言吧?銀戒魔法師,」黎打了個響指,空中亮起一團螢火,黎好整以暇地看著他,「這樣看得更清楚。」


    的確,今夜月色不夠明亮,黎一半臉隱沒在陰影中,根本看不清表情,隻是他這挑逗的語氣根本不像是要看傷口,倒像是要看哪家少女的胴體。


    這曖昧的氛圍讓晝渾身不自在,導致他解開魔法袍的動作顯得有些僵硬。


    雖然造成目前這種局麵的□□是黎自己,但晝像受人調戲的姑娘一樣,扭扭捏捏解開領子上係帶的畫麵還是誘發了黎難得的羞恥心,他感覺臉上微微有些發燙,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催促道:「快點。」


    晝解開係帶,摘下帽子,緩緩地解開最上麵的紐扣,撥開衣領,露出半邊肩膀。


    這一係列的動作讓兩人間原本就有些怪異的氛圍變得更加微妙,黎的腦中不由自主地冒出一些不合時宜的聯想,譬如說,他那衣袍掩蓋下的身軀是什麽樣的,皮膚也像脖頸一樣白皙嗎……不過這些旖思在黎看清那傷疤的一瞬間消散得幹幹淨淨,一點餘韻也沒留。


    黎的眸光倏然冷了下來——晝那蒼白的脖頸間,有一大塊暗色的傷疤,那傷疤比黎想像中更加醜陋猙獰,與他好看的鎖骨、白皙的肩膀那麽不相配。


    黎未被陰影遮蔽的左眼覆上了一層寒光,晝熟悉這種眼神,在斯科維奇的街區,他第一次遇見黎時,黎就是用這種眼神看著周遭的一切,好像這世間僅有可憎之物。


    於是,晝忍不住用兒時那種憐愛的目光看向黎,低聲喚了他的名字:「黎……」


    「陽光灼傷的疤痕不會消失,對麽?」黎深吸了一口氣,他的語調褪去了輕佻和戲謔,似融進了一道入骨的溫柔,「還疼嗎?」


    不知道是晝頸間的疤痕太叫人疼惜,還是他剛剛喚自己名字的聲音太過動聽,此時此刻,黎的大腦混沌一片。他明明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做到,此刻卻隻想輕輕撫摸晝的傷疤。


    於是,像飛蛾撲火般,一步一步緩慢地走向晝。


    螢火映照下,晝逐漸看清了他的表情,方才還覆著寒光的眸像是盛滿了秋水,溫柔得有些不真實,水中央映著一個完完整整的自己。


    這雙瞳對於晝來說比任何兇惡的怪物都要危險,稍一不留神就容易沉溺其中,他強行將自己的視線從黎臉上扒開,快速整理好衣服,低聲道:「我今天不是來說這個的。」


    晝言語間不加掩飾的拒絕總算讓黎清醒了幾分,他及時在晝三步之外停下腳步,靜靜地看著他,等待他的下文。


    「我知道今天在鎮上發生的事情,黎,其實你不需要做到這一步。」晝抬眸迎上黎的視線。


    黎半眯起眼,嘴角揚起意味不明的笑容:「哪一步?」


    「……就是你今天對鎮長做到那些事。」晝遲疑了一下,他不想把話說得太開。


    「作為白魔法師不應該庇佑凡人嗎?」黎嘴角的弧度轉化為一聲冷笑。


    「黎,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晝突然感覺眼前的黎有些陌生。


    黎轉身搖搖晃晃地往回走去,懶懶散散地說:「你不說清楚我怎麽會知道你什麽意思,你們黑魔法師都喜歡打啞謎嗎?」


    「不,這不應該由我來說……」黎的這種態度讓晝有點不知所措,他隻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二十從黎肩膀上探出頭來,似乎想向晝透露些什麽,被黎及時抓住腦袋按了下去,並輔以警告:「記住你是誰家的傻鳥,你要是跟他說些多餘的事情,我就把你那鬆鼠燉了。」


    「愚蠢的白魔法師,欺負小動物算什麽本事?」二十忿忿不平地抱怨起來,知道再怎麽罵他也是雞同鴨講,自己實在困得不行,從黎手上掙脫出來,獨自往城堡的小窩飛去了。黎最近的作息對它太不友好了,白天睡覺夜裏發呆,還常常半夜撥弄那難聽的風鈴,害二十都沒睡幾個安穩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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