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洞裏分不清白天黑夜,傳功師傅說休息時,所有人才敢躺下睡三個時辰。許雲峰與猴子背對背躺著,經過一天運轉靜心養神訣,吸收地下寒氣療傷,腿好了大半,勉強能夠支撐站立。猴子裹在幹草裏,瑟瑟發抖,渾身冰涼,越躺越冷。他的內力稀薄,不足以禦寒,又不能不睡,隻能躺著受罪。


    許雲峰渡過一道寒氣進入他體內,默默察看,發覺他氣血衰弱,筋脈損傷嚴重,尤其是手腳,血氣不通,腫得厲害。他的手掌貼著猴子的後背,默默運功,分一縷寒氣到他體內,溫潤四肢百骸,筋脈,帶動他的內力流轉。許雲峰發覺,他能控製猴子的內力,沿著他的功法線路,流轉。每運轉一圈,寒氣消耗一分,猴子的內力便壯大一分。


    “叮叮……”一陣刺耳的劍鳴聲響起,猴子一骨碌爬起來,往外跑,手腳靈動了幾分。許雲峰也驚醒過來,轉頭朝外一看,吆喝聲此起彼伏,一天又開始了。睡了一晚,全身僵硬了,他緩緩活動手腳,移步到洞外坐下,開始練功。一晚上,他都沒有停歇,默默運功療傷,又幫猴子調理身子,寒氣消耗甚大,隻剩下小指頭大小的薄薄一縷。想起劍穀,想起族人,他下定決心,要磨練自己,與其他人一樣,為了生存而拚命。


    到了洞外,才發覺這個地牢甚大,上下高十丈,前後寬百丈,左右長三百丈。近百人在此練功,並不顯狹小。一個時辰後,慘叫與哀嚎聲相繼而起,新一天的爭鬥開始。打鬥異常慘烈,不少人舊傷未好,又添新傷,被拖進黑黝黝的山洞裏。


    許雲峰眼神直直地望著那個山洞,暗暗對自己說,我不能進去,不能進去。


    “你練過武功?”猴子端著粥走過來,看他盤腿坐在地上練功,一臉驚訝。


    “練過一點。”許雲峰說道,接過粥和饅頭。


    “厲害不?”猴子呆住了,口中仍問道,抱著最後一絲希望。


    “家傳的幾手莊稼把式。”許雲峰淡淡地說道。


    猴子鬆了口氣,笑著說道:“今天我的力氣增加不少,比昨天多搬十斤石頭,大師傅說我大有進步,賞了五個饅頭。我吃不了那麽多,你再吃兩個,多吃,傷才好得快。”


    許雲峰笑著接過兩個饅頭,三兩口吃完,將碗放在一邊。他溫和地拍拍猴子的肩膀說:“好好練功,把底子打紮實,早晚能超過他們。”


    猴子苦澀地笑著,點點頭,拿起碗走了。


    “你叫什麽名字?”這時,一名粗壯的傳功師傅走過來,麵無表情地對著許雲峰說道。


    “許雲。”


    “你的腿好了沒?”


    “能站了。”


    “站起來跟我說話。”


    許雲峰即刻扶著牆壁站起來,他的聲音冰冷而強硬,不容人違背。


    “我想見血影狂魔。”許雲峰說道,“我不想加入血影門,是他把我抓來的。”


    “一,你還沒資格加入血影門。二,這裏,沒人強迫你做不願意做的事,隻要你有能力,沒人能管你。”他伸出兩根手指說道,一時,身上的氣勢隨之陡升,“從今天開始,你去挖山洞,想離開,就得先打敗我。”言罷轉身離去。


    猴子躲在一邊,待他走了,才走過來對許雲峰低聲說,他就是大師傅,並指著其他三人介紹,分別是二師傅,三師傅,四師傅。許雲峰點點頭,一一記下,大師傅使槍,霸氣淩人。二師傅、四師傅使劍,心狠手辣。三師傅使刀,鐵石心腸。四個人都不是手軟之輩,一半多弟子,得死在他們手上。


    練武場是方形的,百餘丈大小。北麵依次列著九個山洞,供受訓的弟子住。南麵則有三個巨大的山洞,左邊的存放秘訣,中間的存放藥草,右邊的存放糧食,是廚房。東西兩麵各有兩個山洞,一個山洞住一位傳功師傅。兩個出口就在東西麵,東邊的出口連通血影門洞府,西麵的出口通往山洞地道。


    許雲峰隨著猴子來到西邊的地道口,通道曲折,狹小,僅容三人同行。石壁上還留有清晰的刀劍痕跡,這條地道是幾代弟子一刀一劍開辟出來的,沾染了不知多少人的血與淚。走到通道底端,許雲峰拔出無鋒劍,學著猴子的樣子,對著石壁劈砍。挖山洞和搬石頭算是基本功,磨練新來的弟子的力氣和招式,簡單有效。


    許雲峰漸漸發覺,這裏是磨練劍法的好地方,他一遍遍施展九九無窮劍,石壁上留下一道道深深淺淺的劍痕。他的傷還沒好利索,內力全無,隻能以肉體的力氣出劍,一劍,一劍,緩慢地刺向石壁。對著天空練劍,與對著石壁截然不同,他能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劍法,壓力越大,阻力越大,威力越大。


    昏暗的地洞裏,隻有一陣接一陣,“啪啪……”的亂響聲。許雲峰興趣大增,即使不運內力,純以劍法,使對勁了,也能刺破石壁,劈出一塊塊石片。猴子練的是刀法,一刀接一刀,對著石壁砍,使盡全力。


    “使勁,不使力,借力使力。”許雲峰見了,指點他幾句。猴子悟性不錯,一盞茶時間後,摸索出了訣竅,借用石壁的反彈之力,順勢引導,砍向石壁。十八路刀法,一氣使來,沒有斷絕,有了幾分氣勢。猴子興奮地道謝,在許雲峰悉心指點下,一遍又一遍施展刀法,一招一招運轉自如,靈活了許多,不再拘泥於招式的套路。雖做不到隨心所欲,卻也能連貫自如,一氣嗬成。許雲峰自是知曉,石壁是死的,與人打鬥沒有那麽簡單。猴子練上幾個月,或許便能與那些最差的人打個平手了。


    開鑿石壁有利於練外功和力氣,知曉的人卻不多,隻有不能上場打鬥和被罰的弟子,才來此地。但是,他們寧願搬石頭,也不願開鑿地道。空空的地洞裏隻有許雲峰和猴子兩人,一人一邊,對著石壁揮砍,不知疲憊。


    快到午飯時分,兩人才走出黑漆漆的地道。在練武場休息了一盞茶時間,許雲峰不顧猴子的勸阻,毅然參加比鬥。大師傅看到他走向練武場,露出一絲難以察覺的笑意。


    血影門要的是能獨當一麵的殺手,訓練時全是單打獨鬥,抽簽定對手,不分強弱之別。因而,實力與運氣同等重要。許雲峰拿定主意,要磨練自己,在乎的便不是運氣,而是對手。他抽到的是三十八號,一報出自己的號碼,一名瘦削的青年,笑嘻嘻地跑過來,拉著他往外麵跑去。


    “沒想到,還能欺負新人,祖宗顯靈,老天保佑,終於可以輕鬆地吃頓飽飯了!”瘦削的青年朝天拜了一下,然後對許雲峰說道:“兄弟,我叫林不平,你可以叫我林哥,我最好說話了。這樣,我砍你兩劍,你裝作擋不住受傷了,躺在地上別動,這頓飯就過去了,如何?”


    “我砍你兩劍,你裝死行不行?”許雲峰搖搖頭,拔出劍,指著他。


    “呦,呦,還是個二愣子啊,那敢情好,林哥最喜歡了。來,讓你瞧瞧林哥的無雙劍法,絕對的天下無雙。”林不平收起軟軟的笑容,拔劍刺來,快如閃電。許雲峰看見了,但是他的手腳遠不如前那般迅疾,想躲,卻躲不開。左右肩頭,各中一劍,沒有皮開肉綻,卻痛入骨髓。許雲峰連退數步,右腿的傷又震動了,愈合的骨頭裂開了一般,鑽心地痛。


    “嗬,知道無雙劍法的厲害了吧?”林不平冷笑道,“再跟你練練。”說罷,縱身一躍,淩空一擊,正中許雲峰胸口。許雲峰隻覺眼前一花,而後劇痛襲來,昏倒在地。


    打鬥結束後,大師傅將許雲峰拖進藥房,泡在藥池裏。藥池有十丈方圓,躺了二十幾人,醒來了的,低聲喊疼。許雲峰腦海如被人刺了一下,驀然醒來,左右望了一眼,頓時知道,還是被拖進了這個黑洞。藥池的水溫熱,絲絲熱流鑽入體內,舒暢難明。冥神察看體內,熱流一入體內,便被寒氣吞噬了,在進入丹田時,刺破了如網一般的東西,湧出一絲真氣。默默運轉這絲真氣,在各出穴道流轉,一個周天後,真氣壯大了一分,許雲峰心中一喜。


    這時,一個五六十歲的老頭挑著擔子進了山洞,默默放下,而後拿出碗筷,打好半幹半濕的飯,端到每人麵前。


    “謝謝房老,幫我多加點粥,好吃些。”旁邊一個青年說道,他的頭破了,綁了厚厚的一層白布,像個粽子。房老笑著稱好,他有些富態的臉,鬆鬆垮垮的,仿佛掛不住這個笑,要掉下來一般。打完飯,細心地叮囑大家慢些吃,房老又挑著擔子出去了。即使是幹飯,也香甜可口,眾人狼吞虎咽吃完。


    吃完飯,許雲峰起身離開藥池,去開鑿地道。他發覺自己的劍法還很差,還沒得其精髓,沒有內力支撐,連二流高手都打不過。沒過一會,猴子也來了,看見他便說道:“許兄弟,何必去遭罪呢?好好挖山洞也有饅頭吃的,何必去自討苦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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