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悠黎帶著楚馨月跑了沒多久,便突然勒住韁繩,“籲——”


    楚馨月見狀,不解道,“阿黎,他們肯定會派人追過去,我們這個時候棄馬,萬一被追上怎麽辦?”


    薛悠黎抬頭迎向金燦燦的晨光,慢慢眯起眼睛,“現在這個時辰,小商小販應該都出攤了。前麵那條街上的早市人來人往很熱鬧,當場縱馬不僅惹眼,而且根本騎不快。咱們讓馬往另個方向跑,可以迷惑夜鴉。”


    楚馨月一手扶著胸口,另一隻手衝她豎起大拇指,“我就說,你這腦子在後宮跟幾個女人鬥來鬥去真是屈才……咳咳……”


    “你應該是受了內傷,少說話省點力氣吧!”


    薛悠黎也沒耽擱,扶著她朝最熱鬧的那條街走去,“以夜鴉的心思,他既然傷了你,肯定會讓人搜查醫館,所以咱們在附近不能逗留,先雇輛馬車去康王府!”


    楚馨月回道,“可是夜鴉認識我,我現在回康王府,萬一他帶人找過去,豈不是暴露了?”


    薛悠黎毫不在意,“咱們現在跟慕容鄴打的是明牌,暴露又如何?憑夜鴉的一麵之詞,他難道能把堂堂康王妃抓去大牢嚴刑拷問?”


    她們抓不到慕容鄴的把柄,就沒辦法拿慕容鄴怎麽樣。


    同理,慕容鄴找不到確切的證據,也不能對她們怎麽樣。


    再說了,他在尋歡樓和慈幼局做的事哪一件光彩?


    他敢拿到明麵上來說嗎?


    無論如何,這次的啞巴虧他是吃定了!


    她們都是辦事幹脆利落的人,商量完應對的辦法後,立刻雇了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前往康王府。


    薛悠黎做事,向來是走一步算三步。


    她雇馬車的時候,順便還砸了十兩銀子雇了個老婦人跟著馬車一起護送她們。


    馬車行駛了沒多久,街道上就傳來一陣騷動。


    “你差點兒撞到我老母親,今日不給個說法休想離開!”


    “小夥子,你當街縱馬差點兒傷了人,怎麽還敢甩臉色?”


    “咱九洲律法規定,在鬧市不允許騎馬,你違反了九洲律法,我們可以報官抓你!”


    聽著外頭的吵鬧聲,薛悠黎悄悄將馬車簾子掀開一角,朝外頭瞅了一眼。


    隻見夜鴉騎在她們剛才落下的那匹馬上,被一群老百姓圍住了。


    夜鴉急著追人,聽到這些姑婆堵著不讓自己走,陰沉著臉色,卻毫無辦法。


    他不可能對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老百姓動手,隻能換出錢袋子,朝路邊灑了一把碎銀出去。


    “這些就當是醫藥費了。”


    那些小老百姓看到銀子,紛紛衝到路邊去撿銀子,自然沒有人再攔著他。


    他拉著韁繩準備離開,視線不經意瞥到不遠處的馬車,眼底立刻掠過一抹懷疑,“那邊的馬車,裏頭是什麽人?”


    車夫對上他凜冽的眼神,被嚇到了,連忙對馬車裏說了幾句什麽。


    下一刻,馬車裏就探出一個老媽子的臉,“什麽人敢攔老娘的馬車?老娘還著急去七大爺家給他過八十大壽呢!要是誤了時辰,趕不上吃席,老娘跟你沒完!”


    夜鴉看著老媽子嘴巴叭叭叭說個不停,一個頭兩個大。


    他連忙將把馬頭一轉,離開這裏。


    他還有任務在身,懶得再跟這群市井小民計較。


    他騎著馬跟薛悠黎她們的馬車錯身而過時,還往馬車的方向又看了一眼。


    老媽子的大餅臉就貼在車窗邊,見他看過來,把眼睛瞪得老大,“喲嗬!還朝老娘瞪眼睛是吧?你再瞪一下試試?信不信老娘把你眼珠子摳下來當球踢!”


    夜鴉從來沒見過這麽無理取鬧的老女人,連話都懶得搭,就揚起馬鞭徑自離開。


    等聽著越來越遠的馬蹄聲,馬車裏的薛悠黎和楚馨月同時鬆了一口氣。


    太好了!總算徹底將這個麻煩甩掉了!


    馬車一路暢通無阻地來到康王府門口。


    “大娘,多謝了。”


    薛悠黎給完銀子,便扶著楚馨月下了馬車。


    兩人邁進康王府大門,楚馨月便吩咐門口的守衛,“你立刻去醫館替我抓一副藥回來。”


    說著,她將薛悠黎說的方子報給守衛,“記下了嗎?”


    “記下了,屬下立刻去抓藥!”


    薛悠黎扶著楚馨月往臥房走,見楚馨月腳步虛浮,不放心地說道,“阿月,待會兒進房間,你把衣服脫了,我再看看你身上還有沒有別的傷。”


    “阿黎,我身體好著呢,這點小傷……”


    楚馨月說著說著,身形猛地一僵,差點兒一頭栽下去。


    薛悠黎正要拉她,一道身影已經快她一步抱住楚馨月。


    “阿月!阿月!”


    慕容楠將楚馨月緊緊摟在懷裏,見她雙目緊閉毫無反應,立刻抬頭看向薛悠黎,“阿月她怎麽了?”


    薛悠黎回道,“她受傷了,你先把人送回房間,我再檢查一下她的傷勢!”


    慕容楠把楚馨月打橫抱起來,快步走到臥房門口。


    他沒手開門,也顧不上喊人,一腳把門踹開。


    等他把楚馨月放到床上,見薛悠黎伸手去解楚馨月的衣服,他連忙伸手阻攔,“薛嬪娘娘,你要幹什麽?”


    “當然是檢查她還有沒有別的暗傷!你要是不能幫忙就出去,別礙手礙腳!”薛悠黎說完,沒有理會他,低頭繼續接楚馨月的腰帶。


    慕容楠心裏也很擔心楚馨月的安危,見她不再搭理自己,小聲道,“你需要幫什麽忙?我都可以的!”


    “讓人燒熱水,等藥材買回來,給阿月泡藥澡,活血散瘀!”


    慕容楠連忙道,“好,我這就去!”


    他離開後,薛悠黎把楚馨月的衣服脫下來,她肩膀和胸前的一大片淤青頓時暴露在空氣中。


    尤其是右肩又紅又腫,薛悠黎看著心疼得要命,鼻子都酸了。


    臭丫頭!


    自己讓她拖住夜鴉,她倒好不要命地跟人打架!


    薛悠黎深吸一口氣,穩住情緒,然後取出銀針替她針灸。


    楚馨月受傷不輕,得進行紮針治療,讓她的傷盡快恢複。


    慕容鄴連續吃了幾次虧,必定會想方設法還擊,她得幫楚馨月養好傷,隨時準備後招。


    ……


    賢王府,書房。


    夜鴉垂首跪在地上,腰板挺得筆直,“屬下未能完成任務,請殿下責罰!”


    慕容鄴睨著他,俊眸中神色冷沉晦暗,就連眼尾那顆淚痣都透著陰鷙,“以你的身手竟然還讓她們逃了?”


    “屬下無能!”夜鴉說著,把頭垂得更低了。


    慕容鄴臉色出奇的平靜,低沉的嗓音也聽不出喜怒,“你把頭抬起來。”


    夜鴉遲疑了下,慢慢抬頭。


    一雙充血發紅的眼睛頓時落在慕容鄴眼底。


    夜鴉臉上的辣椒麵雖然擦洗幹淨了,可是眼睛依然火辣辣的,就連視線也有些模糊不清。


    慕容鄴看著他狼狽的模樣,眉峰一緊,“你眼睛怎麽回事?”


    夜鴉臉上掠過一抹窘迫,“屬下一時失察著了薛嬪的道,被她灑的辣椒麵傷了眼睛。”


    薛悠黎?


    又是她!


    這個女人跟楚馨月都是大麻煩。


    等除掉楚馨月,下一個目標就是薛悠黎!


    慕容鄴麵沉如水,“你去找府醫瞧瞧眼睛,至於薛悠黎,本王不會讓她好過!”


    夜鴉沒有立刻離開,他在心裏斟酌了下,向慕容鄴稟報道,“王爺,薛嬪似乎認識屬下,今日在慈幼局,她見到屬下的那一刻,脫口便叫出屬下的名字。”


    “她認識你?”


    慕容鄴聞言,眼底浮起一抹若有所思。


    夜鴉鮮少以真麵目示人,就連薛青瑤都沒見過夜鴉,薛悠黎到底是從何處得知夜鴉的信息?


    難道是慕容徹暗中調查了他的人?


    慕容鄴思來想去,隻想到這種可能,“本王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夜鴉離開沒多久,守著久蔡合子的丫鬟就匆忙來報,“殿下,合子小姐醒過來了。但是她知道自己臉毀容,正在鬧脾氣,奴婢們實在勸不住,您要不要去瞧瞧?”


    說到最後半句話的時候,她聲音都低了下去。


    慕容鄴斂去眸底的不耐煩,沉聲道,“走吧。”


    然而,他還沒走到客房門口,遠遠就聽到客房裏傳來東西被砸碎的動靜。


    “滾!你們都給我滾出去!”


    啪!


    緊接著,就傳來瓷器被砸碎的聲音。


    慕容鄴呼了一口氣,邁進客房的那一刻,臉上不耐煩的表情消失得無影無蹤,“合子,你別動怒,否則很容易扯到傷口。”


    客房的地上,鏡子琉璃盞這些能照出人臉的擺設全部被砸得稀巴爛。


    久蔡合子看到來人,傷口的疼痛感瞬間化成無盡的委屈,“慕容桑,你告訴我,我的臉是不是被火燒毀了?我再也沒有辦法恢複原來的容貌了,是嗎?”


    慕容鄴對上她含淚的眸子,連忙上前伸手替她拭去眼淚,“別哭,我會找最好的大夫,找最好的藥,一定把你的臉治好!”


    久蔡合子根本聽不進去他的話,抬手摸了摸包裹了紗布的臉,眼底折射出怨毒的幽光,“是那兩個女人!是她們毀了我的臉!慕容桑,你幫幫我!我要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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