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如玧剛回京,也沒其他要緊事忙活,便到處與兄弟姐妹走動。


    輪到雲如玨的時候,他在長明樓設宴款待。


    二人喝了許久酒,雲如玧扶著雲如玨走出來。


    “六弟啊,真不是哥哥唬你……咱們京城的美娘子多了去了,你看上哪個……”


    雲如玨喝得暈頭轉向,趴在雲如玧肩上,嘟嘟囔囔說著。


    “你看上哪個,哥哥替你說媒!不用理會師家那個沒眼力見的臭娘兒們!”


    他一激動險些跌倒,雲如玧眼裏閃過一絲厭惡,但仍伸手去扶他。


    “五哥,你慢些。”雲如玧的衣袖抬過他的鼻處,替他打理耳鬢的碎發,又將他交給侍從,“你們照顧好恪王。”


    等馬車慢悠悠走了,雲如玧的眼神漸漸冷淡下來,他拍了拍自己潔白無染的衣袖,轉身消失在人群之中。


    盡管馬車走得慢,雲如玨還是感覺悶熱,他掀開簾子探出去透氣。


    恍惚之間,他瞧見路邊的一位小娘子,膚白如玉,美目如潭,桃色染唇,巧笑倩兮。


    “小娘子,你是哪戶人家的女兒?”雲如玨喊住她,言語中盡顯輕浮。


    小娘子受了驚嚇,低著頭加快腳步離去。


    雲如玨心中越發躁動,看了侍從一眼,示意將人攔下,而後自己踉踉蹌蹌從車裏下來。


    小娘子被逼到牆角,顫抖著身體,求助般看向路人。可路人認出這是恪王,哪敢說話。


    “我和你說話,你跑什麽?”雲如玨在侍從的攙扶中走向她,渾身散發著酒氣,眼中逐漸迷離不清。


    他一隻手攀上小娘子的肩膀,湊上前去,“我請你上恪王府喝杯茶……”


    小娘子一把推開他,往人群跑去,卻又被侍從攔下。


    她回過頭來苦苦哀求:“恪王殿下,小女子不知何處得罪了您,還請您寬恕,放我離去吧!”


    可如今雲如玨已被意欲侵占頭腦,二話不說就要把她拉往馬車。


    “殿下……殿下……”小娘子一直掙脫,急得哭了出去,迫於無奈再次向人群求助,“求各位救救我!”


    此時一名義士終於看不下去了,跳出來指責他,“身為親王就可以視我等如草芥,強搶民女嗎!”


    周遭的人受他感召,也紛紛出來譴責。


    “說的沒錯!快放了這位小娘子!”


    “清白人家的女兒便被你們拉拉扯扯,還有沒有王法!”


    雲如玨隻覺耳邊嗡嗡作響,大喊一聲:“閉嘴!把這些刁民給我綁了!”說著繼續拽小娘子進馬車。


    隨著恪王府的侍從上前抓人,大家更奮起反抗了,竟有動起手的架勢!


    “榮王在此,何事嘈雜!”


    一陣聲音傳來,眾人止住手往身後看去,隻見雲如琢騎著馬,身後跟著一群侍衛。


    “榮王殿下,請為草民做主啊!”


    “請榮王做主!”


    顯然雲如琢在百姓中聲望還是挺高的,眾人紛紛下跪。


    等了解完前因後果,雲如琢震怒,將雲如玨綁了回去,又賠償了小娘子一些錢財,方平息民怒。


    “豈有此理!”


    紫宸殿內,皇帝用力拍著書案,盡顯天威。


    四名皇子垂頭站於兩側,大氣不敢出。


    “父皇息怒,是兒臣大意,早知五哥如此不勝酒力,應當親自護送回府的。”雲如玧搶先一步承認錯誤。


    “他都多大的人了,還要靠你一個弟弟收拾爛攤子嗎?就算這次你把他送回去了,以後次次都能送嗎!”皇帝顯然半點息怒的樣子。


    他又看向雲如琢,“你這個‘大義滅親’的哥哥,查出什麽了?”


    “回父皇,兒臣將長明樓當日的食材、餐具檢查了個遍,又盤問過在場的人,確認沒有被動過手腳。”雲如琢如實回答。


    “怎麽可能!”雲如玨驚慌,“二哥,這不可能!我喝完酒隻覺心中燥得慌,滿腦子都隻想……”


    他說著便受到皇帝怒視,遂頓住不敢再大放厥詞,“父皇!兒臣定是被陷害的!”


    “那為何你與玧兒一同飲酒,單單隻害你一人?”皇帝的眼神越發狠厲。


    “我……”雲如玨啞口無言,突然腦子裏閃過一個念頭,抬頭恍悟,“是不是你!”


    他指著雲如玧質問:“六弟,我好心請你吃酒,你竟對我下藥!”


    雲如玧一愣,連忙解釋:“五哥何故說我?長明樓可是你選的地,我遲了半刻鍾才來,如何下藥?再則,我與皇兄無冤無仇,又是為何?”


    這一問,倒是問到點子上了,雲如玨急著澄清自己,慌亂中將舊事翻出,“那還不是前陣子我罵了你那個小情人!”


    突然他又把矛頭指向雲如璟,“四哥,該不會是你吧?是不是那師家的小賤人向她姐姐告狀?你不惜殘害手足為紅顏啊!”


    皇帝聽得雲裏霧裏,怒斥道:“你滿口胡說些什麽呢!”


    雲如玨這才發現自己失態了,不敢再說話。


    皇帝看向其他幾人,也都閉口不語,他又猛拍書案,“你們不說,是等著刑部親自去查嗎?”


    雲如玧隻好把那日在亭中的事說出來。


    皇帝抄起案上的折子就扔向雲如玨,他嚇一激靈,連忙跪在地上。


    “這婚是朕親自賜下的,你這是拐著彎罵朕要看他師家臉色做事嗎!”皇帝語氣低沉了幾分,卻比剛剛更具壓迫性,幾人知他是真的生氣了。


    “父皇,兒臣絕無此意!”雲如玨還想替自己找補,“兒臣隻是覺得,師家姐妹……欺人太甚。”


    “師氏不願做你的妾,又平白被你辱罵,朕倒不知,究竟是誰欺的誰?”皇帝起身往門外走,“你到慈悲寺好好反省去吧。”


    出了紫宸殿後,皇帝意味深長地與中官說道:“這師家姐妹都不簡單啊,兩個人,攪得朕三個兒子雞犬不寧。”


    中官遲疑了片刻,回道:“許是兩位娘子進宮伴讀,免不了要與皇子們打交道。”


    “你說的隻是其一,”皇帝眼中深邃而不可測,“霖兒也大了,叫工部抓緊時間,年後就開府,通知她的兩個伴讀,日後不必再入宮了。”


    此話傳到師府的時候,師殷殷正在與跟師沅沅分享雲如玨當街強搶民女被雲如琢“大義滅親”的事,如此可謂是雙喜臨門。


    師殷殷心情大好,從師府出來,準備回府,赫然看到陳郢站在門口,以及寧王府的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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