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兩年,她開始仰慕父親及英勇的將士,說要習武。於是她開始跟著弟弟的先生趙孟習武。


    可習武之初總是辛苦的,她自幼被祖父祖母憐愛地捧在手心,又在軍營無法無天了兩年,自然不堪其苦,沒過幾日就紮不動馬步了。


    然而當時年輕氣盛的趙孟也不是什麽好脾氣,他說:“小娘子既然受不住,便讓位此地,自有需練武之人。”


    師殷殷一聽這不是要趕她走,自然生氣,“你不想教我?是要違抗軍令嗎!”


    “娘子既說是軍令,那敢問你可知何為軍?”趙孟自然不慣著她。


    “若為軍者皆如此般,一點苦頭都吃不了,上了戰場,要麽頃刻間人頭落地,要麽當了逃兵降於敵軍。不知娘子是哪一類?”


    “你......”師殷殷被懟得啞口無言,於是撇著嘴繼續紮著馬步。


    此後師殷殷習武時一鬧脾氣,趙孟便說教。


    他說習武者不得冒進、不得露怯、不得分神、不得驕躁。


    再後來,她終於可以在父親刀下接上幾招,在西北荒漠上策馬馳騁。


    師殷殷將劍撿起,雙手作揖,“殷謹記先生教誨。”


    她收了心,一招一式,仿佛又回到軍營之中。隨父親初上戰場小試牛刀,又與將士們比試騎射。


    到了時辰,趙孟便離去。


    師殷殷給周巧使了眼神,便見其拎了一個食盒上來,師殷殷遞到師應舟跟前,道:“打開看看。”


    師應舟好奇地打開,瞬間麵露喜色,“是春水堂的梨花酥!阿姐特意給我買的嗎?”


    “就當做是......今日失言的賠禮咯。”師殷殷笑著便轉身走了。


    師應舟還在傻笑,衝著離去的師殷殷喊道:“阿姐明日再來!”


    師殷殷回了屋,見汀藥已經回來了,便問今日鄞江可有什麽事發生。


    汀藥說道:“今日娘子未出席,雖然我按照娘子的吩咐送了春水堂的糕點,但仍有不少人對娘子議論紛紛,怕是明日就要傳到將軍和夫人耳中了。”


    師殷殷躺在軟榻上吃著糕點,練了一下午劍,可把她累壞了。


    她慢悠悠說道:“流言罷了,我師殷殷在京城的流言,還少嗎?至於阿父阿娘那邊,便遣人去說我今日吃壞了肚子便是。”


    說罷她又望了汀藥一眼,問:“沒有別的什麽大事發生嗎?比如......有人落水嗎?”


    “啊?”汀藥疑惑。


    “我的意思是,在江邊設宴,擔心有人不小心落水。”師殷殷解釋道。


    “這倒沒有。”汀藥搖頭。


    師殷殷沉思了片刻,又問:“宮中來的幾位貴人,有何動靜?”


    “聽聞您不來,恪王和五公主多有抱怨,其他貴人並沒說什麽。”汀藥回答。


    “四皇子沒來嗎?”師殷殷疑惑。


    “他應該是來了,不過我贈送糕點的時候,便沒見他了。”汀藥說道。


    果然,那時雲如璟就是故意在她跟前落水的,如今聽到她不來的消息,便直接走了。


    師殷殷越想越氣,將手中的糕點捏碎扔在地上。


    守在兩側的侍女見狀,以為她又要撒潑,連忙跪下,連汀藥也被嚇了一跳。


    師殷殷意識到自己要收收性子了,不可再到處樹敵,於是擺手示意她們下去。


    接下來幾日師殷殷便成日不出門,上午師應舟去學堂時,她便和周巧一同練習騎射,待午後跟著趙孟習劍。


    轉眼已至三月中旬,萬物複蘇,百獸生衍。


    聖上邀皇親貴胄於北郊獵場,圍獵野獸,以修武德,是為春蒐。


    “阿姐,你這般敷衍,如何能進三甲?”


    師殷殷心不在焉,象征性獵殺兩頭鹿,這與她在趙孟麵前信誓旦旦要大顯身手的模樣相去甚遠,也難怪師應舟看不下去了。


    “阿舟,做人還是要低調些,畢竟——”師殷殷瞄準了天上的鷹,一箭射下,“槍打出頭鳥。”


    若不是還沒到雲如璟出事的時間,她實在不想在這裏浪費時間。


    原先的她是真的期待每一年的春蒐,可以騎著她心愛的戰馬,穿梭在林中,獵殺一個個目標。


    可如今她隻在想如何在救下雲如璟、討要獎賞的同時,不那麽引人注目。


    師應舟搖了搖頭,拿她打趣,“阿姐現在說要低調,可誰人不知,咱們師家二娘子,乃京城何其風光之人物。”


    師殷殷沒好氣看著他,“你放心,以後在京中,就當沒我師殷殷此人。”


    兩姐弟一路閑聊,突然師殷殷看到一隻鹿往西邊竄去,她認出來是用來引誘自己去往雲如璟那邊的鹿。


    於是師殷殷故作左顧右盼,跟師應舟說道:“我看著附近也沒什麽獵物了,我們分開去尋吧。”


    師應舟不解,“為何?我又不搶阿姐的獵物。”


    師殷殷用弓身敲了一下他的肩膀,道:“你毛手毛腳,一會把我獵物都嚇跑了!”


    師應舟還想還嘴,但是師殷殷挑了挑眉,他便妥協了。


    等師應舟的背影消失後,師殷殷的眼神慢慢變冷,她緊握手中的弓,禦馬向西而去。


    西邊的斜坡處,斷斷續續傳來狼嚎,幾匹灰狼圍成一個圈,待勢蓄發。


    狼群之間浮現一抹青白,男子腰間的羊脂玉雙虎佩彰顯身份不凡,但衣角滿是泥土,甚是狼狽。


    他額間沁著汗,眼中慌張,不敢輕舉妄動。


    但狼畢竟是野獸,男子的示弱在它眼中毫無意義。


    頭狼低吼一聲,其左側的狼一躍而起,撲向男子。


    他雙眼死死盯著這頭狼,眼看狼爪即將落下,其後方一隻箭射來,正中爪心。


    他微微側身,灰狼撲了個空。


    一陣急促的勒馬聲吸引了狼群的注意。


    男子亦抬眼望去,隻見一匹紅棕色的馬,它的主人身穿黑紅色衣袍,手持弓箭,立於林中。


    師殷殷沒看他一眼,而是又拿起三支箭拉上弓,對準頭狼,毫不猶豫射了出去。


    頭狼自然沒有原地等待,它衝著師殷殷撲來,但後腿仍中了一箭,其他三匹狼見狀一同撲來。


    師殷殷放下弓,利劍出鞘,躍身而起。


    她手起劍落,招招發狠。


    本來因著十天“特訓”,對付四匹狼還是可以勉強為之的,但她方才射出第一箭的時候,其實已經看到雲如璟了。


    所以,她心亂了。


    那一刻她心中委屈、憤恨,她想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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