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啊,那能否準許我陪您走一走?”


    雨修文若有所思地點頭,並沒有拆穿她的謊言。


    “當然,我準許了。”


    芙寧娜依舊是一副高傲的樣子。


    兩個人並肩結伴而行。


    晚風微涼,空氣中彌漫著憂愁。


    誰都沒有先開口,寂靜籠罩著彼此。


    半晌,雨修文才率先打破沉寂:


    “芙寧娜大人,雖然我不過是您的甜品師,但這麽多年了,自傲地說,我與您的關係應當稱得上是不錯。所以,您如果有不開心的事,可以告訴我,我不會和別人說的。”


    “不高興的事?我可是神明芙卡洛斯,怎麽會不高興?”


    “我覺得,哪怕是神明,也會有不高興的事。”


    “…既然你知道是神明的事,自然無需你來詢問。”


    “抱歉,失禮了。”


    “…”


    再次沉默。


    芙寧娜目光瞥視一旁的雨修文,心裏異常糾結。


    人家明明是好心,自己這樣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但是,神明真的可以向別人吐露煩心事嗎?


    她不知道,但她真的很想說出來。


    反正不是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應該…沒關係吧?


    “黑貓死了。”


    “什麽?”


    雨修文一怔。


    芙寧娜繼續說:“當初的流浪貓死了,一直以來我見過很多死去的貓。然後就想到了人…”


    芙寧娜將自己心裏的一點憂愁盡數吐露。


    雨修文安靜地聽著,聽完之後才明白她為何會有難過的情緒。


    作為神明,活得太久,有了太多相遇,相應的,也見證了太多別離。


    比如一個女人排隊成功與芙寧娜見麵,再下一次卻是女人的曾孫甚至更靠後的後代來見芙寧娜。


    萬物恒變而獨我不變,其中蘊藏的悲傷難以言喻。


    明明是神明,雨修文卻感覺現在的芙寧娜更像一個需要人嗬護的小女孩。


    “芙寧娜大人,很榮幸能聽您說這些,接下來聽我說幾句如何?”


    “你說吧。”


    “建議您或許可以看一看哲學方麵的書,對您應當是有幫助的。就我們普通人來說,一輩子也要經曆許多別離。父母終有一天老去,家裏的寵物壽終正寢…這些還是好運,很多情況下是因為生病而半途死去…”


    話到這裏,雨修文頓了一下,轉了話鋒:


    “但是,有離別,亦有相遇,萬物終有兩麵。有的人幸運,有的人不幸。但是不幸的人在糟糕的境況下,也可能與戀人相遇,與朋友結識。而您,芙寧娜大人,有更多的別離,同樣也有更多相遇。”


    “就像是流浪的貓,您送走了它們一代又一代,但也不斷地與它們的後代相遇。如果貓有表情,在它臨終之前看到您,它應該是在笑的。同理,您也正是活得夠久,才見證了楓丹的不斷發展,不是嗎?”


    “…你說的沒錯,但如果相遇的終點是別離,我們又是為什麽相遇?”


    芙寧娜眼裏閃過幾分迷茫。


    “嗬嗬,這就更簡單了。如果我們終會死去,又為什麽出生?”


    “這…”


    “因為我們要去體會這個世界的美好…我並不排除生來不幸的人,但酸甜苦辣就是生活,不幸的荒漠之中也可以有綠洲。所以,相遇,是為了體會相遇的美好。而因為分離,我們更珍惜這份美好。”


    “…”


    雨修文的眼睛在這黑夜中顯得如星辰一般,散發著熠熠輝光。


    在一片黯淡之中,為人指引方向。


    芙寧娜忽然感受到一股熱流流遍全身,最終匯聚注入心髒。


    她仍未完全理解和接受雨修文的話,但心情的沉悶已經減輕了不少。


    誠然,黑貓死了,可它的後代還會陪伴自己,擴展至人,也是一樣的。


    更何況,那維萊特也一直活著呢。


    唉,到得日後,她大概會時不時地想起今日的談話吧?


    “嗬嗬,不愧是我的甜品師,不僅甜品做的好,說的話也很有哲理!”


    芙寧娜展露笑顏,一副自己眼光真好的樣子。


    同白日時的樣子並無區別。


    察覺到她的情緒確實好轉了,雨修文心裏鬆了一口氣。


    平時多看書,陶冶陶冶情操,還是很有作用的嘛。


    “您能開心,就再好不過了。時間已晚,我就先行回去了。”


    雨修文行了個禮,轉身離開。


    芙寧娜在他背後,張了張嘴,伸出手,但最終還是沒有去抓住對方。


    奇怪,自己…在怕什麽?


    啊,對了,他也不過隻是普通人而已。


    ——————


    最近陰雨連綿啊。


    雨修文仰望著陰沉的天,打了個噴嚏。


    不單是天氣,楓丹城內的氣氛也不太美妙。


    最近勘破了一個大案子,很多人牽連其中,去歌劇院看審判的人們在審判之後都心驚膽戰的。


    對於這些習慣把審判當成樂子看的人,可真是稀罕事。


    而雨修文本人,難得的生了病。


    可能是最近忙的過頭了?畢竟這麽大的案子,雨修文自然參與進了勘破過程,看了不少卷宗。


    自從那維萊特讓他參與進這類的事情後,他已經在執律庭積累了不小的名聲,蠻多人信任他的。


    雖然有神之眼,身體素質強於常人,但也沒法保證一直不生病,高強度工作之下,雨修文並不意外。


    換作平時,他可能還會覺得這樣的陰雨天氣不錯,涼涼的,很濕潤,但現在的身體狀況連帶著他的心情也不好,於是就很不爽起來。


    既然生了病,芙寧娜大人那裏自然是請了假的。


    再怎麽說,也不能帶著病去給神明做甜品不是,太不禮貌了。


    “糟糕,頭發暈,感覺好冷。”


    雨修文緊了緊已經很厚的衣服,歎了口氣,晃悠著回到了屋裏。


    甜品店還要經營,暫時父母都不在家——本來葉雪要留家的,但雨修文執意說不用操心他這裏,自己可以照顧好自己,葉雪隻能去店裏幫雨青竹經營了。


    “唉。”


    雨修文看著鍋裏剛剛做好的菜,明明香氣四溢,但一點胃口都沒有。


    這就是生病的感受嗎,對什麽都沒興趣…


    真糟糕。


    “還是稍微吃一點吧。”


    (為什麽寫到生病了呢,因為前些日子我也生病了,於是想到如果把當時的感受寫出來會不會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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