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以後,祁淮書總是會故意經過那個福利院,主要是那小孩可憐兮兮紅著鼻子的樣子實在是太可憐了。


    雖說那時的祁淮書也自身難保,每天不是在躲債,就是在躲債的路上。


    但想著能幫一點是一點吧。


    他又幫那小孩嚇跑了幾次其他欺負他的小孩,次數多了,其他小孩也就知道這小孩有人罩著,不敢再靠近了。


    每次小孩看見祁淮書,雖然臉上掛著淚痕,但眼睛卻是亮晶晶的,嘴角也總是克製不住地上揚的。


    嘴裏還總是軟軟糯糯地叫道“淮書哥哥”。


    祁淮書聽了心都化了,沒辦法,誰叫他最喜歡這種可愛的生物呢?


    小孩沒有名字,祁淮書也就一直“小孩小孩”地叫他。


    祁淮書看著這小孩骨瘦嶙峋的,一張臉比手還小,總是會於心不忍,會時不時地給他從便利店買點好吃的。


    最讓他意外的是,當他從袋子裏拿出便利店的飯團遞給小孩的時候,小孩也剛好伸手遞給他了一個蘋果。


    祁淮書知道,那估計是小孩的午飯。


    他有些驚訝地看著小孩,小孩隻是小聲說道:“我吃不下了。”


    結果話剛說完,肚子就很給麵子的叫了起來。


    小孩頓時羞得滿臉通紅,祁淮書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沒有接蘋果,而是把飯團也塞到了小孩手裏。


    “行了,趕緊吃吧。你多吃點,餓著肚子小心以後長不高。”


    小孩仰頭看著他:“我多吃點的話可以長得和淮書哥哥一樣高嗎?”


    喲,這是以他為標杆呢。


    祁淮書挑了挑眉:“當然可以,指不定以後還能超過我呢。”


    小孩聽完頓時狼吞虎咽了起來。


    淮書哥哥說了,吃得多就能長得高。


    他要多吃點,長得比淮書哥哥還要高,這樣以後就可以換他保護淮書哥哥了!


    兩人就以這種模式相處了幾個月,直到有一天祁淮書路過福利院卻沒有像往常一樣看到蹲在欄杆旁,眼巴巴地盼望著他的小孩。


    他有些奇怪,想著可能今天小孩有什麽事吧。


    但接下來一連好幾天都沒有看見小孩,他有些擔心小孩出了事。


    他買了條好煙送給了門口保安,旁敲側擊後才知道原來小孩在前幾天被一家人收養了。


    那家人聽說是個富商,常年居住在國外。


    據說小孩被帶走的時候,哭得可傷心了,嘴裏還一直喊著要找“哥哥”。


    祁淮書聽完後叼了支煙在嘴裏,說是傷心倒也還沒到那個地步,更多的是惆悵吧。


    這幾個月裏有那小孩陪伴,他都覺得這日子有動力了不少。


    他摸了摸骨節上破了皮的傷痕,哎,又要回到一個人每天拚命的日子咯。


    不過那小孩能被領養也挺好的,聽起來領養他的家庭條件不錯,想來應該也不會再餓肚子了。


    祁淮書抽完了最後一口煙,將煙掐滅。


    回家的路上給祁小花買點雞胸肉加加餐吧,他想。


    祁淮書看著眼前比自己還高的蕭野,看來他是真的有在好好吃飯,好好成長。


    “淮書哥哥,你想吃什麽?我給你露一手吧?”


    蕭野擼起袖子管,一副準備大幹一場的架勢。


    “你還會做飯呢?”祁淮書有些驚訝,畢竟蕭野看上去就感覺像是家裏有十幾個傭人管家,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富家子弟的樣子。


    “我也就會做點簡單的,煎煎牛排啊,做個三明治什麽的。”


    祁淮書看著蕭野一臉期待的樣子,他剛好也樂得清閑。


    “行,那你看著做吧。需要我幫忙嗎?”


    祁淮書和蕭野換了個位置,蕭野搖了搖頭笑道:“你在一旁歇著就行,我來做吧,反正也不麻煩。”


    祁淮書見狀也沒再說什麽,隻是靠在一邊看著蕭野熟練地熱鍋下黃油,煎牛排,單手打蛋,放調料。


    一係列的動作行雲流水,祁淮書想起了裴宿做飯的時候也是這樣的,讓人賞心悅目。


    “淮書,方便幫我拿一下你身後的調料瓶嗎?”鄭蔓朝祁淮書禮貌地問道。


    祁淮書轉身拿起來身後的一個調料瓶,不經意地一個抬眼便愣住了。


    裴宿站在他的身後,他的眼角有些泛紅,就這麽呆呆地看著自己,眼裏似乎還帶著委屈。


    祁淮書愣了一下,隨後轉身去給鄭蔓送調料瓶了。


    裴宿見祁淮書看了自己一眼,便轉身走了,落在身側的雙手不由得緊握,骨節發白。


    他垂下了眼,強忍著眼中的酸澀感。


    突然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映入了裴宿的眼中,裴宿抬頭,便看見祁淮書正一臉嚴肅地看著他。


    “我們聊聊吧。”


    祁淮書握著裴宿的手腕回了房間,此時房間裏的攝像機是關閉著的。


    祁淮書將房門關上,轉身走到了陽台,掏出了一支點上。


    他深吸了一口吐出了煙圈,側頭看著裴宿開口問道:“裴老師是有什麽想說的嗎?你盯著我看了很久了。”


    裴宿張了張嘴,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說他一看到祁淮書和那什麽蕭野在一起就嫉妒嗎?


    還是質問祁淮書為什麽不和他一起要選蕭野?


    質問祁淮書和蕭野到底是什麽關係?什麽時候認識的?


    質問祁淮書到底喜歡的人是誰?


    要是祁淮書的回答都不是他想聽到的答案怎麽辦?


    他到底是以什麽立場去質問祁淮書的?


    裴宿在這一刻有點退怯了。


    這八年以來,每當他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一想到祁淮書三個字,他就又會爬起來重新咬牙堅持下去。


    當時的他似乎從來沒有怕祁淮書不喜歡他過,那時的他很自信。


    他堅信他們隻有彼此。


    可是現在他怕了,他怕祁淮書不喜歡他,怕祁淮書不需要他,怕祁淮書身邊有了別人。


    那他這八年的堅持仿佛就跟個笑話似的。


    裴宿喉嚨有些發幹,嘴角扯起了一抹僵硬的笑:“沒什麽,就是看祁老師好看,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祁淮書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又吸了口煙,吐出煙圈後悠悠地說道:“裴酥酥,你這樣子醜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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