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張秋月登報以來,他們沒睡過一天好覺,生怕下一秒被公安從床上拽下去送入牢裏。


    現在繃緊的弦終於能鬆一鬆了。


    事情解決的很輕鬆,知青們樂顛顛走了,紅旗大隊的人看著那一小堆禮物,酸的牙疼。


    張秋月掃了一眼門口看熱鬧的眾人,目光落在了黃大爺身上,看他又急又氣又恨,臉都青了,心情好上加好:“呦,黃大爺啊,您來了,要不要進來坐坐。”


    黃大爺最近因為方芳,足足花費了一百一去打點關係,又花了六十塊錢給方芳,才堵住了方芳的嘴。


    他們家大動脈雖然沒被割,但也是傷筋動骨。


    現在看到張秋月那高興到恨不得飛上天的笑容,壓根抑製不住眼底的恨意,“不了,我家裏還有點活,我先回去了,你忙。”


    最近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知道陷害人的下場。


    所以,他往後必須謹慎些!


    損失了一百七十塊錢,他堅決不可能放過張秋月。


    張秋月看黃大爺嘴唇都哆嗦了,還要強撐著一貫維持的溫和姿態,努力對她笑。


    她差點大笑出聲。


    很想喊住他說:咱們別停,接著奏樂接著舞啊!


    很遺憾,黃大爺不懂她的腹語,直接離開了,張秋月對於在場這些人也興致缺缺。


    讓周老大去關門,又讓周老二把所有禮品都搬到自己屋裏。


    周老二大步一邁,將一堆沉甸甸禮物抱起,恍若無物地大步進入主屋,擱在空地下,琢磨著時間差不多了,閑著也是閑著,提前下工去。


    張秋月則是在屋裏頭拆東西。


    時隔多日,她終於找到了拆快遞的快樂。


    肉票,不錯。


    麥乳精,哎,更好。


    大米、三合麵、布料、牙刷、毛巾、核桃酥、餅幹、奶粉、陶瓷杯、鐵飯盒、手電筒。


    手電筒虎頭牌的,至少需要四五塊錢。


    這群知青小年輕啊。


    真是沒見過大風大浪。


    有些壞心眼,但膽子小!


    不過也好,都便宜她了。


    嘿嘿,開心~


    不枉費她被罵了那麽久。


    跟她一個公關部總監玩輿論,隻能是自尋死路啊。


    張秋月把禮物一一規整好,托腮瞧著空空蕩蕩的房間多了些東西,有種玩經營小遊戲的快樂。


    推開門,張秋月見全家人還在小院幹瞪眼,叉腰罵道:“一個個是木頭做的嗎?是不是要我踹一腳,你們才能滾遠點,不踹就知道愣在原地!”


    熟悉的話語,熟悉的味道。


    全家趕忙出門幹活去。


    獨獨留下肖祖根和周大雪,以及還正在坐月子的劉小荷。


    劉小禾掰著手指頭數:“我還有三天就出月子了,到時候我就能去幹活了。”


    她眼睛亮晶晶,一臉期盼。


    周大雪表情很複雜,媽媽是著名的惡婆婆,但細數紅旗大隊能讓兒媳婦坐月子做滿一個月的婆婆,屈指可數!


    “大嫂,你現在在家裏怎麽樣?”


    “很好啊。”劉小荷抱著福寶,嘴上溢出的笑容都是幸福的,“你大哥最近對我可好了,還有咱媽讓我坐月子了,天天都讓我吃雞蛋,紅旗大隊沒有比我月子過得更好的兒媳婦了。”


    周大雪:“真不錯,咱媽什麽時候變好了?”


    劉小荷板著小臉:“咱媽一直都很好!!”


    周大雪:“……”


    大嫂是真的記吃不記打。


    劉小荷看大姑子的表情,微微鼓著臉,她婆婆本來就可好了,頂頂好的人。


    前天她媽過來看她,都說她命好,生閨女都能坐月子,也讓她努力爭取生一個兒子!


    劉小荷暗暗記下。


    婆婆那麽好,她肯定是要生兒子為周家傳宗接代的。


    “大雪,你們不忙嗎?”


    “忙,得回去了。”


    “行,有空常回家看看。”


    “嗯。”


    姑嫂倆不熟,談話非常客氣。


    周大雪原本是想要跟老娘談談心的,但即將雙搶,大家都在抽水,忙得很,沒有人會願意招待她,她也想回去多糊火柴盒,不管這筆錢能不能留在手裏,她總不能沒事幹。


    其實……


    自從上次老娘去公社鬧了一通之後,沒有人敢當著她的麵說壞話,以前她都在想,沒有娘家給她撐腰,直到現在她才後知後覺的知道,一直都有人給她撐腰。


    肖祖根遺憾。


    今日沒達成他的目的!


    但清楚丈母娘不厭惡大雪,也算是好消息,他能從中做一番文章,借此討得領導歡心。


    六月底的天氣,熱浪不斷飄過,地表溫度可以達到四十多度,人站在太陽底下,就是在被烤著,張秋月的汗都刺著眼睛,疼得她難受的很。


    本來她是爭取到了割豬草的工作,按理說不需要那麽拚命。


    可即將到雙搶,那是發動紅旗大隊男女老少一起幹活的,生怕耽擱了,誤了時間,形象整個大隊都收成。


    因此,割豬草工作被小孩給取代了,被取代的時候張秋月鬧了一通,所以等到劉小荷重新恢複工作時,她是能從割豬草開始工作的。


    “張秋月。”


    黃大隊長站在岸邊喊。


    張秋月扯著嗓子應:“什麽事兒?”


    “你兒子怎麽還沒回來?現在大家都放假了。”


    快雙搶了,少一個勞動力都不行。


    “我哪知道,反正你閑著也是沒事,不如去公社裏的學校問問那是什麽情況。”張秋月態度漫不經心,好像聊的不是她小兒子一樣。


    黃大隊長氣得拿著拐杖戳夯實的泥土地,“你當媽的怎麽一點都不關心小孩。”


    “你當大隊長的,怎麽一點都不關心每個社員做些什麽?”張秋月反駁,“老娘正在幹活,你別逼我一大早上扇你。”


    別人家都是:小兒子,大孫子,老太太的命根子。


    原主不是的。


    她喜歡嘴甜的。


    而小兒子是書呆子,天天捧著書,也不知道看些什麽東西,他和老四的房間裏全是書,連老四的床底下,都有著他收集過來的書,讓原主一個“反文盲”的激進分子十分不滿,拿了他好多書當柴燒,老六差點自殺才作罷。


    緊接著,又去他學校鬧了好幾次,兩母子能說的話就更少了。


    黃大隊長才不願意去找周老六,這孩子滿嘴語錄,文縐縐的,他一個老頭子壓根扛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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