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昊天出了水府,一路走一路往回瞧,見水家無人跟來,這才小跑回費宅。


    一進廳堂,他便從衣襟裏掏出那枚小銀盒,摸了又摸瞧了又瞧,還是無法參透其中玄機。


    正疑惑之時,魚菲然突然造訪。


    “衛大哥,我來看你了!”


    她一進屋,便瞅見藍昊天手裏揣著個銀光閃閃的小東西,十分精致漂亮。


    藍昊天趕忙將其收起,卻被她橫手一奪:“咦,這是什麽新奇玩意?好別致啊!”


    “不是,這……”


    他話未說完,魚菲然便已將其捏在指尖,對著廳外日光看了又看。


    “這是哪兒買的?送給我的麽?”


    魚菲然衝他眨眨眼,露出頑皮一笑。


    藍昊天支支吾吾半晌,吐出兩個字:“不是。”


    “嗯?”魚菲然雙眼圓瞪,眉峰挑了挑,看著他道:“有情況哦!快說快說,這玩意打算送誰的?”


    “菲然,快還給我。”


    藍昊天想伸手去奪,卻被她藏入身後。


    “不說的話,我就不還你了!”


    魚菲然慣用耍無賴伎倆,挺著胸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藍昊天正欲開口,一直跟著魚菲然的傀蟲悠然飛出,落至小銀盒上撲扇雙翅。


    “滾開,蠢東西!”


    魚菲然神色一凜,拿手拂開它。那蟲子轉了兩圈,又落回小銀盒上。


    “怎麽回事?趕都趕不走的蠢貨!”


    魚菲然罵罵咧咧,藍昊天心中焦急,幹脆老實交代道:“這東西是別人送我的,抱歉菲然,下次我一定準備更好的禮物給你。”


    “真的麽?”魚菲然撇撇嘴,舉起銀盒,一臉頤指氣使道:“那你可得說話算數,我要比這個更大的盒子。”


    藍昊天趕緊取走她手裏的銀盒,轉移話題道:“菲然,今日帶什麽好吃的來了?”


    提及吃食,魚菲然立時麵色一霽,“多著呢,今日一大早我就命家仆去醉春樓排隊了。”


    說著,讓青雪把食盒裏的菜全部擺上桌,嘰嘰喳喳道:“今日啊,我不光帶了牛肉來,還有他們家的招牌菜佛跳牆、水晶脊肉和鵝鴨排蒸。對了,東坡肉也有,怕你嫌肥膩,特意叫廚子多蒸了一會兒。”


    藍昊天看著滿滿一桌子菜,不覺咽了口口水。剛從水家纏鬥回來,還真有些餓了。


    他正欲伸筷去夾那塊東坡肉,卻被魚菲然出手一擋。


    “看你今日又收禮物又帶傷的,說,發生何事了?”


    突如其來的發問令藍昊天一驚,他收回筷子,摸了摸臉道:“我臉上有傷麽?”


    說完,他又要起身去找銅鏡,魚菲然一把扯住他胳膊,嚴肅道:“跟人打架的時候沒留意麽?臉都腫了,你可別騙我說是走路不小心摔的。”


    “菲然……”


    藍昊天話說一半,猶豫片刻才道:“其實不久前,我在宮裏遇上一個人,他是父親的舊相識,還是我的直屬上司,對我頗為照顧。”


    “舊相識?”魚菲然睜大雙眼看著他,埋怨道:“為何不早告訴我?衛大哥,你是不是介意我身上那臭蟲子?”


    “不是的,菲然!”


    藍昊天見她眸底淚光撲閃,趕緊解釋一句:“我隻是怕你再牽扯進我的事,遭遇禍患。”


    魚菲然一聽這話,立時便不高興了:“衛大哥,無論你如何作想,我都是你未過……”


    她忽然頓了一下,意識到未過門的妻子不能說,隨即改口道:“我是你在京城唯一的朋友,你有任何事都該與我一道商量,而不是自做決定、獨自行動。”


    “我……”


    藍昊天不覺垂下眼眸,沉吟片刻,一臉歉意道:“菲然,對不起。”


    “那你能告訴我了麽?”


    魚菲然抱著胳膊,咬緊嘴唇,裝作氣悶模樣。


    藍昊天呼出一口氣道:“其實我和伏大哥在想辦法查爹的事情,下午我去仇家大鬧一場,因此挨了打。他們為息事寧人,才給我那枚銀盒做賠禮。”


    “仇家?”魚菲然麵上一驚,胳膊撐在桌子上問道:“你們查出什麽來了?快跟我說說。”


    臨近傍晚,天色漸暗。夕陽的餘暉灑進廳堂,把桌上菜肴染上一層金光。


    藍昊天垂眸看了看那些美味,低聲說道:“也沒什麽,就跟爹在世時結下的兩個仇家打了幾次照麵,至今為止毫無收獲。”


    “什麽嘛?你們真不會辦事!”魚菲然忍不住嘲諷一句,挑著眉毛自賣自誇道:“若要我來出主意,保準你們問出真相。”


    顯然是在說大話,藍昊天很清楚她的性子。這種時候不能出言打擊她,便順著她的話道:“菲然自然能有許多主意,但刀槍劍雨的我也不能讓你去冒險。”


    說到打打殺殺,魚菲然不覺氣勢萎靡。她就一張嘴皮子,指點江山還行,真要上陣殺敵就畏縮了。


    她心裏不服,又說道:“我做軍師不行麽?你們往後再有行動一定得找我商量!”


    藍昊天猶豫片刻,莞爾一笑:“好好,下次一定與你說。”


    笑鬧一陣,二人這才開始動筷。


    “對了,你知道柏清玄有哪些愛好麽?”


    藍昊天想起水家要他監視柏清玄一事,魚菲然久在京城,一定聽聞過不少風聲。


    “嗯?”魚菲然正朝嘴裏塞肉,突聽他提起這個,眨了眨眼望著他道:“你又提他做什麽?那陰蘑菇還能有什麽喜好,除了拚命往上爬估計啥也不會想。”


    “就沒有特別喜歡去的地方,或者經常來往的朋友?”


    藍昊天不信他隻會拘於朝堂和柏府,就算是大羅神仙也有仙友,偶爾來個酒池肉林。


    “這個嘛……”魚菲然咬住筷子,凝思片刻,倏爾眸光一閃道:“有倒是有!他在京城常同金家家主來往,聽說二人關係不錯。”


    “金家?”


    藍昊天隱約記得這個家族,似乎是信朝有名的皇商。


    魚菲然從嘴裏抽出筷子,比手畫腳解釋道:“金家掌管天下錢莊,還涉足酒肆茶樓、青樓賭坊等生意,總之就是特別有錢的商人。”


    “醉春樓也是他們家開的麽?”


    “對!”


    說到這裏,藍昊天不禁心中揶揄:“這小子果然是個勢利眼,前有公主後有皇商,他巴結的盡是些富貴至極之人。”


    “我跟你說,”魚菲然點著筷子,興致盎然道:“陰蘑菇眼界可高著呢!尋常人根本沒機會攀緣上他,名義上說是清貴,其實就是瞧不起。”


    這一點藍昊天倒是拊掌讚同。


    “聽說之前有一戶伯爵家的女兒找他提親,送去幾籮筐的書畫古玩,他不收也就罷了,竟還羞辱人家姑娘說,柏家不賣男兒,這些彩禮還是請她拿回去養男寵吧!你說氣人不氣人,原本相親就是要送見麵禮的!”


    魚菲然說得情緒激動,忍不住把筷子朝碗沿敲了敲。藍昊天聽著柏清玄的奇聞逸事,心裏莫名竊喜。


    這小子如此囂張跋扈目中無人,也不知道這輩子會愛上何樣的女子?或許根本不會愛上任何人,獨孤求敗、孑然一生吧!


    “說起來,這陰蘑菇也是活該單身,都及冠兩年的人了還未娶親,真是人間奇葩!”


    說到奇葩兩個字時,她刻意加重了語氣。藍昊天聽得入神,竟忍不住連連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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