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擼久了,黎知若不由得睏倦,悄悄打了個小哈欠。


    陸沉隻看見軟綿綿的貓腦袋時不時耷下,又驚慌地抬起坐直,結果沒多久,圓鼓鼓的大眼睛就眯得成了縫兒。那模樣,很像課堂打瞌睡的學生,饞睡卻怕老師。


    他支著下巴,手虛握成拳抵唇,忍住眼裏的笑意。


    陸老爺子自然也看見了,故作嫌棄:「嬌氣,才多久就累了?」


    腦子繃緊的弦一彈,黎知若立時坐好,睜大眼睛豎起耳朵,倒越發像在聽課。


    老爺子斜睨它,語氣叫人琢磨不出味兒來:「裝乖。」


    「喵嗚。」黎知若不明所以地眨了眼,揣手手,疑惑地看向陸沉。


    陸沉沒再耽擱,轉開話題,正色道:「爺爺,我幾天後要進組,下次來看您得殺青後了,您保重身體,護工那兒我都交代好了。」


    「走就走,我好好的還不能照顧自己?」老爺子沒好話,紅著臉啐完後,卻不動聲色地提了嘴,「得拍三四個月吧?」


    陸沉淡笑:「嗯。」


    老爺子揮揮手,已經想趕他了:「下次來把小黎帶上,不帶他的話,你也別來了。」


    旁邊的黎知若尷尬地抓抓臉,避開陸沉揶揄的眼神。


    陸沉挑眉:「行啊,他要是願意——」


    「怎麽不願意?」老爺子橫眉豎眼,「當時是你自己說要和他結婚,我可沒逼,但聽你媽說第二天大清早他就去工作了?是不是你給了他氣受!」


    突然變大的嗓門驚到了黎知若,未料到陸爺爺會誤會,他難為情地抬眼,瞄了下陸沉,神情微微尷尬。


    變成貓讓他措手不及,後麵想想,剛結婚卻不見陸家的長輩,實在很失禮,難怪被誤解。


    思及此,他眼裏帶著歉意,乖乖沖陸沉「喵」叫。


    陸沉先是莫名其妙被罵得一囧,後聽見黎知若的聲音,唇角微掀,眯起眼睛端詳他飽含歉意的毛茸臉,興味道:「我哪敢氣他。」


    「嗯?」老爺子狐疑地哼聲。


    陸沉挑著眉梢,煞有其事:「您老那麽喜歡他,我怎麽敢?」


    陸老爺子聽不慣他說話的語調,恨不得錘他腦殼:「陰陽怪氣的,給我正經點!」


    陸沉幽幽瞥黎知若,尤其將目光定格在他軟萌萌的jiojio和粉嫩肉墊上,嘖聲感嘆:「人家嬌著呢,誰敢使氣。」


    想起平時黎知若那貓樣,不是吃壞肚子,就是不能老走路要抱,還有亂七八糟掉毛毛的,他就覺得這人確實有那麽幾分嬌氣。


    偏偏人形的時候正經得要命,一變貓,竟成那樣。


    陸沉若有所思,全然沒注意自己嘴角隱隱揚起的笑,心裏隻管挑貓的刺兒。他越想越覺得對,朝黎知若倨傲地抬了抬下巴,意圖不言而喻。


    什麽、嬌氣……黎知若揣手手一趴,鼓了鼓臉,跟河豚似的。


    陸沉愣了瞬,臉上不動聲色,心裏卻開始瀰漫某種微妙的笑意。


    他二人心照不宣地對視,那邊陸老爺子不禁問起舊事,「你們的結婚證領了嗎?」


    陸沉隨口道:「這不是黎知若去忙了,等他有空就領證。」


    老爺子眼帶懷疑:「不準耍滑頭。」他估摸著陸沉會不會偷偷和黎知若弄結婚離婚協議什麽的。


    不得不說陸老爺子極有先見之明,陸沉聞言很是無奈,認真道:「真領,騙您幹嘛。」


    「那就好。」老爺子慢慢躺下,籲了籲氣,眼神落在俊美挺拔的孫子身上,嗓子眼有點啞,嘴裏卻輕飄飄地道:「臨走前,讓我看到你和小黎好好過日子,就算去見老伴兒,也不怕她罵了。」


    陸沉臉色頓肅:「爺爺,醫生說痊癒的可能性很大,您聽醫生的,別胡思亂想。」


    老爺子撇開臉,沒再看他。


    空氣僵持著,陸沉臉色並不好看,忽然聽爺爺自顧自說:「之前讓你結婚,恨我不?」


    「您是為我好。」陸沉停頓,餘光不留神地往旁邊移,瞧見黎知若一臉的疑惑,貓爪托著腮似在思考什麽。他短暫地愣了,漆黑深邃的瞳孔閃過微亮,不鹹不淡道:「再則,我自願的。」


    窗戶半開,病房裏濁氣消去不少,聞著味兒也清新許多。


    老爺子輕嘆:「行,忙你的去吧。」


    「您保重身體。」陸沉道,旋即看向黎知若,示意他走。


    黎知若踩著肉墊麵朝陸老爺子,眼神真摯:「喵嗚。」陸爺爺照顧好自己。


    便從病床一躍而下。


    正和陸沉走到病房門邊,裏麵忽然響起低啞的聲音,提醒陸沉:「下次帶小黎過來,別說我的病情。」


    陸沉腳步定在原地,低頭看了眼貓,欲言又止。


    黎知若早已轉身,牢牢盯住病床上的老人家,眼睛不設防地變得酸澀,他抬起肉墊在地上刨了刨,張嘴軟乎乎地沖他說:「喵……喵嗚!」


    您會好起來的。


    離開醫院,沉重的鬱氣仿佛還散在周身。


    一路上,黎知若聽陸沉說起,方才得知這次陸家突如其來的聯姻,正是因為陸老爺子的病。


    老爺子身體有礙,病情越發嚴重,唯一的願望就是希望孫子早點成家。但陸沉的脾性他們誰不知道,從小混不吝,不服管教,在朋友圈子裏就是誰都忌憚的霸王。


    從前一直催陸沉談戀愛,但他都沒有想法,如今進了演藝圈更不想談情說愛。老爺子急得上火,這才想起兒媳曾經給陸沉定過娃娃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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