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頭來的古怪,去的也快。


    沈清明冷不丁打了個寒顫。


    他可不是什麽男通訊錄。


    再把目光放回場上,見抱劍門的那位男弟子一臉凝重跨前一步將女弟子隱隱擋在了身後。


    “徐師妹,你先進去。”


    “我在此拖住他。”


    男弟子緩緩拔出手中長劍道。


    枯木道人攔在前方,他們當麵逃脫的可能微乎其微,眼下要退也隻能往身後的靈眼退了。


    那被稱作徐師妹的女子麵露不忍,咬咬牙:


    “你一人如何攔得住他,我進去了又往哪逃!”


    “要退一起退,要進一起進!”


    枯木道人哈哈大笑。


    “好一對有情有義的人兒,那我就陪你們玩玩。”


    嘴上這麽說,他身子卻不動,遙遙抬起木杖向前虛點一下,一陣陰風夾雜著烏泱泱一片黑色飛蟲就朝抱劍門兩人而去。


    “長天一色!”


    男弟子見身旁師妹不願離去他也不多說,隻喝了一聲,手中長劍挽了個劍花橫劍於胸。


    身旁的女弟子附聲:


    “孤鶩齊飛!”


    二人手中長劍迅疾地揮灑而出,寒芒於黑色陰影中乍現。


    光芒雖弱,卻如螢火之光般交相輝映,勉力撐著他們二人的身影不至被淹沒。


    盞茶時間過去,地上已落了不少斷翅飛蟲,但相比於那一片陰雲一般的蟲群,仍是杯水車薪。


    可枯木道人已有不耐之色。


    “這幫蟲子也吃了不少屍體了,結果殺個練氣的都如此費勁。”


    “蠱道人莫不是在蒙騙我?”


    他閃身上前,突兀出現在蟲群之中,裹挾著結丹之威的一掌就打在了男弟子胸膛上。


    當即男弟子胸膛就塌下去,哇的一聲吐出一口血來。


    手中勉力支撐的長劍也當啷掉在地上。


    “師兄!!”


    那女弟子悲憤欲絕,手中長劍劍芒更甚。


    但旁邊的蟲群將她死死攔住,一時竟隻能眼睜睜看著這一幕發生。


    枯木道人桀桀怪笑一聲:


    “安心去吧,你的小娘子我會好好享用再送她去陪你的!”


    他按住身子發軟跪在地上的男弟子頭顱,化春大法開始施展。


    男弟子麵露痛苦之色,黑發肉眼可見地由黑轉白,原本光潔的肌膚都黯淡下去。


    沈清明看在眼裏,心裏發寒。


    他知道化春大法吸食的不止是靈力,連帶著生命本源也會被吸出。


    現在停止那個男弟子還隻是跌境,但再繼續片刻他就會變成一具幹屍。


    沈清明有心阻止,但他也不過一個凡人。


    倒不如說他慶幸枯木道人手中的不是自己。


    他看向身旁的江羽雲,心想也隻能放棄這次的計劃,稍後再來。


    這一幕雖然小說裏沒寫出來,但應該屬於正常發展。


    霜曇花之後很有可能還會在這裏,而這兩個抱劍門弟子也本來就該死在這裏。


    念及此處,他拉了拉江羽雲的衣角,示意對方離開。


    可江羽雲一動不動,眼睛死死盯著男弟子腳下的長劍。


    沈清明隨著他的目光看去,那把劍掉在地上,似是感應到主人的危險,古樸的劍身此刻竟在微微顫動。


    看來那把劍是男弟子用心血培養的道劍,看上去雖和普通鐵劍無異,卻已有了幾分靈性。


    如果是把真正的靈劍,也許那個抱劍門弟子還能再支撐一會。


    隻是終歸不可能了,那個男弟子馬上就要殞命。


    而蟲群裏,枯木道人臉上的笑意愈濃。


    從手上傳到體內的靈氣也讓他明了,這個抱劍門弟子竟然已經是練氣巔峰,半步築基的修士了。


    以往他大多數時候也就是吸取一些練氣修士的修為,築基修士死在他手裏的也不超過五指之數。


    畢竟那些築基修士大多有門有派,不說背景勢力,單就長輩給他們的靈寶就防不勝防。


    殺起來很是麻煩。


    而他自己雖然腳踏虛空,似乎已到結丹境界;但他心裏清楚,自己不過是借了一門奇異的術法之力。


    他真正的修為其實是假丹境,嚴格算來是築基巔峰。


    如今逮到一個半步築基,他這幾個月時間虧損的精元馬上就能補回來了。


    他心頭愈喜,雖注意到腳邊極力顫抖的長劍,也不過冷笑一聲。


    就是一把真正的靈劍,沒有了主人又能如何?


    他暗自不屑,一股可怖的劍意下一瞬卻包裹住了他周身上下,使他如墜冰窖。


    “去!”


    一道輕靈的女聲在他耳邊響起,他低頭去看,劍芒已經透體而過。


    “這,這怎麽可能?”


    伴隨著鐵劍重新落在地上的聲音,枯木道人身子踉蹌了幾步。


    他小腹被劍芒穿過,一個血洞赫然貫穿丹田。


    身後的黑色蟲群也一時散開,讓女弟子可以連忙衝上接住了要癱倒在地上的男弟子。


    “劍意!?”


    漫天的蟲群被枯木道人重新召回,一股腦地堵住了那個血洞,使得他流失修為的口子暫時堵住了。


    他盯著某個位置,臉色難看道。


    “還有築基期的劍修?”


    沈清明也是驚了,瞪大眼睛看著身旁的江羽雲冷汗涔涔而下,清秀的小臉一片蒼白。


    “你幹了什麽!?”


    他已經在顧不得許多,直直問出了聲。


    那枯木道人看的位置就是他們這裏。


    但江羽雲沒有回答他,蒼白的臉扯了扯嘴角:


    “抱歉,我沒忍住。”


    “這個給你,用它逃吧。”


    他把東西放到沈清明手裏,話音未落人已經倒在了他旁邊。


    沈清明呆呆低頭去看。


    手上的是一張符咒,上麵寫著一個繁雜的“遁”字。


    是“遁身符”,小說裏出現過的;可以將人送去數十裏之外的地方。


    使用方法很簡單,撕開就行;但傳送的人數是一人。


    他抬頭看向不遠處的枯木道人,他沒有修為在身,方才電光火石間,他隻看到有道劍光穿透了枯木道人。


    雖不知道江羽雲使了什麽手段讓那柄半靈劍動起來,但枯木道人無疑是衝著他們來的。


    洶湧的恐怖壓力來到他這裏,擺在麵前的有兩個選擇:


    1.撕開手中的符咒,扔下江羽雲直接自己遁走,但這樣離開,哪怕他求援再快,耽擱的時間也夠江羽雲死個十幾次了。


    2.強行帶著江羽雲一起走,然後在半路被枯木道人追上折磨致死。


    哪個是聰明人,哪個是蠢貨的選項已經一目了然。


    但是他偏偏卻做不出選擇;因為他就是個既要又要的普通人。


    直到死亡的恐懼來到近前,他才釋然地笑了。


    “我會成為你的金手指。”


    這是他說過的,而沈清明平生最重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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