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確認了,那個坐在角落座位上的人就是湯興言。


    下一秒她立刻停下了腳步,腳底抹油了似的一拐彎。


    她現在這個樣子,上班上得人都散黃了。


    連個口紅都沒有塗,一張臉灰撲撲的毫無血色。


    活像是一塊風幹了十幾年的老臘肉。


    所以她的第一反應是,不能讓湯興言看到她。


    至少也不能是這個時候看到她。


    怎麽也要等她去洗手間了化個妝出來再打招呼吧。


    她甚至來不及想湯興言是不是她的相親對象,也來不及為這個可能性感到震驚。


    就算湯興言隻是恰好下班以後來這個餐廳吃個飯。


    她也不想讓湯興言看到她下班後一臉死氣沉沉的樣子。


    不過她剛準備往洗手間的方向衝刺的時候。


    身後不遠處傳來湯興言的聲音。


    “小許律師?”湯興言稍微抬高了聲音叫道。


    小許也本來想打算當作沒聽見。


    可是她那一瞬間愣住的動作實在太過於明顯了。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肯定是聽到有人叫她了。


    “小許律師?”湯興言的聲音再次響起。


    這次更加清晰,他似乎已經注意到了小許律師的猶豫和遲疑。


    小許律師深吸了一口氣,決定不再回避。


    她轉過身,麵對湯興言。


    一時間她感覺自己臉部肌肉好像僵住了。


    做不出表情。


    費了很大勁才扯出一個有點用力過猛的微笑,“湯法官,好巧啊,你來這裏吃飯嗎?”


    湯興言站起身,他的身影在柔和的燈光下顯得格外高大。


    “我在這裏等人。”湯興言說。


    “……噢。”小許憋了半天憋出一個字。


    對於湯興言出現在這裏的原因。


    小許更傾向於他隻是湊巧來這裏吃飯的。


    應該,不太可能,是來跟自己相親的吧?


    她媽媽隻告訴她,要給她介紹的這個相親對象,是她最近剛在小區裏認識的一個年輕小夥子。


    她問起她媽,人家叫什麽名字,多大年紀了,是幹什麽的。


    她媽媽一概不知。


    隻說了一句,“好像是姓嚴。但是那個小夥子真的很不錯的,長得又帥,看樣子就很陽光開朗的一個大男孩。”


    對於她媽媽的評價,小許憑著自己以往的經驗來看,向來都是隻信百分之二三十。


    要是真有這麽完美的人,她天天在小區裏晃悠,能不知道嗎?


    從她媽媽嘴裏說出的話,所謂的長得帥,一般就是長得不醜。


    所謂的長得高,一般就是不算太矮。


    所謂的陽光開朗,在小許眼裏,也有可能是憨憨傻傻的。


    而且,她媽連人家的名字都還不知道,就開始攛掇著讓他們相親。


    就因為是住在同一個小區的。


    簡直比急急國王還要急。


    所以小許對湯興言說道,“那我先不打擾你了,我去找其他的位置。”


    湯興言沒有馬上說話。


    他環視了一遍這家餐廳,好像除了他和許燦燦之外。


    其餘的人加起來都不超過10個。


    這麽一家客流量不大的店。


    他和許燦燦能在這裏遇見,總不可能是兩個人都剛好想在下班的時候來這裏吃飯吧?


    但要真說起來,到底是他的相親對象就是許燦燦這件事更巧一些。


    還是他倆都在下班的時候來這裏吃飯更巧一些。


    還真不好說。


    湯興言快速推測了一番,得出了一個最有可能的結論。


    小許應該就是他要等的人。


    於是他笑著問道,“小許律師,你就是劉阿姨的女兒,是嗎?”


    小許聽到這句話,一時間震驚得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湯法官,你不會就是我媽說的,在小區認識的鄰居吧?”


    湯興言臉上的笑容更明顯了,“是的,這未免也太巧了。”


    他微笑著向小許律師伸出了手,“很高興見到你,小許律師。請坐。”


    小許律師握住了湯興言的手,感受到了他手掌的溫度和力度。


    她坐在了湯興言對麵的椅子上,兩人的目光在一瞬間交匯。


    似乎都在試圖從對方的眼神看到一些情緒。


    “我沒想到我媽說的那個人竟然是你,湯先生。”小許律師打破了沉默,她的聲音帶著一絲驚訝和好奇。


    為了把這個相親的場合,和工作場合分開。


    小許特地把稱呼從“湯法官”改成了“湯先生”。


    並且說,“湯先生,你也叫我小許就好了,或者叫我燦燦也行。”


    湯興言點了點頭,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玩味,“是的,我也沒想到。這真是一個很令人意外的巧合。”


    兩人的對話在輕鬆的氛圍中繼續,他們開始談論各自的生活和工作。


    小許發現,盡管這是一次意外的相親。


    但她和湯興言之間似乎有著不少共同的話題和興趣。


    原本她還有點擔心,她和湯興言會不會沒話說,或者聊著聊著容易冷場。


    而她又不是一個擅長找話題的人。


    要說她擅長的……可能是擅長把天聊死。


    不過,沒想到他們倆一聊起來就忘記了時間。


    隨著晚餐的進行,兩人之間的氣氛逐漸變得融洽。


    小許開始對湯興言有了更深的了解,她發現他不僅外表英俊,而且內心豐富,有著獨特的見解和思考。


    晚餐結束後,兩個人一起散步著走回了小區。


    小許不由得在心裏感歎。


    住在一個小區就是好啊。


    不用送來送去的。


    湯興言陪著小許走到了她家樓下。


    在門口告別時,湯興言再次開口,“小許,今天晚上的相遇很特別,我希望我們還能有更多交流的機會。”


    小許微笑著點了點頭,她的內心也有些期待,“我也很高興今天見到的是你,湯先生。”


    兩人在夜色中告別,小許律師的心中充滿了對這次意外相親的感慨。


    或許,這就是命運的安排。


    讓兩條平行線,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相遇,開啟了一段可能的故事。


    ……


    第二天一早,當李杭看到小許笑容滿麵地出現在辦公室的時候。


    李杭就知道,看來係統那個免費道具發揮了正向的作用。


    至少看小許一副明媚的心情,那玩意兒應該沒產生什麽副作用。


    小許趁著拿文件給李杭簽字的空檔,說,“李律,你知道我昨晚上的相親對象是誰嗎?你一定猜不到!”


    李杭也十分配合地裝出一副一無所知的樣子。


    裝模作樣地思考了一會兒才問,“是誰啊?”


    小許眼睛裏閃爍著興奮的光芒,她微微傾身向前,仿佛要分享一個天大的秘密。


    “是湯興言!”


    李杭的眉頭微微一挑,恰到好處地做出一個驚訝的表情。


    “湯興言?可是你們倆怎麽會莫名其妙成了彼此的相親對象呢?你昨天走的時候不是還說,你對那個即將要見到的相親對象一無所知嗎?”


    李杭又故意說,“……不會是搞錯了吧?相錯人了?”


    小許搖了搖頭,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


    “肯定不會錯。李律,您也覺得很巧對吧?他不僅是我相親對象,而且還認識了我媽,這感覺可真奇怪。昨晚上我們見麵的時候,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一開始還以為他就是單純去那吃飯的。”


    小許喋喋不休地說。


    看樣子對昨天的相親對象、以及那場約會都十分滿意。


    “那真是太巧了,白天我才剛說覺得你們挺合適,你也對湯法官有點好感,結果晚上就湊巧碰到一起相親了,這不是緣分是什麽?”


    小許的臉上泛起了一絲紅暈,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啊,我也覺得挺不可思議的。昨晚我們聊了很多,本來我還以為場麵會很尷尬呢。沒想到相當愉快。”


    李杭放下手中的筆,好奇地看著小許。


    “不過話說回來了,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怎麽你倆就突然相上親了呢?”李杭問。


    他這一次是真好奇,不是裝出來的。


    畢竟他隻知道係統的那個道具的作用,就是製造巧合。


    但具體是怎麽製造的,過程的怎麽樣的。


    他是一概不知。


    所以他還真想聽小許說說,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小許倒是很高興李杭能主動問起這個問題。


    因為她覺得這簡直就是巧得不能再巧的一件事。


    “是這樣的,湯法官他是上個月才搬到我住的那個小區裏的,因為他原來的房東說兒子要從國外回來了,房子要空出來重新裝修,給她兒子當婚房。”


    “所以湯法官就搬了出來,機緣巧合地和我住到了同一個小區。”


    李杭聽到這,心想,湯興言搬到小許所在的小區,這個巧合應該跟係統無關。


    畢竟那都是上個月的事了。


    看來這兩個人確實很有緣分。


    “然後呢?”李杭問。


    小許繼續往下說,“昨天下午,突然有一夥人出現在小區裏,專挑小區裏的中老年住戶,推銷理財產品。我媽白天基本都在小區花園裏溜達,就被那夥人纏上了,一通推銷,說什麽不用擔心虧損,年化收益率百分之二十。總之吹得天花亂墜的。”


    李杭說,“那是詐騙吧。年化率百分之二十。不過很多年紀大的人確實很容易被忽悠到。”


    小許點點頭,“沒錯,我媽就被忽悠得一愣一愣的。當時她差點就要把自己的老本全部都拿去搞那個什麽鬼理財了。”


    “好在當時湯法官從法院回家取個東西,剛好經過,聽到了那夥人跟我媽推銷的產品很不靠譜,就站出來勸住了我媽,沒讓她把家底都掏出去,還幫忙趕跑了那群人。”


    李杭確實沒想到這背後還有這麽一茬。


    要是小許的媽媽真的把錢都投進去。


    買那個所謂的年化收益率百分之二十,還能保證絕不虧損的理財產品。


    那後果不堪設想。


    很多中老年人被騙了之後,因為愧疚和不安,甚至還會引起一連串壞事。


    李杭說,“那你還真得好好謝謝湯法官了。”


    小許認真地點了點頭,“是,我媽沒跟我說過這事,她就隻跟我說在小區裏認識了一個很好的鄰居小夥子。她可能也是怕我擔心,或者怕我說她吧。”


    “昨天湯法官告訴我,我才知道原來我媽跟他是這麽認識的。”


    “總之我媽很感謝湯法官,也覺得他人很不錯,就自作主張地開始推銷她的女兒我了。”


    “哎,我都能想到我媽當時是怎麽跟湯法官說的,絕對就像是在推銷家裏的一件閑置物品,還是那種閑置了二十幾年的瑕疵物品一樣。”


    李杭嘴角微微一抽。


    小許這個形容,該說不說還挺形象的。


    小許接著說,“湯法官說其實他是不好意思拒絕我媽,因為我媽實在太積極主動了,感覺要是他不答應跟我見一麵,我媽能堅持不懈地遊說他一整天。”


    李杭笑著說,“這麽看來,你媽媽很喜歡湯法官咯?”


    雖然說是有係統道具的效果加成,不過小許的媽媽確實是他倆的最大助攻了。


    小許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是的,所以她現在終於不再催著我繼續去相親了,開始催著讓我多跟湯法官聯係了。”


    “那昨天的相親怎麽樣?還順利吧?”李杭又問。


    “還行。”小許嘴上隻簡單說了兩個字,不過臉上的表情卻豐富得仿佛寫了一篇小作文。


    李杭也不再多問了,看她的表情就知道這事八九不離十了。


    小許的話鋒一轉,說起了另一件事。


    “對了李律,關於常青青的前夫雷勇造謠的那件事,湯法官已經主動向紀檢部門反映了,要求紀檢部門對事件進行調查,還他一個清白。”


    李杭很感興趣地聽著。


    小許接著說,“今早調查結果已經出來了,紀檢部門認為雷某所說的情況完全就是惡意中傷承辦法官。散布謠言隻是為了恐嚇法官,以達到自己泄憤的目的。”


    李杭一邊聽著,一邊點了點頭。


    這倒是和他的猜測差不多。


    小許說,“因為這起事件這幾天在網絡上發酵,在社會上造成了不良影響,嚴重損害了湯法官,和滬市第一人民法院的形象。雷勇將要麵臨拘留15天的處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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