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午約了跟她見一麵,李律,你要是沒別的事情的話,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陸濟明突然提出了邀請。


    李杭沒多想,立馬答應了下來,“好啊。沒問題。”


    反正他現在手頭也沒有其他案子,正好可以看看這個家暴案有多特殊。


    而且他也經手過類似的案子,說不定可以給出一些幫助。


    時間到了下午四點,李杭跟著陸濟明來到了一個小茶館。


    這裏距離律所足足有一個半小時車程。


    律所在市中心,而這裏屬於郊區了。


    跨越了大半個城市了。


    一路坐車到這裏,李杭感覺自己都要暈車了。


    “濟明,你們為什麽選在這麽遠的地方?約在律所不是更方便麽?私密性也更好一些。”李杭不解地問。


    “我當事人她家住在這附近。她說她不能離開家太遠,否則被她丈夫知道就完蛋了——這是她的原話。”陸濟明說。


    李杭沒控製住,露出一個驚訝的表情。


    都已經是成年人了……竟然還要限製她不能離家太遠,這控製欲也太強了吧?


    簡直足以稱得上是變態了。


    他們倆進門之後,走到茶館靠窗的一個位置。


    一個女人已經坐在座位上等著她們了。


    李杭有些奇怪。


    她就算因為丈夫的要求,選擇一家離家近的茶館就算了。


    又為什麽會選擇靠窗的位置,而且她坐的位置,正對著外麵寬敞的街道。


    難道就不怕被丈夫發現嗎?


    而且家附近更容易遇見熟人。


    一般來說,谘詢者都希望在更私密的地方和律師見麵。


    主動約在家附近,還是這種開放式的場所的,確實很少見。


    李杭一邊往前走,一邊仔細觀察著座位上的那個女人。


    他想起陸濟明跟他提過,他的這位當事人今年28歲。


    其實她把自己收拾得挺精神的,頭發也是打理過的,看得出化了淡淡的妝。


    李杭之前見過的大多數受害者,都是精神萎靡頭發淩亂的樣子。


    而眼前這個女人截然不同。


    看到陸濟明和李杭的時候,甚至抬眼笑了笑。


    笑容稱得上是溫柔寧靜。


    如果不是嘴角和脖子上那幾道觸目驚心的傷痕。


    根本看不出她是個正在遭受家暴的女人。


    走到那女人麵前的時候,李杭停下了腳步。


    “你好,我是李杭,是陸律師的同事。”李杭自我介紹道。


    對外他不想多說,也不想喧賓奪主,於是隻說自己是陸濟明的同事。


    那女人站起來跟李杭握了一下手。


    “李杭律師,我聽說過你。我叫袁明月,陸律說要多帶一位律師朋友過來,沒想到竟然是您。”


    李杭淺淺笑了一下。


    “李律,陸律,別站著了,快請坐吧。”袁明月說。


    袁明月說話的語氣也不像李杭想象中的那麽沉重,反而挺輕鬆的。


    而且她看起來舉止大方。


    也不符合家暴受害者中性格自卑的那種類型。


    “二位律師,你們想喝點什麽?這裏的武夷岩茶是招牌,還不錯,我和我老公經常來的。”袁明月笑著說。


    “我都可以。”


    李杭坐下之後,率先問出了自己一直想問的問題。


    “袁女士,聽陸律師說,你家在這附近?你選在這個你和你老公常來的茶館,不怕遇到他麽?”


    家暴的丈夫要是發現自己妻子在尋求律師的幫助,隻會更生氣吧。


    說不定會成為下一次施加暴力的借口。


    袁明月回答道,“他不讓我離開南林區。所以我沒法到你們律所去,讓你們二位專程跑這麽遠,真是不好意思。”


    陸濟明擺了擺手,“這個倒是沒關係,過來也不算太累。”


    “不過袁女士,你不是在金溪區工作嗎?他不讓你離開南林區,你工作的時候怎麽辦?”陸濟明又問道。


    “噢,工作的時候是可以離開南林區的,但是也隻能去公司,不能去公司以外的地方。不工作的時候,我就隻能在南林區活動。”袁明月語氣平靜地解釋道。


    陸濟明想起上周,明明袁明月還到律所裏去找他了。


    於是他問道,“可是,你上次不是去律所找我了嗎?”


    陸濟明雖然大為不解,但還是順著她的說法往下問。


    李杭的律所也不在南林區,如果按袁明月的說法,她應該也是不能去的。


    袁明月的臉上露出一種複雜的表情。


    “那次是我故意不聽他的話跑過去的,他沒發現。不過我不敢經常那麽做。”


    陸濟明:信息量太大,需要消化一下。


    第一次谘詢的時候,袁明月並沒有向他提過這件事。


    所以陸濟明的反應,和李杭一樣驚訝。


    陸濟明忍不住問道,“那你去上班的時候,就真的隻待在公司裏,哪裏也不會去麽?”


    “對,公司有聚餐什麽的我都不參加的。下了班就回家。”袁明月說。


    陸濟明這下是真的驚呆了。


    就算是未成年的小孩,都偶爾會違抗一下父母的命令吧。


    袁明月一個28歲的成年人,為什麽對丈夫這麽離譜的要求言聽計從呢?


    甚至不會偷偷違抗?


    “你老公這麽對待你,限製你的人身自由,你就不生氣?”陸濟明的口氣已經是困惑了。


    袁明月立馬解釋道,“他其實對我挺好的了,還肯讓我去金溪區上班。本來他想讓我在南林區找個工作的,這件事上他已經為我讓步了。”


    陸濟明一時間陷入了沉思。


    好一個讓步。


    真是讓了好大一步。


    “可是你就算去了別的地方,你丈夫也不會知道吧?我是說,你就算偷偷去別的地方,你丈夫又怎麽知道你是不是一直待在公司?”陸濟明問道。


    “他知道的。”袁明月突然很小聲地說,“我身上有他裝的定位器。”


    陸濟明一口紅茶差點噴出來。


    陸濟明急道,“給你裝定位器?他怎麽這麽做?!他是不是威脅你了,你可以去報警的,這侵犯你的隱私權了。”


    袁明月趕緊說,“陸律,你別著急,這個我知道的,是我同意讓他裝定位的。他也是怕我出事,為我安全著想的。下班馬上回家,就不會遇到什麽意外。”


    陸濟明:噢,那沒事了。


    ……要不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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