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裏,羅拔一直與真雷和烈陽二峰的弟子呆在一起,托庇於茅羽,張問二人的保護之下。基本都是坐在筋鬥雲上,緊跟在二人身後,有什麽狀況,都是由二人出手應付。


    偶爾跟人聊聊天,然後等著有人將新得的靈藥送過來,再仔細鑒別一番。在這支隊伍中,隻有羅拔這麽一個懂靈藥的人,其他人多是一知半解,隻懂得按照靈藥所蘊含的靈力多少,來大致鑒別靈藥的品級。


    一般情況下,這樣的水平也就夠了,管他什麽品級的靈藥,隻要摘了往百寶囊中裝就是了,可是一碰到那些生長於凶險之地,周圍有著強大妖獸存在的情況下,那靈藥的品級以及珍稀程度,就成了是否要冒險摘取的判斷依據。


    作為一個靈藥童子出身的弟子,能夠親眼見識到如此之多的靈藥,其中很多還是特別珍稀,在外麵早已經瀕臨滅絕的種類,羅拔難免有些激動之情。


    但一想到這些靈藥都是屬於宗門的,跟自己是八竿子也打不著,連貢獻上去自己都分不到一點的功勞,就有些鬱鬱寡歡,望著那些可愛的靈藥空歎氣。


    隊伍的決策都是由幾位築基中期一同決定的,這也令羅拔安心了不少,至少那天劍峰的青哲沒什麽機會在這方麵對自己下暗手。


    一路行去,也碰上了不少其他勢力的隊伍,若是同為仙門,那便互相打個招呼,相安無事的路過,有一些小門派的隊伍也會上來套近乎,想要一路同行,但都被拒絕了。


    而碰上魔道宗門的隊伍,羅拔就隻能見到一溜遠遁而去的影子。除了四大魔宗,還真沒其他勢力膽敢主動招惹太華宗的隊伍。


    但即便如此,隊伍中還是出現了傷亡,南商劍門的一名弟子在摘取靈藥之時,無意中觸動了殘留的禁製,當即被一片大火焚成了灰燼,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一聲。


    這些禁製皆是萬年前遺留之物,雖已殘破,但威力卻還是非同小可,築基以下怕是一觸即死。而且這些禁製無影無形,除了練就靈瞳,或是對於陣法禁製有所造詣的修士,一般修士很難發現,可謂是防不勝防。


    第十天的時候,下起了蒙蒙細雨。


    天色陰沉,烏雲蔽空。


    淅淅瀝瀝的雨聲,給這個荒涼之地增添了幾分柔意,似乎也減弱了那種肅殺,緊張的氣氛。


    雨水漫空而至,在半空中被風一卷,便折了方向,歪歪斜斜地打在羅拔的臉上,留下一絲清涼的觸感。盤膝坐在筋鬥雲上,羅拔一路跟緊了前方的隊伍。


    衣服已經換回了青竹峰的青色八卦道袍,一頭黑色長發在腦後盤成結,用一枚木簪牢牢固定,一張白皙清秀的臉龐在雨中更顯清爽,有一種說不出的靈秀之氣。


    天地一片陰沉,唯有漫天連結的雨幕,底下的山脈以及森林之上,已經泛起了迷蒙的水霧,朦朦朧朧,好似一片雲煙,飄渺如畫。


    隨著雨勢漸急,視線前方隻餘下了一片迷蒙的雨霧,距離不到半丈的身影已經隻剩下了隱約的輪廓,一道道靈光在雨幕中不停閃爍著。


    羅拔一身衣衫早已被打濕,貼合在身體上,有種粘糊的感覺,雨水更是不停地往眼眶裏麵流,模糊了他的視線。


    一些弟子撐起了法器,將雨水阻隔在外,但更多的卻是淋著大雨前進。羅拔圖個涼爽痛快,也就沒有撐起法器,反倒有些興致勃勃地觀賞起雨中的風景來。


    一群人駕著各自的飛行坐騎,在迷蒙的煙雨中,緩緩而行。


    不知不覺間,便行至一片山巒之上,透過一片飄渺的雨霧,見到了底下一個巨大的水潭。


    這個水潭處於一處絕地之中,四麵八方皆被峭壁所包圍,形成了一個垂直的深淵。其上煙氣朦朧,遠遠從上望去,有種幽深僻靜的感覺。


    若不是仔細看去,還真發現不了這個隱藏在深淵之中的水潭。


    羅拔皺起眉頭,看了看下方那個幽深的洞口,忽然覺得有些不安起來。在他看來,這地方更像是一張惡鬼的大口,靜靜地開在那兒,隨時準備吞噬那些進入其中的修士。


    前麵的靈光停了下來,接著又帶頭朝著那個深淵落去。盡管覺得這地方有些可怕,說不定就隱藏著什麽強大的妖獸,但羅拔也無從選擇,隻得跟上前方的身影,駕馭著筋鬥雲,劃了道弧線,落入那個大口之中。


    羅拔跟上了張問和茅羽的速度,與吳澤恩以及蘇晉兩人一塊,沿著峭壁往底下的水潭落去。四周的崖壁上,爬滿了扭曲的藤蔓,其中竟然還生長著不少的靈藥。


    羅拔驅使筋鬥雲,緩緩靠近了崖壁,將其上一株嫩綠的小草摘下,交給了張問,道:“這株是水滴草,一品的珍稀靈藥,是煉製水行丹藥的上好材料。”


    張問接過靈草,看了看,嘟囔了一聲:“煉製水行丹的?可惜了,怎麽就不是煉製火行丹的。”


    “這裏是陰潮之地,哪裏有那種靈藥啊!”羅拔回了一句。


    “誒!也是,這找了這麽久,竟然就沒有找到些火屬性的靈藥……本來我還指望著能找一株三品或者四品的火屬靈藥,也好衝刺築基後期。”張問無奈地搖搖頭,抱怨了一聲,便將那株靈藥收入了百寶囊中。


    他身下駕馭著一柄玉如意,其色赤紅,紋刻著一條神駿蛟龍的圖案,內裏烈焰不斷翻滾,一有雨水打來,便直接被蒸發成了霧氣。是以不管這雨勢有多大,張問一身黑底金紋道袍仍是幹爽如初,絲毫沒有沾上一點的水汽,相比羅拔這種落湯雞,可顯得瀟灑多了。


    這時候,忽然聽到盤坐在一隻傀儡大雕背上的蘇晉抱怨道:“我說啊,這地方看起來有些滲人,我們還要下去嗎?”說著,他指了指底下那片幽深的水域。


    透過模糊的雨幕,依稀可以看到大多數人已經深入到了下方,而他們五人則是最慢的。


    “說不定就有什麽大蛇、怪魚之類的恐怖妖獸!”蘇晉抹了把臉,又道。


    吳澤恩也是一臉驚疑之色,忐忑道:“對啊,師兄,這種地方真的透著一股不祥的氣息,怎麽看怎麽不對,我看我們還是先慢點下去吧!”


    一身紫色雷雲道袍的茅羽笑了笑,帶著調侃的語氣道:“怕什麽,有什麽情況的話,也有我們兩個師兄頂著,不過小心一點還是沒錯的,我們先晃悠一會,等會再下去。”


    等了片刻,見到下方沒什麽動靜,便在兩位師兄的帶領下,緩緩降下。羅拔一路觀察著身側的峭壁,本想是多找些靈藥,卻發現這峭壁之上另有乾坤,在一些藤蔓覆蓋不到的地方,似乎有著一道道神秘的紋路,像是壁畫一類的東西。


    然而這樣的空缺之處實在太少,又加之雨幕的阻隔,也看不出來是什麽樣的壁畫。


    很快,雲光就降到了峭壁的底部,已經可以看到底下一片黑沉的水潭。


    光線陰暗,這裏顯得十分幽僻。雨水從天上衝刷而下,嘩啦啦地傾瀉在水麵上,掀起大片大片的漣漪。


    在水潭的邊上,竟然還有一片空地,布滿了碎石,上麵立著不少人影,看來之前下來的人都聚在了那邊。崖壁在空地的頂上一折,往內延伸,形成了一個天然的穹頂,遮擋了雨勢。


    羅拔等人落到空地上,往內走了幾步,就感到一股陰冷之氣撲麵而來。


    眾人聚在這水潭邊的碎石灘上,放眼望出去,隻見黑沉的水麵上,煙氣飄渺,連綿不斷的水幕從天而降,蕩漾出一片片水波,更有一片嘩嘩的水聲充盈於耳。


    眼前這一幕景色空靈秀麗,令人禁不住胸臆一舒。


    “這風景還真是不賴啊!”蘇晉嘖嘖了幾聲,搖頭晃腦地感慨道。


    “風景好有個屁用,還不快點找找有什麽靈藥。”茅羽轉過頭來,瞪了他一眼。


    “唉!師兄,這種事情哪裏用得到我啊,你看那些家夥找得多歡啊,這種艱巨的任務,就交給他們來辦好了!”蘇晉翻了個白眼,指了指那些四大劍門以及天劍峰的人。


    “你這家夥……”茅羽氣得一樂,也就不再理會他。


    羅拔也站著不動,絲毫沒有去找靈藥的意思,實際上一想到那些靈藥終歸不是自己的,與自己半點關係也沒有,心中就毫無幹勁,當下轉過身,往那廣闊的水潭之上掃了幾眼。


    隻是隨意一瞥,卻忽然見到水潭的中心,似乎有什麽東西。愣了愣,羅拔目運靈力,仔細地看了過去,透過漫天的水霧,卻看到那是一塊凸起的礁石,上麵有著一道石門,還有類似祭台的東西,有些像是羅拔小時候見到的,那些祈雨,或者是祭拜河伯水神的祭台。


    我靠,怎麽會還有這種東西,難道這水潭裏麵有什麽需要祭拜的東西嗎?難道是類似河伯水神之類的東西?


    羅拔心中頓時大奇,架起雲光,朝著那邊馳行而去。


    待得近了,才看清了那祭台的樣子,樣式蒼勁古樸,透著一股遠古的氣息,上麵的東西都有些被侵蝕了,隻留下一個掛在石門上的大銅鈴還完好無損,隻是上麵起了鏽,一副古拙的模樣。


    看了幾眼,似乎沒什麽特別的,羅拔也就沒了興趣,就要驅使筋鬥雲往回走。


    然而就在這一刻,那吊在石門上的銅鈴竟然自動響了起來,發出沉悶的鐺鐺聲。


    鍾聲劃破了雨幕,驚得所有人停住了動作,目光往水潭中央聚焦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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