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不是個在意料中的問題,陸雲羽有些愕然,然後頗為傲氣地一笑,「算。」


    「第二個問題,如果有別的醫師給韋超出具精神失常的報告,你能駁回嗎?」


    「如果他沒病,自然能。」


    嚴玉疏點點頭,準備開門離開,卻被叫住,「你問這些幹什麽?」


    「他應該沒能力殺人,更多的,你之後就知道了。」對待陸雲羽,嚴玉疏顯然沒有太好的耐心,不再解釋,沒想到甫一出門,就看到眼前襲來一片暗影。


    陸雲羽看得分明,那是個看起來就頗為沉重的手提包,他用力拽了嚴玉疏一把,就見那手提包擦著二人的鼻尖甩了過去,砰地一聲砸爛了會議室門上的玻璃。


    「嚴玉疏,你就是這麽對你的親弟弟的嗎?!」


    手提包的主人是個美艷的婦人,眉眼間與嚴玉疏有幾分相似,此時卻怒氣沖沖,憤恨之情溢於言表,壓根兒沒在意四散的玻璃劃傷了嚴玉疏和陸雲羽。


    「這位女士,您的兒子有殺人嫌疑。而且您破壞了警局公物,記得等會兒去賠償。」嚴玉疏輕輕摸了把臉頰上的傷口,微微皺眉,用眼神示意陸雲羽趕緊離開。


    「錢錢錢!你眼睛裏隻有錢!那是你親弟弟!」


    「他是殺人罪嫌疑人。」


    「你這個人有沒有良心啊,你親弟弟找你幫忙你轉眼就賣給警方?!」


    「他有殺人嫌疑。」


    俗話說,人類的本質是複讀機。嚴玉疏平靜地就像是在朗讀課文,連個語調都沒變過,卻讓陸雲羽看得解氣極了,太多不講理的嫌疑人家屬在警署哭天搶地,活似自己才是受害者,警員們又礙著身份不好出言指責,現在這位疑似柳茗雪的人被懟地麵色漲紅,氣得渾身直哆嗦,誇張的耳環和散亂的髮絲纏繞在一起,看起來頗為狼狽。


    「玉疏!」林宓從走廊另一頭跑了過來,神色焦急,看到滿地的碎片,以及兩個人身上的傷口時,臉色頓時黑得宛如鍋底,「這位女士,在警局破壞公物,造成民眾以及警官受傷,無故大喊大叫,我有權以尋釁滋事罪將您逮捕。」


    嚴玉疏間林宓對自己眨眨眼,便瞭然地不再開口,畢竟隻是碎了一塊玻璃,算不上情節惡劣,不過用來威嚇一下毫無法律意識的柳茗雪顯然是足夠了。


    在場的都是聰明人,陸雲羽故意展示著自己手上的劃痕,加了一把火,「你如果再不陪同韋超接受審訊和檢測,那就是妨礙司法公正。母子同獲罪,倒也是一段『佳話』。」


    很顯然,這也是唬人的,現在案子都還沒開始查起來,哪裏到得了起訴,頂多算是不配合調查。不過大帽子扣下來對柳茗雪這種人非常有效,美艷的婦人驟然泄了氣勢,稠麗的妝容再也蓋不住其下的蒼老與惶恐,「當年的事媽媽和你韋叔叔都知道錯了,小疏你不要跟媽媽置氣好不好?」


    嚴玉疏的臉上再次湧現濃烈的失望,等她說完,那些失望已經成為了絕望,復又歸於平靜,「無論你們知不知道錯了,最該接受你們道歉的人已經不在了,而我也不需要你的道歉。我給過韋超機會,但他隻是一次次重蹈覆轍,現在出了這麽大的事,我不可能為他隱瞞,我勸你盡快陪同審訊,如果韋超真的無罪,你耽擱的這些時間足夠證據在他身體上消失。」


    最後一絲氣焰也在嚴玉疏的話下消失,柳茗雪竟然再也不關注他,急匆匆地跑到林宓跟前,近乎諂媚地讓她帶自己去審訊室,甚至從包裏摸了紅包出來企圖塞進他的懷裏。


    「她當年連錢都沒什麽概念……現在……」嚴玉疏看著這一幕覺得諷刺極了,看著碎成一地的玻璃,終是沒再說什麽。


    ☆、第 10 章


    未成年的審訊麻煩極了,盡管韋超看起來無論是體格還是思想都不是個未成年人,負責審訊的徐長鑫和鄭明朗還是不得不耐著性子,在柳茗雪胡攪蠻纏的幹擾下進行詢問。


    因為嚴玉疏的幫助,死者的名字和以前韋超對她做過的事情根本無從遮掩,鐵證擺在眼前,韋超不得不承認認識這個名叫莫焠的女生。莫焠是他班裏少有的普通人家孩子,那次班級去ktv慶祝,他走了門路弄到藥,偷偷下在莫焠的飲料杯裏,之後就假裝扶著她進了旁邊的包廂。


    莫焠不是個柔弱的小女生,她當時就保存下證據並且喊來父親,這才讓事情的始末被記錄在案。但韋超因此記恨上了她,好幾次趁著老師不注意,繼續侵犯莫焠。這麽過了幾個月,莫焠的態度似乎也漸漸軟化,讓他頗為得意,於是今晚莫焠打電話喊他去酒店,他一點兒都沒猶豫。沒成想,之後竟然被一杯水藥翻了,醒來之後就看到莫焠冷冰冰的屍體,以及虛虛躺在手裏的刀。


    盡管韋超的供詞仍舊多有隱瞞,但其實包括林宓在內,都對他殺人的事實存疑。原因其實很可笑,當初他被打壞了手,手部肌腱受損,捧個手機都抖得跟個帕金森病人似的,更何況拿刀紮人。但說來可笑,審訊休息的時候,柳茗雪匆匆忙忙拿著手機跑出去,聽傳出來的對話,是想請人幫她兒子脫罪,看起來根本沒有懷疑韋超是否是無辜的,至於韋超本人更加荒唐,過了害怕的那個勁兒,竟然還挺有成就感,也不思考自己是否真的殺人,隻是汙言穢語不斷,把髒水一盆盆潑在莫焠身上。


    林宓覺得異常諷刺,柳茗雪對韋超的母愛隻是流於表麵,隻把過錯歸咎於嚴玉疏的身上,也毫不在意那個死去的少女,與其說是在盡一個母親的職責,倒不如說,其實她隻是為了完成一項名為母親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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