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麵的汽車猛然摁響喇叭,陳繼明才回過神來,前麵的汽車已經開走了一段。他無精打采地踩下油門。城市的運轉,像是轟鳴不斷的機器。


    眼前的紅綠燈在他眼前胡亂閃爍著。三年以來,他已經練就了一套本領,他可以無意識地操作方向盤和油門,從家開車到報社。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會在路上想很多事情。總是猛然醒來,發現車已經停在了報社後麵的停車場。


    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終日的忙碌,讓他根本沒有思考的時間,唯一能盡情出神發呆的時間,竟是在開車的時候。如果失去了這段時間,他的大腦無疑會遲早在某一天「嗡」地一聲停止運轉。


    但是呢,反過來說,大多數車禍都是發生在司機頭腦發空,放任自己的肌肉記憶來操作車輛的時候。


    某種意義上說,陳繼明在通過抵押生命的方式進行一天天倉促可憐的思考。這就是被壓榨的記者的生存現狀,陳繼明有時候自己這麽想。


    這時電話第四次響起來。


    「你快點過來,我們有事情要問你。」張啟東的聲音。聽上去十分嚴肅。


    陳繼明心裏更加疑惑。


    到了報社之後,陳繼明匆匆趕往辦公室。整個報社十分混亂。還站在電梯裏的時候,陳繼明就已經感到了氣氛的異樣。命案這個詞彙像是一塊小而硬的烏雲,浮在陳繼明的腦海裏。


    電梯裏的其他人也都是一副愁容滿麵。電梯裏的頂燈閃來閃去,年久失修,本來對此已經習慣了的陳繼明,此刻卻感到了這電壓不穩的頂燈的可惡。


    第4章 空集


    走出電梯,辦公室裏空無一人。十分安靜,這讓他感到十分詫異。他環繞四周,感覺房間的另一端隱隱傳來緊張的對話聲。是總編辦公室。陳繼明往辦公室走去。


    推開辦公室的門,一股沉悶的氣息撲麵而來。幾平米見方的總編辦公室擠滿了人,朱臨海坐在辦公桌上,秘書站在一旁,幾個辦公室裏喊來的記者靠牆站在一旁,張啟東和一個警方記錄員坐在辦公桌對麵。


    辦公桌上攤著兩封信,所有人都盯著這兩封信看,仿佛科學家注視著剛打完針的白鼠。陳繼明一進屋,眾人焦灼的目光紛紛向他轉來,令陳繼明無所適從。


    陳繼明小心翼翼地走到眾人中間,桌上的兩封信攤在那裏,人們盯著他,仿佛在催促他趕緊讀信,好明白他們為什麽這樣幹瞪著眼。


    朱臨海伸手示意,讓陳繼明讀信。


    陳繼明小心翼翼地看著眾人,走上前去,拿起信來閱讀。


    第一封信是這樣的。


    尊敬的聚光燈報社:


    恕我免去客套。我有一個新聞要向貴社匯報。今天淩晨三點半,一位女司機在後城區的中心路口被槍殺。因為淩晨的原因,並沒有目擊者。現場是這樣的:女司機陳屍駕駛座,太陽穴中槍,兇手是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開槍射殺的女司機。現場兇手沒有留下任何的指紋、毛髮,也沒有任何的打鬥痕跡。副駕駛的車門開著,兇手逃走後沒有關門,十分慌張,可能是臨時起意。


    當時剛剛下了一場陣雨。正如我們所知,雨季就要來了。陣雨沖刷走了很多證據。腳印,火藥殘渣,血跡。三百米外的一個垃圾桶裏,扔著一件兇手留下的沾血的衣服。槍枝則被扔進了下水道中。運氣好可以在入海口打撈幾天找到。


    我可以保證貴社是第一個知道這件兇殺案的報社。因為我隻給你們寫了這封信。貴社可能會感到疑惑,為何我知道得這麽清楚?答案跟上次一樣,因為我就是兇手。


    貴社不必感到震驚,我把自己的秘密告訴貴社,是有原因的。不知道你們還記不記得一周前我曾給你們寫過的信?還記得那封信裏麵寫了什麽嗎?


    上一封信裏我明確地說過我的要求。這次我的要求還是一樣,請把這一封信原封不動地登上次日的報紙頭條。如果貴社再次無視我的這一簡單要求,那麽一周後勢必還會發生一場兇案。


    自求多福。


    空集


    4月7日


    讀完後,陳繼明看了看眾人的眼神。朱臨海低垂著目光,把弄這手中的鋼筆,雙腿扭動,看上去渾身不自在。幾個記者對著眼前的空氣發呆,張啟東則目不轉睛地盯著陳繼明,觀察陳繼明的反應。


    陳繼明將信將疑地盯著張啟東,翻動信紙,拿起第二封信。


    尊敬的聚光燈報社:


    你們好。


    我是貴社的一位忠實讀者。我已經持續訂閱貴社的《聚光燈日報》多年,對貴社的風格十分欣賞。正如貴社一貫的辦報宗旨,為讀者提供真相。數年來,聚光燈日報一直是這座城市最為龐大權威的報社。特別是去年你們對化工廠汙染的報導,讓人對這座城市的媒體充滿了信心。你們是媒體的良心。


    我手上有一樁新聞想要通報給貴社。這絕對是一件爆炸性的新聞。前天下午,後城區公園發生了一樁命案。一男一女在噴泉旁的長椅上被殺死。他們是被勒死的,你們可以去查看他們脖子上的傷痕。男子身上有被捆綁過的痕跡,兇手勢必先綁住了男子。女性的死亡時間早於男性,兇手讓男子眼睜睜看著自己勒死了女性死者,然後才用同樣手法勒死了他。手法極其殘忍。長椅後麵的泥地裏留下了腳印,但是這段腳印很快就斷掉了,並不能提供太多信息。兇器是一段麻繩,和捆綁男性死者使用的是同種麻繩,這兩段麻繩被當場燒掉了,現場還可以找到燒完的殘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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