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那些畏縮在角落中的百姓們,開始緩緩挪動腳步,從暗處一步一步地走了出來,慢慢匯集到望湖樓前長長的街道上。


    盡管望著滿地橫七豎八躺著的屍體,百姓們的心中仍然充滿了恐懼,但同時,他們滄桑的麵龐上卻漸漸地浮現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


    這些年來,鞍山郡的百姓們一直過著清苦的日子。


    每年的糧食收成寥寥無幾,難以維持生計,沉重的賦稅又壓得他們喘不過氣來。


    大家的日子一直緊巴巴的,入不敷出,常常都要為吃飽穿暖而憂慮。


    長久以來,善良淳樸的百姓們始終認為他們悲慘的境遇,是由於朝廷對他們過於苛刻和嚴厲。


    再加上以張郡守為首的一眾官吏們不斷地蠱惑人心,使得這些老實本分的老百姓隻會默默地埋頭苦幹。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地辛勤勞作,卻越來越窮困。直到今日,他們才恍然大悟。


    原來那些無情地搜刮他們,令他們貧苦不堪的惡人,並非遙不可及的朝廷官員,而是近在咫尺的這群本地狗官!


    這些喪心病狂的家夥壓根就沒把他們當人看,肆意踐踏和摧殘,以至於許多家庭支離破碎、家破人亡,流離失所。


    所以,叫他們如何不恨?


    看著眼前這樣的景象,又叫他們如何不喜?


    就在這時,人群中突然傳來一陣低沉的嗚咽之聲。


    隻見一個衣衫襤褸、滿臉淚痕的老人顫抖著雙手,仰天悲呼道:


    “老天爺終於開眼啦!才將這些豬狗不如的狗官千刀萬剮、碎屍萬段!


    我的兒啊,你在九泉之下也能夠安息瞑目了……”


    他那悲痛欲絕的哭聲瞬間傳遍了整條街道,引得在場的眾多百姓紛紛落淚,一時間悲聲四起,令人聞之動容。


    大家夥兒紛紛聚在一處,講述起各家這些年所過的悲苦日子。


    突然間,原本嘈雜的人群之中,不知是誰率先發出了一聲質疑:


    “哎呀!這可如何是好啊!這些個官爺們全都死了,若被朝廷知曉此事,會不會把罪責怪到咱們頭上呀?”


    緊接著,又有一人附和道:


    “可不是嘛!沒錯,沒錯,那張郡守可是堂堂的皇親國戚啊!咱們普通老百姓哪裏招惹得起喲!”


    “唉呀媽呀,這下完蛋啦,咱們以後可怎麽活?”


    眾人聽了這番話後,頓時惶恐不安起來,一個個麵麵相覷,你瞅瞅我,我瞧瞧你,皆是一副手足無措的模樣。


    就在大家都毫無頭緒之際,一陣清脆悅耳的女聲傳來:


    “諸位不必如此害怕!如今,你們手中握有這群官員作惡多端的鐵證。


    加之,今日還出現了天生異象,是飛禽走獸對他們發起的攻擊。


    這必定是上蒼對他們的惡行感到憤怒,特意降下的嚴厲懲罰!


    既是上天的旨意,朝廷又怎會冒天下之大不韙,公然違背天意而怪罪於你們呢?畢竟朝廷也不敢逆天行事啊!”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說話之人是一個穿著粗布麻衣,腳帶鐐銬的年輕女子。


    此時的她,正神色平靜,緊緊跟隨在一行官差模樣的人的身後,從望月樓那邊踱步而來。


    許是擔心那遍地的慘狀會驚嚇到年幼的孩子,這女子正與其他幾位婦人將孩子們輕柔地抱入懷中,並捂住他們的雙眼,小心地從街道上穿行而過。


    而緊跟在她們之後,還有些被同樣帶著腳鐐的人,看上去就是一支流放隊伍。


    見此情景,人群中有人說話了:“哎,看來也是一群可憐之人啊!”


    “誰說不是呢?可我覺得,這姑娘說的對啊,大家夥兒,你們說,是也不是?”另一人連忙回應道。


    “是啊,是啊!”


    “此姑娘所言,甚為有理,簡直如醍醐灌頂!我們這些有血性的男兒,就應將這些罪證散播於天下,讓世人都看看清楚!


    還有,那道貌岸然的三皇子蕭墨,他不配做咱們北陵國的儲君。咱們上京去,把證據呈給聖上看,不能讓聖上蒙在鼓裏!”


    就在此時,一名身材略顯單薄的文弱書生,麵色漲紅,神情激動地高聲喊道。


    “沒錯!咱們應當立刻將這些罪證一字不漏地抄錄下來,編成童謠,打油詩,使其廣為傳播!


    然後,咱們上京去!有哪些誌同道合且的仁人誌士願與我們一同前往?”


    話音剛落,現場頓時響起一片響應之聲。


    “我願前往……”


    “我也願去……”


    刹那間,群情洶湧,文人墨客,農夫小廝,大家又再次聚攏,熱烈地討論著,各抒己見。


    也不知是誰,突然提高音量問道:


    “那麽,這些寫滿罪證的紙張究竟又是從何而來的呢?”


    “據聞今日清晨時分,曾有人身攜賬本以及信函去了翰辰書院。


    此人匆匆放下整整五十兩黃金後,便要求書院中的人盡快幫忙謄抄這些罪證。


    交代完畢後,未做過多停留,旋即便消失不見了蹤影!”


    聽聞此言,人群之中再次爆發出一陣讚歎之聲。


    “想來這位神秘之人定是心懷正義的義士!”


    “是啊,若非如此,又怎會隻身涉險,搜集罪證,揭露這驚天黑幕呢?”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對那位未曾露麵的義士充滿了欽佩之情。


    ……


    李田同剩下的幾名官差,帶著流放隊伍,穿過了滿地屍體的街道,行到一個寬闊的拐角,停了下來。


    先前的那場腥風血雨,嚇到的不僅僅是鞍山郡的百姓,整個流放隊伍也是驚魂未定。


    方才他們大部分人都呆在望湖樓之中,並沒有親眼看到慘狀,但僅聞其聲,也還是嚇得瑟瑟發抖,根本不敢探出頭來看一眼。


    飛禽走獸的攻擊結束之後,眾人又躲在閣樓裏好一會兒,才在官差李田的帶領下,怯生生地走出了望湖樓。


    此時,很多流犯都有些撐不住了,想起那些殘缺不全的屍體,開始哇哇亂吐起來;還有些找不到家人的,傷心地抽泣了起來。


    這時,官差牛二狗怯生生地說道:


    “田哥,咱們終是走出那恐怖之地了,安頓好這些人,咱們趕緊回去找貴哥他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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