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京城內,剛下早朝不久的秦王蕭墨,麵色陰沉,緘默無言地邁入秦王府的正殿。


    原因無他,今日一上朝,他便被告知,自己的太子冊封大典被推遲了!


    而這一切,隻因父皇聽信了欽天監監正袁豐所言!


    袁豐稱他昨日夜觀星象,發現北鬥七星南移,天狼星閃耀出異光,象征帝王之運的紫微星黯淡,就連西北方也彌漫著不祥的瘴氣。


    於是,他連夜拜見父皇,奏請暫緩太子冊封大典之事。


    他對著父皇,煞有介事地掐指推算了一番,信誓旦旦地宣稱,若本月初十照常舉行太子冊封大典,定會激怒上蒼神靈,從而招致可怕的災禍!


    嗬嗬,可笑至極!


    若不是顧忌父皇,他早一刀把這個神棍給殺了,豈能容忍其在此妖言惑眾、蠱惑人心?


    盛怒的蕭墨用力揉了揉眉心,隨後,靠坐在紫檀木椅上,緊閉雙眸,閉目養神。


    刹時,一枚極為細小的梅花暗器從窗外飛射而來。


    蕭墨機警地睜開雙眸,頭向一側微偏,又用雙指穩穩接住射來的暗器。在看清楚暗器上的花紋後,他眼中閃過一道光亮,立即喝退了殿內的仆從。


    “出來吧!”


    待殿門關緊之後,一道黑影從窗戶悄然飄落,接著一個輕盈的翻身,進入了殿內。


    \"你進出我的王府,簡直愈發像踏入無人之地了!\" 蕭墨孤傲地瞥了那人一眼,冷冷說道。


    鬥篷男子聞言並未氣惱,語氣略帶戲謔道:\"王爺此言差矣,我這不正是因為想念您嘛!\"


    蕭墨當即拍案:\"放肆!你家主人就是教你如此同本王講話的?\"


    \"秦王爺請息怒,方才是小的冒犯了!\"


    察覺到蕭墨動怒,鬥篷男子神情立刻嚴肅起來。他右手撫胸,躬身行禮,以示敬意。


    可是,蕭墨卻不領情,依舊冷漠地說道:\"我分明記得,我和你家主人之間的契約早已完成,自此之後我們理應毫無牽連!這裏可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這番話語顯然是在下達逐客令。


    鬥篷男子身形一僵,語氣頗為謙卑:\"王爺,您這是哪裏話,竟如此見外?其實單於遣我到此,是專程來祝賀殿下您榮升太子之位的!\"


    話音未落,他慌忙從懷中掏出一份精致的禮單,畢恭畢敬地雙手奉上。


    這份禮單之上,除了黃金珠寶和美人之外,還有位於北境涿郡的一座礦場的開采權。


    要知道,這座礦場可是近幾年新發現的珍稀玄鐵礦場,玄鐵資源堪稱極其豐富。又因地處兩國交界,一直以來,被兩國爭搶個不停。


    最終,還是因礦場的大部分位置處在北戎,所以歸其所有。


    而今日,北戎的烏維單於居然心甘情願地把它讓了出來,真可謂大手筆!


    蕭墨漫不經心地翻著禮單,嘴角勾勒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


    然而下一瞬,他卻變了臉色,將禮單遞還給了鬥篷男子,並擺出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姿態,漠然說道:


    “承蒙烏維單於的一番好意,本王愧不敢當!關於冊封太子一事,至今未有準信。這份珍貴的賀禮,本王實難心安理得地收下。”


    鬥篷男子見狀,連忙道:“您提及的事情,鄙人也探聽到了一些風聲,因此才會冒昧造訪,想要給王爺一個提醒。誰曾想,竟讓王爺感到不悅了!”


    說話間,他再次順勢將禮單塞回到蕭墨的手中。


    蕭墨聞言,眼色晦暗不明,警覺又探究地望向他。


    對方倒也幹脆,徑直走到他的身旁,湊近耳畔低語道:


    “據在下所知,孝仁帝早已對您心懷芥蒂,之所以仍冊封您為太子,實則是畏懼您手中握著的鎮北軍虎符!”


    蕭墨聞聽此言,眉頭微蹙,卻並未言語。


    麵前之人所說之話,可以說,既在他的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


    對於自己的父皇,他多少還是了解的。父皇性格看似溫順仁慈,實則多疑善變。


    曾經,為了取其信任,蕭墨可謂是苦心孤詣多年。幾經周折,才得到了今日的地位。


    他本以為父皇已經完全信任並倚重自己,但從此事看來,並非如此。


    父皇處事一貫猶豫不決,優柔寡斷,可為何唯獨在太子冊封大典一事之上,如此偏聽偏信,一意孤行呢?


    往日裏也沒見其有沉迷於天象之說的癖好!


    因此,抽絲剝繭之下,唯一合理的解釋便是:父皇此舉實乃有意為之,刻意拖延時間。


    方才,他僅是心中存了一絲疑惑,但聽到來人所說之話,也便證實了他的判斷。


    然而,下一瞬,蕭墨突然迸發出一陣冷笑。


    父皇啊,父皇…


    就算懷疑他又怎樣?就算推遲冊封大典又能如何?


    放眼整個朝堂,七成之人皆是他秦王的親信。更何況,他還把持著鎮北軍,何懼之有?


    隻要他一聲令下,整個朝堂都將被瞬間顛覆!


    他隻不過是想名正言順地登上高位而已,所以才隱忍至今。


    鬥篷男子沒料到他會如此自負,先是一怔,又上前準備給他添上了一把火。


    “我深知王爺您眼線遍布朝堂且勢力龐大,但我接下來所講述之事,想必王爺從未曾聽聞!事關您的弟弟,五皇子蕭衡!”


    蕭墨聞言,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一個將死之人,為何老是陰魂不散,就連別國來使也要提及?


    不知為何,從小到大,這個五弟隻要一出現,哪怕隻是聽到,就宛一根尖銳的倒刺一般,時不時膈應他幾下。


    若非如此,他也不會對一個毫無威脅之人,下“七星海棠”這樣的至陰之毒。


    蕭墨就是想折磨他,讓毒液慢慢侵蝕其身體,待到油盡燈枯後痛苦的死去。


    然後他再帶著這份快感,將這個弟弟從自己的記憶中抹去,當作他已不複存在。


    他正想的出神,鬥篷男子再次出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王爺,您可知,蕭仁帝為何一直嚴禁五皇子出現在眾人眼前?”


    “哼,自是因為他身份卑微,且體弱多病、不堪大用!”


    蕭墨冷哼一聲,語氣中充滿了不屑。


    “王爺,此言差矣!倘若真的這般輕視他,又何必把他安置在李太妃的宮中?”


    “一個前朝棄妃,又無權勢。無非就是讓二人在清冷的偏宮抱團取暖罷了!”


    蕭墨依舊沒將此放在心上。


    可知,蕭衡的奶娘早已被他收買,一舉一動盡在他的掌握之中?就連那七星海棠,都是奶娘杜氏親手下的毒。


    這可是五弟身邊最親近的人!所以,哪還有什麽事兒是他蕭墨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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