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月色如寒霜,靜靜灑在地上,屋內燭火搖曳,隔著月色床幔,依稀可見她背對著她側身而眠,聽見她均勻的呼吸聲。


    幾日未見,思她入骨。


    楚墨淵站在床前,掀開床簾,看到小瀑布一樣的烏黑長發靜靜垂在床榻上,他忍不住伸手去觸摸,觸感清涼又柔軟。


    一陣狂風吹來,窗外傳來樹葉沙沙響聲,風逐漸大了,似乎有大雨來襲。


    床上的人聽到風聲,柔軟的身子動了動。


    楚墨淵急忙收回手。


    天氣悶熱,她伸手撩了撩脖子間黏住的發絲,喃喃道:“飛雲,好熱,給我扇扇風。”


    楚墨淵瞧見榻下的蒲扇,蹲下身拿起,坐在床頭一下一下給她扇風。


    有了涼風,她似乎舒服很多,又繼續熟睡。


    隻是腳不安分得踢了踢薄衾,露出白皙如玉一般筆直的長腿,恍若明雪一般,楚墨淵急忙別開眼,心跳卻如雷。


    轉頭又看見她單薄的肩背,纖細的腰肢,心中克製不住想要抱抱她。


    他伸手扯過衾被替她蓋好,心跳才漸漸穩住。


    屋外,狂風四起,吹得窗戶吱吱作響,豆大的雨滴簌簌落下,拍打在青瓦、窗台、樹枝上。


    天空響起一記悶雷,床上的人似乎被驚醒,轉過身,楚墨淵急忙躲到一旁,卻見她雙眼仍閉著,嘟噥著:“飛雲,是不是下雨了?關窗了嗎?”


    躲在床幔後的楚墨淵終於看見這張朝思暮想的臉。


    昏黃燭光下,那張白皙小臉仿若精雕細琢的美玉,雙眸緊閉,長而濃密的睫毛如同蝶翼一般。鼻梁挺直小巧,櫻唇不點而朱,頸間幾縷黑發被汗水浸濕,貼在皮膚上,顯得楚楚動人。


    平日她總是一臉冷漠,此刻是少有的柔和,楚墨淵貪婪看著,見她沒醒,從床幔後走出,手不自覺想要觸摸她的臉頰,剛觸碰到她的發絲,看到她脖頸間掛著一條紅繩,在白皙的皮膚上極為顯眼。


    順著紅繩往下,看到一個透亮的蓮花玉墜,做工看起來並不是很好。


    這個玉墜幾乎是她身上唯一飾品。


    楚墨淵不免好奇她為何會戴這麽粗製濫造的東西,拿起來一看,很快眼神便落在玉墜底端的“寒 月”上。


    楚墨寒的“寒”和慕汐月的“月”?


    她隨身戴著,難道是他們的定情信物?


    楚墨寒眼神變冷,周身空氣似乎也跟著變冷。


    窗外風雨大作,窗戶又吱吱作響,一陣涼風吹來,床上的人睫毛動了動,“飛雲,怎麽還不關窗?”


    一邊說一邊睜開迷蒙的雙眼。


    起初隻是懶懶一看,發覺床前的人不是飛雲時,她猛的睜開眼,隨即坐起,眼中滿是驚恐,急忙往後躲,看到是楚墨淵後,定了定心神,“太子殿下,怎麽是你?!”


    楚墨淵眼神仍停在她頸間的玉墜上。


    “孤正在抓捕的逃犯好像逃進了慕府,孤擔心你安危,便進來看看。”


    慕汐月看了看外麵,靜謐安寧,根本不像是進了逃犯,卻看到他一身黑衣,像是剛幹完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她淡淡道:“不會是殿下賊喊捉賊吧?”


    隨後一臉警惕:“我這兒沒有什麽逃犯,你趕緊出去!”


    楚墨淵指了指她頸間的玉墜:“這個蓮花墜子不錯,能不能送給孤?”


    慕汐月低頭一看,立即捂住玉墜子,“你有病吧?女人的東西要來幹嘛?”


    “不給孤就不走了。”


    他掀起袍角在床沿坐下。


    “你怎麽這麽無賴!”


    如果是其他東西,他要就給他,可這是楚墨寒親手雕刻的玉墜子,怎麽能給他?


    慕汐月扯過衾被裹住自己,打算避開他下床。


    剛挪到床沿,被他一把扯入懷裏,料到她會掙紮,直接鉗住了她的手。


    慕汐月怒道:“你放開我!”


    “不放!”


    在這之前,他心裏再痛,也舍不得對她用強,可今夜看到她頸間的玉墜子,才知早已不是楚墨寒一廂情願,他們已然兩情相悅!


    他垂眸欺近,“你不會忘了你早已是孤的女人吧?”


    她被強行摟著腰鎖著手臂抱坐在他雙腿上,心中覺得屈辱不已,若是以前,大可喊人,可現在父親本就擔心她被太子欺負,若將父親喊來,又能如何?反而讓他擔心!


    她與楚墨淵身形力量相差甚大,根本不是他的對手!隻覺滿腔委屈!


    楚墨淵看到她眼眶微紅,似乎馬上要哭出來。


    心中怒火瞬間被澆滅,隨即鬆開她,“汐月,我們可以好好聊聊嗎?”


    慕汐月知道她們一家至少還得在京城待一段時間,如今無權無勢,若她一定要與太子對著幹,絕沒有好下場。


    她耐住性子,“好。”


    人卻裹緊衾被瞬間挪到床腳離他最遠的地方。


    楚墨淵苦笑,“這樣怕孤?”


    他垂頭:“當年你父親準備擢升丞相時,與我外祖是競爭關係,我外祖曾讓你父親蒙冤受辱,從此你父親便與我外祖不合,可這是上一輩的事情,他為何總覺得我行為不端、奸猾狡詐?我自情竇初開就喜歡你,知道他不喜歡我,刻意討好他,就連求娶你也想先征得他同意,可你父親非但不同意,還轉眼就將你嫁給寒門出身的秦善文,你知道當時眼睜睜看著你嫁人我有多難受嗎?”


    “雖然事與願違,但我仍舊覺得隻要你幸福就好,此後多年從未打擾你的生活。可你父兄仍然步步緊逼,皇長子已歿,我才是皇位的第一繼承人,可你父兄卻偏袒三皇子,處處扶持他,後來的許多事情我都是迫不得已,若我不反抗,會是什麽後果你知道嗎?”


    “我從來不是什麽壞人,也不會無惡不作,你父兄隻要讓步,我絕不會傷害他們,你應該看在眼裏。”


    他回頭,深邃的瞳孔中滿是隱晦與苦澀,“我若知道城隍廟裏我們已有夫妻之實,當年絕不會讓你嫁給秦善文,若我知道你嫁給他不幸福,也不會讓你受這麽多年的苦,如今一切都過去了,我隻想好好補償你,你若厭我恨我,可以打我罵我,你想要什麽都可以,唯獨不要折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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