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夫人不是同樣放不下過去,寧願自己受委屈,也要維係夫家顏麵,麵子對秦夫人來說就這般重要嗎?”


    慕汐月沏茶的手頓了頓,抬頭看見宸王清冷的眼眸,他和別人一樣,心底裏都瞧不起她這般軟弱吧?


    但她無需別人理解。


    她淡淡一笑:“不僅僅是我一個人的顏麵,也不僅僅是秦府的顏麵,人,有時候不能太自私。”


    言下之意她是為了維護相府顏麵?


    “你愛他嗎?”


    問出這句話後楚墨寒心不停顫抖,緊捏著茶杯的手指節分明。


    他看到她訕訕而笑,聽到她言語中帶著譏諷:“他配嗎?”


    楚墨寒看著她無瑕的側臉,一顆心跳得更快,既然不愛他了,是否他有機會了?


    他蜷縮著的手心冒出了汗,悄悄紅了耳根,聲音微顫:“汐月,離開他,跟著本王。”


    伴隨著他的聲音,天邊突然“砰”的一聲騰起漫天煙花,火光四射,照亮了半邊天空。


    煙花聲吞沒了他的聲音。


    慕汐月看到煙花,興奮起身,從亭子裏探出身子去看。


    楚墨寒站在她身後,看到她清麗的背影,酒意上頭。


    這一刻,恨不得將她摁進懷裏,融進肉裏,狠狠索取。


    明明城隍廟那一夜是他們兩個人的記憶,可刻進腦海裏的卻隻有他,午夜夢回時,也隻有他一個人守著那段密不可聞的回憶。


    明明那時是她黏他無度,幾近瘋狂,一雙眼眸如同秋水一般又撩又勾,勾得他難以自持。


    可她卻什麽都不記得。


    慕汐月回頭朝他揮手:“殿下快看那兒!好美啊!”


    她麵若初開桃花,眼神清澈,可楚墨寒腦海裏卻是那晚她媚水如絲的眸光,濕漉漉的眼睛裏泛起的淺淺水光,又純又嬌,又媚又野的樣子。


    他隻覺身體發燙,喉嚨發幹。


    慕汐月仍是秦家婦,若跟他發生點什麽,背負罵名的是她。


    楚墨寒拚命克製自己。


    一轉眼,隻見她隨著天邊煙花蹤跡已經跑出了亭子,嫋嫋婷婷如同從畫中走出一般。


    身影剛消失在假山一角時,忽然聽到“啊!”的一聲,楚墨寒一驚,急忙跑過去。


    一個行宮侍女端著湯藥,兩人不小心撞上,滾燙的湯藥全部灑到了她手上和身上。


    慕汐月捂著手疼得大喊,楚墨寒跑過去想執起她的手看看,指尖觸碰到她手指的刹那,又急忙縮回手,回頭朝下人道:“快,快去拿冷水和冰塊來!”


    慕汐月疼得滿臉通紅,一雙眼睛噙著眼淚,下一刻就要掉下來。


    楚墨寒心痛不已,想替她吹吹燙紅的手,卻又怕太唐突,隻得將氣撒在侍女身上,“怎麽做事的?!這麽著急做什麽?!”


    侍女低垂著頭:“大夫說殿下的藥要趁熱喝,讓奴婢不要耽擱……”


    很快,水和冰塊來了。


    慕汐月急忙把手放到水裏,侍女在她手上覆上冰塊。


    楚墨寒看到她額上滲出細密的汗珠,臉疼得煞白,因為太痛,她剛才一直咬著嘴唇,嘴唇都已咬出血印。


    他心更加痛,恨不得能替她承受這痛。


    慕汐月抬頭,看到宸王眉頭緊蹙,她彎眉一笑:“殿下,晚膳時還說拿祛痕膏給您,您沒用上,我倒先用上了。”


    明明那麽痛,還笑得出來?楚墨寒看著她燙得通紅的手,吩咐下人:“去叫大夫來。”


    “不用,燙傷而已,我自己會治。”


    前世她的手燙得遠比現在厲害,秦府沒有跟她請大夫,全靠她自己摸索辦法,雖然留下來很多疤,但終究是好了。


    楚墨寒沉臉:“不要大意。”


    慕汐月撇撇嘴,讓侍女趕緊去再熬一碗藥給宸王,他的傷才是當務之急。


    楚墨寒讓侍女扶慕汐月回屋,但天邊仍然有煙花,慕汐月依依不舍。


    以前京城每年寒食節也會放煙花,有一年著了火,此後便不再允許,慕汐月已經很多年沒看過如此盛大的煙花。


    看她挪不開腳步。


    楚墨寒道:“那就看完再回去吧。”


    他站在慕汐月身旁,看見她微微仰頭望著天空,煙花綻放發出的亮光時不時照亮她精致的臉頰。


    她輕聲說著:“人的一生也如煙花,隻有刹那絢爛,其餘都晦暗下墜。”


    楚墨寒側臉:“怎會?有的人一直都璀璨絢爛。”


    至少在他的眼裏,她一直如明珠一般燦爛。


    慕汐月隻是笑笑。


    煙花落幕,四周歸於平淡,隻剩明月在風中穿行。


    回到房間,大夫已經在等屋內等候。


    他給慕汐月開了塗抹的膏藥。


    侍女幫她塗藥。


    她的手已經起了幾個水泡,一沾藥就痛。


    楚墨寒站在一旁,聲音不似往常那般冰冷:“秦夫人,今日實在對不住,若不是本王的藥灑到你身上,你也不會受這般痛楚。”


    他此刻又好像很好相處,不像平時那般難以靠近。


    慕汐月轉頭:“不關殿下的事,明明是我自己不小心。”


    她又問:“殿下的藥重新煎好了麽?”


    “應該快了。”


    慕汐月臉上帶著微笑:“殿下,看來青州與我們磁場不合,要早點離開才是。”


    看著她如玉的笑容,聽著她溫軟的話語,楚墨寒心像是陽春三月化冰的水,輕緩又靜謐。


    他回:“好。”


    兩日後,刺客的事情仍然沒有進展,但慕汐月已經不想等待。宸王留下兩個人在青州繼續調查,其餘人等隨同回京。


    有宸王的護送,一路相安無事,五日後回到京城。


    離京城還有五十多裏時,忽然聽到前方有馬聲。


    楚墨寒一看,看到一個男子馳馬狂奔過來。


    仔細一看,似乎是秦善文。


    近了,才發現真的是他。


    他白衣玉冠,策馬奔騰時也有說不出的清俊儒雅。


    楚墨寒讓車隊停下。


    秦善文下馬行禮:“微臣見過宸王殿下。”


    楚墨寒微微頷首。


    他向後張望,似乎在尋找慕汐月的身影。


    他是慕汐月的夫君,按理來說他沒有任何阻攔他的理由,可楚墨寒就是不想讓。


    秦善文站在楚墨寒馬前,昂首問道:“殿下,聽聞我夫人回京路上遇到危險,不知她可還好?”


    “秦夫人一切都好。”


    身後馬車,慕汐月的侍女探出頭。


    看到侍女,秦善文知道慕汐月就在那輛馬車上,剛想上前,侍女道:“大人,夫人安好,隻是舟車勞頓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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