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汐月根本不在乎他們的眼神,在兄長身旁坐了下來。


    慕震廷懷裏的兩個孩子見慕汐月過來,輕聲叫了聲“母親”。


    因剛被慕汐月罰過,秦子安聲音更小。


    慕震廷感慨:“許久未見小妹出閣前的樣子了,這一晃,仿佛回到了你未出嫁時。”


    慕汐月溫和一笑,除了兄長,她看也沒看桌上的人。


    秦母臉色卻不好。


    這個慕汐月越來越不把她放眼裏了,她是這家的老夫人,不向她行禮不說,還無視她的存在?


    她張口道:“月兒,你雖然病著,但作為秦府女主人,穿戴整齊是最基本的禮儀。”


    一旁張芷嫣順勢接話:“就是,妹妹這樣也太不合規矩了。”


    隻是她話音未落,就看到慕震廷冷冷的眼神,他淡淡道:“老夫人,自家人吃飯沒那麽多規矩。”


    說完又看向張芷嫣,“這位小姐很眼熟,但想不起來是誰。”


    他自然認識這個女人,因為妹妹不止一兩次提起這個女人,說她如何如何好,如何如何可憐。


    但剛才與妹妹說話時,似乎這次落水與這個女人有關。


    驀然聽到慕震廷冰冷的語氣,張芷嫣不知如何接話。


    秦母回道:“是我老家的表侄女,父母走了,無人照料,我便接來京城照拂一二。”


    “哦——好像聽月兒提過,是善文孀居的表妹,寄居在這兒。”慕震廷說完沉下臉,看向秦善文,“孀居的親眷什麽時候可以上主桌了?還對女主人說三道四,你府裏這麽沒規矩了麽?”


    秦善文張了張嘴,一時不知道怎麽解釋,看了看慕汐月,隻能拿她出來擋招,“嫣兒跟月兒差不多年齡,兩人像姐妹一樣,熟悉了就沒在意那些禮節。”


    慕震廷挑了挑眉,“是麽?”


    他看一眼秦善文,“你們的家事我原不好開口,但這次月兒落水差點沒命,我就不能不說了,雖說落水是個意外,也看得出這個家平日管理不嚴,怎麽能讓小少爺一個人去池塘邊?下人們都在幹什麽?聽說月兒和安哥兒在水裏撲騰了許久都沒人過來搭救,這個院子能有多大?就沒有一個人聽見呼救聲?!”


    到底是軍中出來的人,慕震廷說話時不怒自威,秦府上下包括傲慢的老夫人在內,都默默低著頭。


    慕汐月安靜看戲,內心直呼:“哥,幹得漂亮!”


    娘家就是自己最大的底氣,之前自己真的是被豬油蒙了心,發生再大的事情都用盡全力為秦府找理由找借口,在外人麵前,哪怕是娘家人麵前永遠表現出一副我很好的偽像。


    秦善文默默放下筷子,正色道:“兄長說得是,這件事我一定好好查查。”


    “還有你。”慕震廷看向慕汐月,“善良寬厚本沒什麽錯,但作為當家主母,也要按規矩辦事,沒有主母的威嚴,久而久之,下人都敢騎到你頭上。”


    聽到這句話,張芷嫣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她求助地看了看秦老夫人,老夫人自顧不暇;她又看了看秦善文,他眼神閃躲。


    一回神,發現慕汐月正淡淡看著她。


    她無法還跟沒事人一樣坐著,起身道:“姨母,表哥,我有點不舒服,想先回房間休息。”


    剛想走,慕震廷道:“孀居的表妹住在這兒似乎不太方便,雖然是表親,但畢竟人多口雜,傳出去不太好聽,日後表妹想找個夫家也難。”


    張芷嫣頓了頓,這是要把她趕出去?


    她眼淚在眼圈裏打轉,可憐兮兮、無助地看著秦老夫人。


    秦老夫人輕咳一聲,“慕將軍,嫣兒是我一手帶大的,在京城無親無故,離了秦府,連個落腳地都沒有,今日她確實言語有失,過後我再好好教育她。”


    她一邊說一邊看慕汐月,似乎是想慕汐月幫張芷嫣說句話。


    慕汐月心裏冷笑。


    前世秦善文納了張芷嫣沒多久,張芷嫣就懷孕了,算算時間,極有可能她現在就已經有了,為了給孩子一個名分,不得不想方設法嫁給秦善文。


    現在讓她走豈不是便宜了她?


    不就是納個妾嗎?


    從前稀罕秦善文,不想與別的女人分享他,現在,納十個八個都沒問題,但……要讓他們付出代價!


    慕汐月微微一笑:“哥,芷嫣姐姐若是走了,我在府裏連個說話的姐妹都沒有,別人說什麽讓別人去說吧,我相信善文。”


    聽到這句話,秦善文心中一暖。


    張芷嫣也沒想到慕汐月會幫她,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慕震廷眉頭卻皺得更緊了,本來想替妹妹打發了她,沒想到她自己卻要留下人家!


    再看看慕汐月,她也正眼神堅定看著她,似乎另有打算,罷了。


    他揉了揉慕汐月頭發,“別怪哥哥沒提醒你,你已是人婦,不是從前的姑娘家了,做任何事情都要考慮周全。”


    “我知道。”慕汐月眨眼微笑。


    如果沒有剛才慕汐月的哭泣,今天的晚膳會其樂融融。但因為慕汐月哭了,慕震廷感覺到自己妹妹在秦府受了委屈,自然要為她出頭。


    因此這晚膳大家都吃得索然無味。


    慕震廷看慕汐月吃得差不多了,便起身回營。


    慕震廷一走,張芷嫣便迎了上來,“妹妹,今日謝謝你為我仗義執言……”


    什麽叫仗義執言?


    她還沒說完,慕汐月便冷冷道:“姐姐,兄長說得對,你還年輕,不會打算孤寡一輩子吧?”


    她笑笑看向秦老夫人,“母親,您要不替嫣兒姐姐尋個夫婿?”


    秦老夫人臉色變了變,“這要看嫣兒自己的意思。”


    慕汐月饒有興致看著張芷嫣:“姐姐呢?不想再找一個?”


    張芷嫣微微臉紅:“我沒想過這個問題……”


    慕汐月知道張芷嫣不會輕易離開秦善文,但她不會給她好日子過!哪怕是嚇唬嚇唬她!


    說話間,秦善文已經送完慕震廷回來。


    此時已經入夜,晚風襲來,有微微涼意,見廳外候著的侍女手中捧著慕汐月的披風,秦善文順手拿過,走進前廳想給慕汐月披上。


    察覺到動靜,慕汐月回頭。


    見是秦善文,微微躲了躲,“我不冷,不用披風。”


    秦善文柔聲道:“起風了,你又還在病中,還是謹慎些好。”


    慕汐月推開披風,起身道:“我回屋休息。”


    正準備走,秦善文道:“月兒,有件事還需要你把把關。”


    真是可笑,前腳想害死她,後腳又想著讓她幫忙。


    慕汐月裝作不知道是什麽事。


    秦善文猶豫著說道:“月底宴請的事情……”他有些尷尬,“我知道你在病中,到這是咱們府第一次宴請,如果辦得不好隻怕會被同僚笑話……”


    若她這次死了,宴請就變成白事了吧?


    慕汐月推辭道:“你也看到我的身體,隻怕是沒那麽多精力……”


    本想拒絕,忽然瞥見坐在一旁的秦青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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