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布林則邁出孫府的門,就見地上倒臥著一個黑衣人。


    陳布林讓隨從去看看那是什麽人。


    在明亮的火把照射下,一個隨從小心翼翼地靠近黑衣人。


    “老爺,是蕭思思。”隨從將黑衣人翻轉身子,駭然地告訴陳布林。


    陳布林聽後,三步並作兩步奔了過去。


    果然是蕭思思。


    蕭思思麵容蒼白,俊美的臉憔悴不堪,讓人目不忍睹。


    陳布林一探鼻息,已是相當微弱。他急忙抱起蕭思思,重又回到孫府,找了一間鋪蓋齊全的房間將蕭思思安頓下來。


    蕭思思狼狽不堪,渾身髒兮兮。陳布林要給蕭思思換過衣服,然後再清洗清洗。但這樣的事不好讓隨從插手,隻得自己來。


    他讓兩個隨從,一個守在孫府大門前,一個守在房間門前,要求他們提高十二萬分的警惕!


    他找了一套女人的衣服要給蕭思思換上。他先端來一盆溫水,用毛巾醮著給蕭思思擦了臉,這才扒下她身上的黑衣黑褲。


    他發現蕭思思的身上有許多的瘀痕,像是遭受了毒打似的。但奇怪的是,這些瘀痕均沒有破皮,這樣子又不像是遭到毒打。


    時間一分一秒“嘀嗒”前行,蕭思思在他的精心護理下,臉色漸漸緩轉,並泛出一些紅潤來;而呼息也逐漸逐漸平穩,終於均勻了。


    至此,陳布林才覺出來了,蕭思思是由於驚嚇與勞累過度才昏迷不醒。可見她經曆了很不尋常的磨難。而這一切,隻有等待蕭思思醒來才可知道真相。


    現在有一個問題讓陳布林很費解,那就是蕭思思與凶殺和搶劫有多少聯係?有沒有聯係?


    換句話說,蕭思思是在孫府遭的劫難?還是在別的什麽地方?如果是在孫府,她落入劫匪的手中又怎麽會在孫府門口出現?而如果是在別的什麽地方,她又是如何在劫匪手中逃脫?


    陳布林注意到了蕭思思手裏握著的那把手槍。陳布林知道,蕭思思不喜歡玩槍,她沒擁有過槍。可這槍卻從哪裏來?


    天亮後,陳布林讓一個隨從去叫來這個鎮的鎮長。


    隨從去了。


    這個時候,蕭思思卻蘇醒了。


    蕭思思蘇醒後,一眼看到守候在身邊的陳布林,先是愣了一下,好像是確定了,隨即激動地撲進陳布林的懷裏,悲聲叫了一聲:“鶴亭,我總算見到你了?我這不是在做夢吧!”


    陳布林一把把蕭思思摟緊,顫著聲音說:“思思,你不是在做夢!有我在你身邊呢!你好好歇著吧!”


    誰知蕭思思伏在他的懷裏卻嚶嚶地哭開了,並且全身都開始痙攣,好像突然發了羊角瘋似的。陳布林的安撫都無法讓蕭思思平靜下來。


    “思思,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告訴我,我會去解決。”陳布林急於想了解發生的事,於是問道。


    “都怪你!你說整個壽縣境內匪患已絕,讓我一個人回灞橋。可是土匪偏偏在路上等著我們。嗚嗚嗚……”蕭思思說著又哭了起來。


    “土匪?什麽樣的土匪?”陳布林吃驚地問起來,“老王呢?老王去哪兒了?”


    陳布林問起老王,是因為老王是可以值得信賴的人。在他送蕭思思回灞橋的時候,陳布林曾經叮囑過他:好生照顧蕭思思。


    “老王!老王也被土匪擄走了,還有馬車!”蕭思思悲聲說。


    “被土匪擄走了,哪你是怎樣脫身的呐?”陳布林問。


    “土匪帶走老王,留下一人看住我。那土匪就欺負我。我奮力反抗。反抗中,我把對方的槍搶到了手,於是我就開槍把他擊斃了!”蕭思思說到這裏,反倒是平靜了下來,把經過說與了陳布林聽。


    陳布林愈發驚訝:“思思這麽一個弱女子,看不出還這麽勇敢耶?!”


    “那你怎麽穿著黑衣黑褲?”陳布林想了解得更清楚些,於是又問道。


    蕭思思沒有遲疑,很快地說:“那畜牲想占有我,拚命地撕扯我的衣服,我的衣服都被他撕爛了。我打死他後,隻得扒下他的衣服穿上。”


    “這麽說,那家夥沒有得逞?”陳布林很關心地問。


    “當然沒有得逞了!我怎麽會讓他得逞呢?”蕭思思很快地說。


    “哦!……”陳布林似乎鬆了一口氣。


    停了一下,他又問:“知道土匪是在什麽地方攔住你們的嗎?”


    蕭思思說:“我們從朱家集出發一直往東走,過三岔口不遠。大約離灞橋不過十華裏。”


    陳布林聞聽警覺起來。那兒實際上就是傳說中的葬三角。在那兒出現土匪,這又是一種什麽情況?


    而且他們劫走了一輛馬車。


    從剛才蕭思思描述的情況,土匪本意並不是為劫持蕭思思,而是那輛馬車。不然不會把蕭思思丟在窪地裏,隻派一個手下看著。


    不過也難說,蕭思思隻是一個弱女子,派一個人看著應該是正常之舉。


    “唔,那裏是李三古堆附近。”陳布林接著蕭思思的話說。


    “李三古堆?這又有什麽說法?”蕭思思聞聽到這個名字,也不禁凜然起來。


    “思思,你要有思想準備。我現在告訴你,你們孫府遭血洗啦,十幾口人全部遇難,屍體還在前院裏。”陳布林說。


    “什麽?血洗?”蕭思思聞聽腦袋“嗡”的一響,一股絕望的感覺油然而生,“他們為的就是那些楚器?”


    “不錯!”陳布林肯定地說,“我剛才查遍了整個孫府,別的什麽值錢的東西都沒有翻動的痕跡,唯獨不見了那些楚器。”


    “啊!”蕭思思一聲慘叫,複又昏厥了過去。


    陳布林趕緊掐住蕭思思的人中。一會兒蕭思思才又悠悠醒來。


    醒來後的蕭思思又開始嚶嚶地哭了起來,任陳布林怎麽勸也勸不住。


    陳布林很理解蕭思思現在的心情。對於蕭思思而言,那些楚器,恐怕不能不說是她的生命的全部。她能不心疼,不絕望麽?!


    於是,陳布林不再勸說她,而讓她盡情地哭泣,盡情地流淚。


    這時隨從來報,灞橋鎮的鎮長來了。


    陳布林就走到前廳。


    陳布林與這灞橋鎮的鎮長很熟。灞橋鎮的鎮長姓熊,叫熊根生,是個六十多歲的老者了。


    熊鎮長見了陳布林,很是吃驚。因為他知道,陳布林乃壽縣的第二把手,地位顯赫。現在出現在孫府,確實耐人尋味!


    “不知陳總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恕罪!恕罪!”熊根生久經官場,這時拱著雙手說。


    “熊鎮長,免了!”陳布林並不與熊根生寒暄,他現在急切需要了解孫府發生的凶殺案。


    “熊鎮長,你知道不知道孫府昨天發生的事?”陳布林直截了當地問。


    “回稟陳總指揮,我知道。那夥強人大約有十幾二十來人,俱都蒙著臉,黑衣黑褲。他們的家什都很硬,據目擊者稱,他們帶有十幾支衝鋒槍。”熊根生說。


    “他們大白天行凶,你們居然不管不問。鎮上的鎮丁呢?”陳布林惱怒地說。


    熊根生囁嚅地說:“回稟陳總指揮,我們的鎮丁太少了,維持維持秩序還可以,與這樣的強人鬥,恐怕死的就不是一個孫家,全鎮都要遭殃了。”


    這種情況陳布林知道,各地所謂的鎮丁、鄉丁都少得可憐,原先倒是多些,比如說這個灞橋鎮,原先有二三十人,後來這些人大部分都抽去自衛團了,隻留下五六人。


    基於這種情況,陳布林就沒再責備熊根生。他繼續問道:


    “熊鎮長,你確定他們是一夥強人麽?”


    熊根生見陳布林沒再為難他,就據實匯報:“回稟陳總指揮,這夥黑衣人闖進鎮子,公然叫囂,他們隻取孫家的財物,叫我們大家都莫動,誰動殺誰!”


    陳布林心裏駭然:隻取孫家的財物,明擺著就是奔蕭思思的那些楚器而來。回想剛才查找楚器下落時,孫家的金銀珠寶都沒動,這就再清楚不過了。


    那些楚器都是用大木箱裝著,每個都很沉,他們又是怎麽運走的呢?現在要緊的是追查那些楚器的下落。而要追查,首先要知道這夥強人是誰!


    陳布林問:“熊鎮長,這夥強人報了名號麽?他們又是怎樣把孫家的財物運走的?”


    熊根生答:“回稟總指揮,這夥強人沒有報名號,那些財物是用一輛馬車運走的。”


    馬車?是老王的馬車?


    陳布林問:“馬車是你們鎮上的嗎?”


    熊根生很快回答:“不是!是他們帶來的!”


    “認識趕車的車把式嗎?他多大年紀呀?”陳布林問。


    “不認識!此人大約有五十多歲,穿一件麻色夾襖。”熊根生答。


    這下明白了,馬車就是老王趕的。這夥強人就是擄走蕭思思的那夥黑衣人!


    事情再清楚不過了,黑衣人預先知道孫府存有大量楚器,而且很可能知道,這些楚器是從楚玉閣搬運來的。


    這些楚器是幾天前才從縣城運來,是誰透露的消息呢?


    不過對於這個問題,陳布林知道過於複雜。因為透露消息的可能有很多。比如說運楚器來的大貨車司機,孫家人,甚至還有灞橋鎮上的人。


    “熊鎮長,這夥強人隻為孫家財物,為什麽要殺光孫家人呐?”陳布林問。


    “這事呀,據說是孫家太太佟休珍看到強人要劫走財物,全家人奮力護衛,結束全被殺。”熊根生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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