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司令官閣下,按照規矩,你不能帶武器,這樣才可以去見我們長官。”日軍少佐說。


    “那日,你們的長官在哪裏?”裴元理將佩槍抽出來,交於對方,又問。


    “我們竹下大佐自然是在後麵囉!你叫他們都過來,我帶你們去見我們大佐。”日軍少佐說。


    於是裴元理向裴元虎揮了揮手,喊道:“三弟,參謀長,都過來!”


    裴元理的衛隊有一百多人,全都騎在戰馬上。此時就在裴元虎和杜仲高的帶領下過來了。


    “司令官閣下,他們都得交出武器。”日軍少佐說。


    “這……”裴元理遲疑了一下。


    “怎麽,你不懂規矩?”日軍少佐瞪著眼睛說,“虧你還在帝國軍校讀過書!”


    裴元理被將了一下軍,麵孔開始熱辣起來。他與裴元虎一商量,裴元虎叫了起來:“弟兄們,抄家夥!”


    “嘩啦!”一下,衛隊士兵全亮槍在手。


    可是晚了半拍,隻見哨卡上日本兵的槍口早已經對著他們了。而且,是把他們圍在中間。


    裴元理傻眼了,哨卡上原本隻有十多人,怎麽突然間冒出來這麽多人耶?他用日語問少佐:“少佐閣下,你的這是什麽意思?”


    少佐說:“司令官閣下,你的要按規矩來!”


    “算了,算了,就依日本人的要求,我們去見日軍大佐。”裴元理對裴元虎說。


    裴元虎和衛隊無奈地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放下武器的裴元理,以及裴元虎杜仲高他們跟在日軍少佐的後麵,向一片竹林走去。


    竹林很茂密。竹林深處藏著幾幢房屋,像是寺廟之類。但裴元理硬是記不起來這是什麽地方。


    可是這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盡快見到日軍大佐,好讓他們迅速通過,盡快趕去壽東南。


    不幾,他們見著了,在那座建築的前麵,有一群日本兵簇擁著一位高大的日本軍官,軍官是背對著他們的,雙手拄著一柄指揮刀。


    日軍少佐走上前去,立正報告:“司令官閣下,中國遊擊軍第一縱隊裴元理司令求見。”


    就見那個日軍大佐緩緩轉過身來。裴元理乍一看似曾相識,卻又一時想不起來。


    這位大佐絕對是位美男子,優美的身段,姣好的麵容,紅潤的肌膚,不是上唇上生著一圈濃密的胡髭,裴元理會懷疑他是位女性。


    “那日?裴元理?”大佐似乎對這個名字很熟悉,所以在極力回憶。


    “我的朋友是村下大佐,他現在就在蘇州方麵。我們是士官學校的同學。”裴元理見大佐樣子很特別,特意提示了一下。


    “喲西!村下大佐!唔!”大佐終於回憶起來了,點了一下頭。


    “大佐問你有什麽事?”日軍少佐代大佐問裴元理。


    “大佐閣下,我們李總司令搞了個三路圍攻壽東南新四軍獨立團的計劃,我的部隊就是其中的一路。不知貴軍在此駐防,我想請大佐讓出一條路,我們好過去。”裴元理回答。


    “喲西!”大佐慨然答應。


    這位大佐是個很吝嗇語言的人,他說話極簡潔:“那日!喲西!”僅此而已!


    “我們大佐答應讓出一條道,但你們要快點,因為我們也有軍事行動。請不要妨礙我們的軍事行動。”日軍少佐告訴了裴元理。


    裴元虎和杜仲高都不懂日語,但他們都想知道日本人的態度,遂問道:“司令,他們怎麽說?”


    裴元理說:“他們答應了,隻是要我們動作快些,不要妨礙他們的行動。”


    “他們有什麽行動?”杜仲高很敏感,很想知道日軍的行動目的。


    “管他們有什麽行動!”裴元理說,“我們自己的事還沒著落,哪管得那麽多耶!”


    “那好,我這就去把隊伍帶過來!”裴元虎同意裴元理的說法。


    “去吧!去吧!”裴元理說。


    “那我的佩槍呢?”裴元虎總覺得沒有佩槍顯得膽子虛。


    “算了,快走吧!不要弄得節外生枝。”裴元理說。


    裴元虎無語,於是帶著一個貼身衛士跑去了。


    大約吃一頓飯的功夫,裴元虎將隊伍帶過來了。


    這次行動,裴元理隻留下三分之一的人馬留守老營,其餘的悉數出動了。一時間,就見遊擊縱隊成三路隊形跑步過來了。


    日軍少佐一見,趕緊跑過來,對裴元理說:“司令官閣下,我們大佐閣下相信你們是去打新四軍的。但是空口無憑,怎麽證明你們真的是去打新四軍的呢?!”


    “怎麽證明?”裴元理覺得日軍大佐說得不無道理,但自己目前確實很難拿出什麽證明來,所以他反問日軍少佐。


    日軍少佐說:“我們大佐的意思是,他想親自問問你們的士兵,此次是不是去打新四軍的獨立團。一個士兵會說謊,整個部隊的士兵不會說謊。”


    裴元理沒怎麽鬧明白,隻得問道:“少佐閣下,如何做,請您明示!”


    日軍少佐說:“司令官閣下,大佐的意思是你們將隊伍帶至空場上,列隊,他要問清楚,順便也可檢閱檢閱。”


    “這,這,……”裴元理拿不定主意了,他拿眼睛看定杜仲高。


    杜仲高問明了情況,有點擔心地說:“司令,別的倒沒什麽,隻是這麽一折騰,讓新四軍獨立團跑了怎麽辦?”


    裴元理唯恐日軍少佐聽不懂,將杜仲高參謀長的話告訴了他。


    “你的,不用擔心!大佐會掌握分寸,不會拖很久的。再說,大佐問清楚了,會出兵幫助你們的。”日軍少佐說。


    裴元理一聽,高興地咧開嘴巴笑了。


    他把日軍少佐的話告訴了裴元虎和杜仲高,倆人聽後也都很高興。


    裴元虎樂顛顛跑去整理隊伍了。


    那個日軍大佐一直站在那裏,並且自始至終雙手拄著指揮刀,臉上毫無表情。


    裴元虎整理好隊伍,二千餘人排成一個方陣,由於他們疏於訓練,所以顯得有點烏泱泱一般。


    裴元虎跑到日軍少佐麵前,“啪!”的一個立正:“報告少佐閣下,遊擊縱隊集合完畢,請指示!”


    日軍少佐很嚴肅地答了兩個字:“稍息!”


    裴元虎聽懂了,立即麵朝部隊,喊了一聲:“稍息!”


    日軍少佐轉向日軍大佐跑去,同樣立正敬禮:“たいさかっか,


    ごけんえつください(大佐閣下,請檢閱)!”


    這句話也隻有裴元理聽得懂。他點了點頭,示意裴元虎站到他們這裏來。他的意思是日軍大佐在訓話,你不能也站在隊前,那樣有喧賓奪主之嫌。


    就見那日軍大佐大踏步地走了過來,他的那些衛士一色的美式衝鋒槍,甚至還有幾挺歪把子機關槍。他們寸步不離地跟著大佐,一個個握槍在手,如臨大敵。


    裴元理他們隻以為這個日軍大佐好威嚴,好威風,完全沒有往別的地方想。


    誰知那大佐往隊伍麵前一站,卻喊出了出乎意料的一句話,而且,這句話還不是日本話,而是大家都聽得懂的中國話:


    “把槍放下!”


    隨著這一聲喊,就見站在裴元理身後的日本兵“嘩啦!”一下舉起槍來,並且把槍口對準了他們:“不許動,動就開槍啦!”


    幾乎是同時,竹林四周,黑壓壓的新四軍圍裹而來,喊聲震天動地:“放下武器,饒你性命!放下武器,饒你性命!”


    “啊!……”這不啻是一個晴天霹靂,在裴元理和裴元虎他們的頭頂炸響,在遊擊縱隊士兵們的頭頂炸響。


    裴元虎本能地伸手去掏槍,卻摸著的隻是一個空槍套。他回身一看,一百多人的衛隊已經把手舉在了頭頂上。


    到這時,裴元理、裴元虎他們才如夢方醒!裴元理知道是被人算計了。而這人呢,十有八九是獨立團。而自己卻做了一件多麽荒唐的事兒。


    “走!到屋子裏去集合!”有幾支槍對準裴元理、裴元虎和杜仲高,押著他們走向那幢房子。


    走近前,才發現隱在竹林裏的這幢建築,真的是一座寺廟,名叫梵淨寺。


    站在場上的隊伍裏騷動起來。有一個軍官試圖掏槍,手剛摸上槍套,就聽“卟”一聲,一顆子彈鑽進了他的腦袋,他像一梱柴一般地倒下。


    這時那個假扮的日軍少佐發話了:“遊擊縱隊的弟兄們,你們聽著,我們就是你們要去圍攻的新四軍獨立團。我叫柯岩。”


    裴元理的手下一聽,全都傻眼了。鬧了半天,卻原來自己已經落入新四軍獨立團的手裏了!早就知道這個獨立團是人中蛟龍,雲中彩鳳,這一次,是耳聽是虛,眼見為實了!


    隻聽這個叫柯岩的新四軍長官繼續說:“遊擊縱隊的弟兄們,我們往日無冤,今日無仇。值此日寇侵我河山,霸我土地,殺我人民,奸我妻女之際,你們卻奉命去打抗日的新四軍,是可忍,孰不可忍!”


    遊擊縱隊的士兵們聽新四軍的長官如此說,都羞愧地低下了頭。


    柯岩話鋒一轉,說:“但是,我也知道,你們大多數人對打新四軍是不樂意的,你們是被逼的,是被裴元理逼的!”


    此話說到他們的心坎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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