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羅宋帶著旺五和春仔下了城牆,來到了城中。


    日本人走了,許多老百姓都不曉得。有些即使曉得了,但也不相信。這些人先是偷偷的打聽,唯恐有不懷好意的人知道,惹來禍端。直到看到有親曆者在繪聲繪色地講述,這才相信了。


    “日本人是悄悄離開,走的是北門,北門外停泊著一艘高大的艦艇。先是日本人上船,然後才是皇協軍。這些人是坐艦艇走的。”


    親曆者最後頗有些神秘地說。


    這消息一傳十,十傳百,最後傳遍了全城。


    人們這才覺得自由了,於是紛紛走上街頭。人們奔走相告,久違的笑容又浮現在臉上。


    有些人抑製不住內心的狂喜,竟然放起了鞭炮。“劈劈啪!劈劈啪!”那場麵竟像過年一樣熱鬧。


    羅宋自然被這種喜慶氣氛感染。但他沒有停留,而是直奔漢奸的家。


    日軍占領縣城後,首先就找代理人。由於日軍在城裏進行了大規模的屠殺,名曰殺的是抵抗分子,但人們都清楚,那些所謂的抵抗分子,其實十有八九就是平民百姓,因而這些個代理人很不好找。


    據說,當時的日軍聯隊長中村右一想找的人有兩個,那就是縣長唐明友和警察署長陳布林。可是他倆人在城快破的時候,逃到鄉下去了。


    沒辦法,日本人隻能求其次,在縣城裏找最有錢的人。


    據坊間傳,壽縣城裏最有錢的人莫過於肖中存。


    而羅宋找的第一個大漢奸就是維持會長肖中存。


    肖中存確實是壽縣城內的首富。日本人讓他出來做維持會長,開初他是不情願的。但是經不起日本人的威逼利誘。


    日本人對肖中存說,你不做維持會長也可以,不過,你的生意就做到頭了。你不但生意做不了,你全部的財富還得充公,作皇軍的軍餉。


    如果你做維持會長,不但生意照做,財富不充公,還可以領取一筆可觀的俸祿。你自己看著辦吧!


    肖中存最後不得不答應了下來。


    做了維持會長後,日本人讓肖中存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動員城中的老百姓清理街巷一一把那些瓦礫清除掉,把殘垣斷壁修複,死屍(人或者是牲畜的)掩埋。


    第二件事就是向老百姓征收錢、糧、物,以資皇軍的軍需之用。


    第一件事情,老百姓覺得還能接受。日本強盜毀了他們的家園,不重新清理出來怎麽過日子?所以他們不須怎麽的動員,自覺地就加入進去。


    因此上,這項工作進展很快。不到半個月,市麵上就基本恢複正常,街上也有人開始營業了。


    但不管怎麽弄,街麵上失去了戰前的熱鬧,還是一派冷冷清清的模樣。


    第二件事就遭到老百姓的抵製。


    原本呢,這幾年都是大災年,窮苦人饑一頓飽一頓,真正有錢的人不多,若再在他們的身上要錢,要糧,要物,無疑是雪上加霜!


    肖中存征收不到,隻得讓日本人出麵。日本人使用暴力,殺了好些個抗捐的人。


    人們把肖中存恨透了。


    第二個大漢奸就是商會會長冷小飛。


    這冷小飛是壽縣城裏僅次於肖中存的有錢人。


    商會不同於維持會。維持會是日本人搞的玩意兒,有臨時權力機構的意思;而商會隻是做生意人的組織,原本在戰前就有。而這時的商會就是向大大小小的生意人募捐。


    日本人在普通老百姓身上榨不到多少油水,瞄準的就是這些商人。而日本人是通過冷小飛去向那些生意人榨取的。


    因為日本人的橫征暴斂,不到一個月,壽縣城裏的生意人紛紛宣布破產、倒閉!


    第三個漢奸就是偽治安隊長潘有才。


    中村右一因為他的聯隊被肢解,感覺兵力明顯不足。特別是由於語言不通,很難與中國人相處。故而就在壽縣城裏招募了一批流氓、社會渣滓組成了一個治安隊。


    這個治安隊隸屬於維持會,成了維持會的武裝。


    治安隊不同於治安軍,檔次不同。治安隊的主要職責是維持社會秩序,而治安軍(也叫皇協軍)是協助日軍的軍事行動的武裝。


    潘有才四十多歲,從小就遊手好閑,好吃懶做。他在三十歲上犯有前科,因犯強奸罪蹲過好幾年大獄。出獄後趕上日本人來了,他竟如魚得水。


    這個人心狠手辣,當上治安隊長後,他在不長的時間裏,竟犯了幾起命案,老百姓對他恨之入骨。


    西街有一對夫婦,老實秉份。就因為潘有才看中了那個婦人,就想去占為己有。


    可那婦人堅死不答應,他就來硬的,當著婦人的老公,把婦人給強暴了。


    婦人的老公因為懦弱,嚇得半死,但終究忍不了這種羞辱,掄起鐵鏟就要拚命。潘有才掏出槍來,冷笑一聲,就把婦人的老公打死了!


    婦人從此就瘋了。


    肖府就在十字街口,春華醫院的後麵。日本人走了,肖中存知不知道,不得而知。


    有人說日本人是悄悄的走,肖中存可能不知道。不然,他知道壽縣城中的老百姓恨透了他,他不走,恐怕老百姓不會饒了他。


    果然,肖中存吃過早飯,正在鳥籠子前逗小鳥玩,突然就見進來三個人,個個手提張開機頭的大駁殼槍。


    肖中存很詫異,一時想不明白進來的是什麽人?!


    治安隊不是隸屬於維持會嗎?所以,原本他的家裏就有治安隊的人站崗。


    按照往常規矩,有人進來,一定會有人詢問,阻攔。可今天,幾個人是長驅直入,竟連一個人都沒有看見。


    從這個方麵看,肖中存是真的不曉得日本人已走了。


    羅宋接著找的是潘有才,可是在潘有才的住處,卻沒見潘有才。是潘有才聞著風聲躲起來了,還是日本人把他帶走了?


    羅宋命旺五和春仔趕緊找,說潘有才這個混世魔王一定要找到,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有許多恨潘有才的人也跟著找,最後才在怡春樓裏找到。


    潘有才這家夥一生離不開女人,當了治安隊長後,他就把怡春樓當成自己的家。而他太霸道了,竟然想睡那個就睡那個,卻從來不掏一分錢。


    這次是老鴇把他供了出來。


    老鴇好恨他喲!由於潘有才的攪和,潘有才不給錢尚是小事,因為他的存在,許多嫖客也不來怡春樓了,明顯是躲他的。


    聽了有人在遍地找潘有才,她就悄悄地告知找尋人,找尋人又把消息傳給羅宋,羅宋親自來捉潘有才。


    老鴇把羅宋帶到樓上一個房間,比劃著說:潘有才就在這裏麵。


    羅宋持槍在手,“咚!”的一腳踹開房門,就見潘有才赤條條地伏在女人身上,正在努力幹那事呐!


    老古話說碰見人做苟且事是太不吉利事,羅宋恰巧撞見,頓時火冒三丈。他手裏的家夥一低,兩條火舌就朝潘有才身上舔去。


    那女人慌裏慌張從潘有才的屍體下鑽出來,慌裏慌忙地就穿衣服。


    羅宋自然走了。老鴇見了那女人,劈頭就罵道:“不要臉的狐狸精,白日裏也做這種事?”


    那女人哭喪著臉,強辯著說:“媽媽,不是你要我服侍好他嗎?你要靠潘隊長做保護傘,怎麽還說我的不是?”


    “撐嘴!”老鴇被揭得體無完膚,怒了!


    那冷小飛倒不要羅宋去找,自己找了羅宋。他對羅宋說:“羅隊長,我自知罪孽深重,任由你發落!”


    羅宋說,不是我要發落你們,而是政府要發落你們,老百姓要發落你們!


    羅宋把肖中存和冷小飛關進原先的監獄裏,等待唐明友回到縣衙來。


    由於壽縣城外水滔天,唐明友和陳布林無法回城。等到洪水完全退去,倆人才率縣衙一班人進城。


    羅宋帶著自衛隊在城裏維持秩序。


    唐明友一回到縣衙,立刻就接見了羅宋。


    日軍攻破壽縣城,他成了流亡縣長,被迫將縣府遷至史家樓。後來聞得日軍中村右一欲掃蕩史家樓,他趕緊將流亡縣府遷進南邊的山裏。


    現在日本人走了,倒好像是他打跑了似的,一路上躊躇滿誌,還頗有些衣錦還鄉的味道。


    唐明友在外流亡的時候,聽到緝私隊裏有個叫羅宋的人帶著一支不大的隊伍,打著壽縣人民自衛隊的旗號,神出鬼沒也打擊日本侵略者。


    尤其是日軍撤出壽縣城前,這支自衛隊成功地搞了一次伏擊戰,消滅了日軍二十幾人,偽軍四十餘人,震動了全縣,也震動了整個第五戰區。他就很想見見這個羅宋。


    “布林老弟,這個羅宋聽來耳熟耶?你知道在緝私隊裏有這個羅宋?”有一天唐明友這樣問陳布林。


    “我也不知道,同名同姓的多著呢?”陳布林沒有唐明友的熱心,他隻是敷衍了事。


    “同名同姓?這麽說以前有人叫羅宋了?”唐明友問。


    “二哥,你真是貴人多忘事,幾年前,南京的考古隊裏不就有個羅宋嘛!他還替咱們背上了藏匿無字碑的黑鍋呐!”陳布林有點嘲笑地說。


    “哦,對對!羅宋,有名的絡腮胡子!記起來了!記起來了!”唐明友拍著腦袋說。


    “此羅宋並非彼羅宋,我的縣長大人。”陳布林說。


    “那是那是!如果真是一人,今後倒還不知如何相處呐!”唐明友說。


    “這有什麽?真要是考古隊裏的羅宋,那塊無字碑它什麽時候現身,他身上的黑鍋才不背了!”陳布林冷酷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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