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宋進了壽縣城,在縣府門前的大街上,找了一個茶攤坐下來。


    茶攤上己經有一個人在喝茶,看他的神態,應該是很悠閑。


    這人穿一身藏青色長袍,戴一頂寬沿禮帽,一副玳瑁眼鏡,長髯齊胸。


    他把一雙手很隨便地端著茶碗。


    但正因為如此,倒很難看出他的實際年齡。


    說他是老者吧,那人手的膚色細潤;說他不是老者吧,長髯又是怎麽回事?


    正當他在瞎捉摸的時候,那人說話了:“不要瞎去捉摸別人,自已呢毫無遮擋,不想過早成為人家的階下囚麽就別當一回事!”


    羅宋聽後大驚:這人的穿著打扮很陌生,可他的聲音卻似乎有點熟悉。


    這人是誰呢?


    不管他是誰,他說的話卻很有意思!而且,他分明也是在提醒自已。


    “你……”他正想追問,那人卻己經起身,離開了茶攤。


    那人臨離開時,將茶資擱在了桌子上。


    羅宋很想跟上那人,可轉眼一看,那人己在眼前消失了。


    回到住處,他左思右想,猜不透剛才那人是誰?


    但是他再次出去時,就稍微改扮了一下。


    他想他的最大特征便是那副絡腮胡子,如果他把胡子處理掉,相信沒誰會認出他是誰!


    處理胡子不需要別人,他去商店買了副剃須刀,先用剪刀把胡須剪短,然後用剃須刀將胡須全剃掉。


    做完後,他拿鏡子照了照自已,霍,鏡子裏的人是誰呢?他自已都不認識自己了。


    這個效果很令他滿意。


    他再次來到那個茶攤。


    他到茶攤來,是想觀察縣府的情況。那個叫陳布林的警長就在這裏麵辦公,還有那個叫古沛然的縣長。


    他們聯合起來誣陷考古隊意欲何為,說穿了,不就是想把那副無字碑據為已有麽!


    無字碑雖然隻是塊石碑,其價值不是用金錢來衡量的。以前他常聽隊長柯岩這樣說。


    他己經知道了,考古隊被迫召回了南京,終止了繼續對李三古堆的考察,卻要接受沒完沒了的調查。考古隊最終的結局會是如何呢?誰也不清楚。


    他觀察了幾回,確定那天他和小王送無字碑就是在縣府左邊的那條小胡同裏。他記得小胡同的盡頭是一座小平房。


    他決定晚上去那個小平房看看。


    無字碑不是普通的物件,它那麽重,想要移動一個地方,並且隱藏起來並非易事。


    這天的晚上,天很黑。他換上一身夜行衣,帶上手電,來到那條小胡同裏。


    大門緊鎖著,他就試圖從窗子進去。可是窗子也緊閉著。


    他圍著小平房轉了一圈,找不到進去的辦法。


    突然他一抬頭,樂了。


    原來有一棵樹,長在小平房的後麵,幾乎挨著小平房。


    他迅速地爬上樹,沿著伸向小平房的枝椏,順利地落到小平房上。


    他知道,這種小平房,結構非常簡單,基本上就是一層檁條,幾根橫梁。


    他落在小平房上,揭開幾行瓦,就現出了幾根檁條。


    他用匕首撬開幾根檁條,便出現了一個洞。


    漆黑的夜晚,那洞顯得深?、神秘。


    應該還有一些橫梁。


    他用手電筒向黑洞照去,果然就照到了一根橫梁。


    他輕輕地探下雙腳,踩在了那根橫梁上。


    他一隻手攀住檁條的邊緣,一隻手握住手電筒向房內照去,發現小平房裏除了堆了一些雜物,其餘地方空蕩蕩的。


    可是橫梁與地麵還有丈把高,他不會武功,這樣的高度都難住了他。


    他用手電筒繼續照著,發現鄰牆的地方靠著一輛大板車架子。如果自已能挪到牆邊,即可以從板車架子上爬下去。


    他將手電筒銜在嘴裏,雙手並用挪到了牆邊。


    他利用板車架子下到了地麵。


    他用手電筒照著地麵,沒有發現無字碑的影子。可是他記得,那天幾人從馬車上抬下的那塊無字碑,就是放在這個平房中間的地上的。


    他站在平房中間,蹲下身子,用手電筒極仔細地觀察。他試圖發現那塊石碑放在地上的痕跡。


    可是地上經過了打掃,並且泥土是鬆的。


    難道無字碑就埋在這平房的地底下?


    他看到雜物中間有鐵鍬,他就拿了一把,使勁地鏟了起來。


    他不知這是事發當日陳布林為勘察地下挖的。他鏟著鏟著,不幾他就鏟到了硬土層。


    羅宋很失望。


    但他確信,這裏就是無字碑曾經的存放地點。


    很顯然。無字碑後來被人挪動了,或者說又被藏起來了。


    他用手電筒在雜物中間仔細查找,沒有!這說明無字碑被轉移了。


    沒有查到無字碑,羅宋按原路返回。


    回到房頂,他小心地將檁條和屋瓦複原,這才回到地麵。


    羅宋的第一次暗探收獲不大。接下來,他不知如何做才好。


    但他不甘心,就一直呆在縣城裏。


    正值梅雨季節,淫雨連綿。羅宋的活動受到一定的限製。


    這時傳來消息,考古隊自動解散,柯岩隊長因涉嫌倒賣文物,判刑一年零六個月。其他隊員免於起訴。


    羅宋還想弄清那塊無字碑的下落。他不是偵探,不懂得從何下手,隻是不時出現在縣府前的那個茶攤上。


    他有好幾次看見古沛然和陳布林出入縣府大門,古沛然基本上是坐他的黑色小轎車,而陳布林大多時騎的是高頭大馬。


    由於羅宋剃掉了絡腮胡,所以陳布林有好幾次經過茶攤,都沒注意到他。


    這一天,天氣晴朗,羅宋再一次來到茶攤,卻見那個既陌生又熟悉的老者又來喝茶了。


    他想進一步觀察,以便弄清老者的真實身份。


    於是他在茶攤前坐了下來。


    誰知剛坐下,老者就低聲對他說:“古城牆上見。”


    這聲音竟一點都不陌生。可見前次他的聲音偽裝過。


    老者說完就起身走了。


    羅宋不敢怠慢,立刻就尾隨而去。


    登上古城牆,但見城牆外側煙波浩淼,連日的大雨使城外的那條瓦埠河成了汪洋澤國。


    城外波濤洶湧,城內呢,卻祥和安靜,絲毫未受城外洪水的幹擾。


    曾經,柯岩給他們講述過壽縣的古城牆。


    壽縣古城“金湯永固”的故事給羅宋他們印象最深。


    坐落在ah八公山下淮河和淝河岸邊的壽縣古城,因地處窪地,常遇水災。曆史上,有文字記載的特大洪災,就有一百多次。


    但神奇的是,這座古城卻從無內澇之憂。


    古城不被淹沒的秘密,除了其高大的城牆外,最重要的是,它擁有一整套行之有效的防洪係統。


    為避免內澇,當時的壽縣先民在城內四角開挖出四個內河的蓄水塘。


    當雨天城裏積水過多時,水就會被引流到蓄水塘,經由涵洞排到城外。


    同時,為解決城外洪水倒灌的問題,古城人還設計了月壩。


    當城外的水位低於城內,涵洞的木塞子就會打開,水就排到了城外。


    當城外洪水高於城內的水位,涵洞的木塞子就會封堵起來,防止洪水的倒灌。


    就是靠著這樣一整套防洪係統,壽縣在天災麵前一直金湯永固。


    然而,建造這樣一座堅固宏偉的城,卻非易事。


    北宋熙寧年間,為避戰火和水患,壽縣人決定在原有土城牆的基礎上,重新建造一道能夠永保子孫安寧的城牆。


    想要築造一道牢固的城牆,僅有城磚遠遠不夠,還需要大量作為黏合劑的糯米汁和高黏度的內夯土才行。


    但壽縣當地並不產糯米和黏土,是降低要求還是繼續堅持,古城人采取不二選擇。


    沒有糯米,現在就開始種糯稻。夯土黏度不夠,那就利用水路從河南往這裏運黏土。


    一船稻米一船土,春種秋收,舟船往複,工匠們從黑發少年變成了白發老人,窮盡一生,再將修築任務交給下一代。


    就這樣過了150多年,曆經了八位皇帝,數十任州官,一道全長7147米,高9米,底寬22米,頂寬10米的牢固城牆終於落成。


    古城人用150年建造了一座城,而後世子孫又用了800年去守護這座城。


    每次洪水過後,當地的居民就會將它再次加固,精心維護。史料記載,明清時期的修繕就有29次之多。


    羅宋知道,柯岩講的這個故事,便是五年前他隨老師蔡廷祥在古城考察古城牆的真實體驗。


    那時他還是一個大二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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