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媳婦馮佩防備地盯著擼麥穗的簡家孤女,將沈二丫手上的糖奪過遞給對方。


    “二丫不喜歡吃糖,你以後別給她東西了。”


    固定龍須糖的棍子上站著很多被融化的黏糖,一看就是被舔化了的糖液流下來黏在棍子上。


    簡言默不作聲地將糖接了過來,粘稠的糖液沾了滿手,怎麽看這糖都是被舔過的,馮佩全當作看不見,如果是今天之前她還會覺得自己有些無理取鬧,但這不是算命先生說了嘛,簡家孤女天生就會給周圍的人帶來災禍,萬一二丫吃了孤女給的糖出事怎麽辦,她不反過來找事就不錯了。


    厭惡地看了轉著龍須糖玩的簡言一眼,馮佩抱著二丫離開,走了兩步,轉過頭。


    “以後你離我們二丫遠點,她還小,禁不住你的惡命。”


    說完就像後麵有什麽在追她似的,跑著離開了,她完全忘了,從來都不是簡言主動接近二丫。


    跟著馮佩來湊熱鬧順便給她壯膽的人此刻也想起什麽,將自己的孩子往懷裏緊了緊。


    “也離我家柱子遠點。”“對,離我家狗剩也遠點。”…


    全然不顧麵前對象的感受,趁著圍觀者還多的時候,這些人將能警告的都警告個遍,氣衝衝的來,急匆匆地走,到最後隻剩下一個穿長袍的老頭,摸著他的山羊胡,偷偷觀察著簡言的麵色。


    “老先生,你又想要警告我什麽?”


    此時的簡言波瀾不驚地看著僅剩的唯一的一個訪客,她見過,是街上的一名算命先生,想到她被算出來的命格,簡言不由地懷疑起麵前的先生。


    算命先生也就是周回,哪怕知道麵前的孤女真身是055神明,還是感到了窒息。


    被算計著被所有認識的人遠離,厭惡,甚至是傷害,到底是有多強大的心髒才能這麽若無其事。


    原先想要問生辰八字的話音一轉,周回麵容慈藹地套起了近乎。


    “我並無惡意,隻是想來認識你。”


    簡言玩龍須糖的手停下,從身上找出布巾將糖包好才站了出來。


    “既然認識了,就請你出去。”


    坐著的時候不覺得,等到簡言站起來的時候周回才驚覺對方有些高,隻比他這個老頭矮一點點。


    二十歲的年紀還不是能藏好情緒的年紀,哪怕再深沉,眼裏還是流露出了一絲戒備,隻是礙於對方是個老頭子,簡言才忍著沒將對方打出去,萬一給這個老頭打殘打傷,就更加坐實了她厄難的名聲。


    周回看著麵前女子緊握的雙拳,隻好妥協,用銀子向村長換取了隔壁住房的居住權,從知道簡家孤女是厄難開始,旁邊的房子被迅速搬空,連地都不願意要了,現在有冤大頭願意租,村長很痛快地將屋子撥給了周回。


    經過幾天的觀察,周回發現厄難幾乎沒有認識的人,出門的次數更是少之又少,每次都是赤條條地出去,赤條條地回來。


    他試探著和她打了幾次招呼,厄難都麵色如常的回應,但每次回應之前都有簡短的停頓。


    這次“偶遇”厄難,她的手上拎著兩條青魚,身上也多了幾條微不可見的幾條紅痕,看傷口應該是掙脫繩鎖磨出來的。


    “簡家小姑娘,不是我說,一個人也得好好照顧自己啊,姑娘家家哪能有傷口,大爺給你一瓶傷藥,一定要好好塗。”


    周回完全代入了老人的視角,本愧疚的心情更添了幾分心疼,如果不是知道對方的真實身份,他高低得親自上手幫厄難塗傷藥,而不是像現在隻敢將藥送對方手裏,絮絮叨叨說些有的沒了。


    簡言睨了眼前的算命老頭一眼,她打探過,自己的命卦就是從這老頭的嘴裏傳出來的,如今這是後悔了?


    不,絕不可能,怕是想像馳家主那樣利用她的情感,一旦她真的信了算命老頭的鬼話,塗了藥,怕是藥效就會順著傷口流進血液,到時她就隻能被這老頭拿到馳府,巫家換金子。


    收下算命老頭給的傷藥,簡言看向古怪的黑扁瓶子,遮住自己眼中的冷意。


    “謝謝!”


    慢條斯理地將係著兩條魚的結解開,分了一條給還在擔憂地盯著她傷口的老頭子。


    “禮尚往來!”


    周回沒想到一瓶傷藥還能換來一條魚,這哪是那個變態神經兮兮的055神明,這就是個小天使啊!


    原本慈藹的目光更是添了一層名叫小天使的濾鏡,周回這下怎麽看厄難怎麽像小可憐。


    “阿言,阿言!”


    溫柔而活潑的叫聲拉回了周回的意識,他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還不知道厄難的名字。


    遠處的聲音近了,由於跑的緣故,那人蹲下來喘了會,再抬起頭時,一張眼熟的臉近在眼前,周回整個人有些麻,擺著厄難第二大仇恨值的,可不得眼熟。


    “阿言,剛剛我聽下人們說你被人勒住了,沒事吧!”


    簡言沒想到這個時候水明意還會來這裏,有些控製不住地往最壞的地方想,是不是她也被收買了,是不是她也打著自己的主意。


    隨即簡言又為自己的猜測感到愧疚和痛苦,明意是在知曉她受傷的情況下關心她一下,又怎麽會像其他人一樣,更何況,水家小姐錢權都在手,在她這個什麽都沒有的人身上又有什麽可圖,她記得自己的幫助,因而感激,僅此而已。


    兩個極端的思想將簡言割裂成一半,她控製不住自己又是懷疑又是愧疚。


    壓抑住懷疑的本能,她向關心著自己的水明意彎起一個並不明顯的笑。


    “沒事的,明意,都是小傷,反倒是對方傷得更重一些。”


    周回一直盯著水明意,自然沒有錯過她僵住的動作,很短,不過一瞬就揚起了放下擔心的笑容。


    “阿言就是厲害,哪像我隻能拖著虛弱的身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活過三十歲。”


    水明意在說完這句話的時候,眉間閃過一絲憂愁,但很快又被笑容取代。


    “不過,有阿言在我身邊,我一定能努力活得久一些,再久一些。”


    周回對水明意是佩服的,如此情真意切地回答,也怨不得厄難會被騙得隻剩一副骨架。


    沒見厄難已經放鬆了身體,輕聲而堅定地回了句


    “嗯。”


    得到回複的水明意笑容又大了些。


    “阿言,我可以今晚在你家住一宿嗎,那些人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傷你,要是他們趁著晚上來害你怎麽辦,我和你處一塊,好歹還有個伴輪流盯著。”


    耍寶似的,水明意拉過旁邊帶來的下人,身高八尺,說是高大威武不為過。


    “他是阿準,我們水家功夫最好的下人,今晚就讓他給我們守夜。”


    周回在旁邊急得要命,他想要提醒厄難絕不可引狼入室,可往日可以控製的身體此時卻不聽使喚,就這麽笑嗬嗬地揪著山羊胡,好像對兩人作伴守夜很認同,直到第二天才恢複正常。


    望著隔壁空蕩蕩的屋子,周回第一次懷疑起惡人湯的作用,到底是要他們改變厄難既定的命運,還是就讓他們背負著惡人的身份見證厄難死去的命運。


    順著農莊又回到街上,此時街上熱鬧極了,水家小姐深明大義,孤身入虎穴綁住厄難的事跡傳遍了豐樂鎮每一個角落。


    十字狀的木架上,昨天還好好的厄難今天不過短短幾個時辰身上多了很多汙濁,狗血,雞血,泔水…,但凡在鎮民思維裏有可能驅邪避惡的東西都潑給了厄難,也有泄憤者,扔著石頭,臉上是興奮的笑容。


    最前麵,周回救下的斯文男人不複當時的清明,當眾掀開外袍,露出傷口。


    “諸位聽我一言,簡家孤女必是厄難,我不過是幫她說了幾句話,上天就給了我懲罰,如若不是巫家主願意相救,諸位怕是都難再見到我了!”


    傷口一出,鎮民皆是嘩然,原先不過是算命先生口中的人禍有了具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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