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其實心裏也未嚐不清楚,派自己來什麽事都做不了,可是朝廷實在是無人可用,若是旁人來了,難免變本加厲的搜颳起民脂民膏來,自己過來,好歹百姓不會更加遭罪。


    「你方才說自己當年來過這裏?」齊時雨又問。


    觸及了自己來王府前的過往經歷,沈停雲不由地心中一緊,不敢欺騙王爺,又不想與被忌諱的那場綁架扯上關係,隻能含糊道:「屬下被賣進王府前,在維州一個富商那裏做過僕役。」


    齊時雨知道暗閣長大的孩子,多半命苦,便轉了話鋒,以防勾起沈停雲的傷心事。


    「但陛下既把我派來了安南郡,總得給他帶些喜歡的東西回去。」齊時雨說,「帶著你的人,給本王查查安南各地派係,以及用水患撥銀中飽私囊的官員名單。」


    沈停雲單膝跪下,領了命令。


    齊時雨將手放在沈停雲頭頂,笑道:「乖孩子,起來吧。盡力去查就行,查不到也不會怪你。」


    沈停雲嘴角翹起,迅速點了點頭。


    小侍衛真心拜服喜歡的,便是這樣無論對誰都無比溫柔和煦的王爺。


    從竹筏上下來後,沈停雲便即刻動身去搜查。


    齊時雨遊完湖,回了暫住府邸。


    維州知府知曉宣王爺風雅,便在丹朱河畔設了宴,請的是維州如今的頭牌越華公子。


    宴會未開,沈停雲在府邸內聽了一會歌舞,忽然想起前些日子做的那場夢,遂朝倉銘問道:「之前讓你們一直查著的那人,如今查得如何了?」


    倉銘支支吾吾,回的話和從前並無不同:「那捕快被砍了頭,他兩個兒子都賣了,隻能知道是被賣來了安南,至於其他……閣主那邊在盡力查著,這麽多年了,都沒什麽線索,想來……」


    齊時雨斂去了臉上笑容,嚴肅道:「給我查,一定要給我找出當年的那個方濛。」


    「恕屬下多言,若是找不到呢?殿下總不能,把所有籌碼都賭在那一人……」倉銘欲言又止。


    齊時雨盯著自己的指甲,漫不經心回道:「找不到自會有找不到的辦法,盡力去找吧。我聽聞昔年有一飯之恩千金相報的舊事,如今本王既忝居高位,也想著能幫當年恩人一把。」


    「王爺重情義,屬下定然竭盡全力。」倉銘立刻單膝跪地。


    雖然在旁人眼中,王爺再隨和不過,但隻有同齊時雨自幼在一處的倉銘知道,隨和謙卑的王爺,不過是做給世人看的表象。


    「還有,這事依舊隻能你與閣主兩人知曉。」


    「屬下再多嘴一句,此事是否要告知停雲?」倉銘問。


    那個小侍衛嗎?


    齊時雨不由笑了笑。


    小侍衛看向自己的眼睛永遠閃閃發光,帶著毫不遮掩的崇敬與愛慕。


    似乎即便天下人皆唾棄了自己,小侍衛依舊會給予自己最毫無保留地信任。


    那樣的一份赤子之心,齊時雨隻想好好留著,隻給他看見王府麵朝著陽光的一麵。


    「不必了。」齊時雨說,「不該卷他進來。」


    作者有話說:


    清明偷懶了兩天~~姐妹們過得還好嗎?


    第6章 似是故人來


    入了夜,維州知府親自來請,將宣王帶去了丹朱河畔的清璧閣。


    清璧閣建成百年,河畔紅顏艷骨換了一撥又一撥,風雲更迭,唯有它屹立不倒。


    「不瞞殿下,今日之會,實則是越華公子的託付。」知府開門見山,飯菜未齊便把今日筵席的目的說了出來。


    「越華公子?」齊時雨倚欄而坐,晚風掀起紗簾,耳畔是獵獵風聲,「本王與他並不相識,也沒有什麽交集,大人怎說是他?」


    「卑職卻聽說,越華公子是殿下的一位故人。」


    「故人?」齊時雨挑眉,不知知府從何說起。


    知府笑著解釋:「越華公子與卑職私交甚篤,他曾私下說過,幼時與殿下見過一麵,童言無忌,也曾在舊日裏定過些荒唐的約定,讓我問問不知殿下是否可還記得。」


    正說著,有琵琶聲從丹朱河上傳來。清璧閣臨河而建,樂聲清雅,毫無遮攔地傳入了桌邊二人的耳中。


    知府神秘一笑,端起酒杯,朝宣王敬酒,飲罷將杯底給齊時雨看了一眼,隨後請宣王往河麵上瞧,自己做了個告退的姿勢。


    一艘畫舫隨著水波飄搖而來,舫上有一抱著琵琶的男子,正低頭撥弄著琴弦。


    男人一身水藍色的紗衣,如同丹朱河上漫出的水汽,晚風輕拂,紗衣隨風擺動,像是散在了夜色中。


    人是不是美人,齊時雨不能確定,但曲子確實是好曲子。


    樂曲過半,男子似是注意到了閣中人投來的目光,抬首與齊時雨對視了一眼,隨後抿唇而笑。


    齊時雨分了個眼神給身側服侍的倉銘,意思是在詢問對方如何看待。


    倉銘笑著搖頭。若此人真是方濛,正巧了卻身上的一件苦差事,當真是喜事。若不是,隻要人人都說他是,倒也就不打緊。


    曲終時刻,畫舫停在了清璧閣邊,越華下船上岸,直奔樓上。


    「此番一別已有十餘年,不知王爺安否?」越華見到齊時雨便嫣然一笑,朝他行了一禮。


    齊時雨也笑著朝他招手,示意對方坐在自己身邊來。


    越華原就是維州風月場的頭牌,與齊時雨棋逢對手,輕車熟路的依偎在了對方身邊,為他斟酒布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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