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回到酒店已經十點,時間不早了,明天還要趕回錦城的航班,周寧洗過澡上床睡下。一晚上,夢境雜亂無章,過去和現在的場景走馬觀花般掠過。


    一早起來,三人收拾完畢,拉著行李在大堂會麵,發現她們睡得都不好。郭、方多因為任務能成功完成而擔憂。


    把汪東願意簽單的消息告訴郭田和方顏,她們喜出望外,顯然沒想過他這麽爽快就答應下來,畢竟照他之前的態度,至少還要磨上十天半個月的才成。她們高興之後恢複理智,在趕去機場的路上問周寧用了什麽辦法。


    周寧當然不可能把遇上賀州的事情告訴她們,隨便找了一個“他太太很滿意修改的方案”當借口搪塞過去。


    上飛機前,周寧給賀州發去微信的好友驗證,隨後關機補覺。


    三個小時過去,周寧上了回公司的出租車,頭一歪繼續睡,直到下了車,坐回辦公桌前,意識才回籠,和辦公室裏的幾人打過招呼,又被郭田叫去樓上找李總監匯報任務情況。


    李夢聽完詳情,喜笑顏開,特意表揚了周寧:“周寧為公司挽回了一筆大單,這月獎金翻倍。”


    “夢姐客氣了,作為公司一份子,這是我應該做的。”


    很好,那這次的修改方案全程由你負責,一定要讓客戶滿意!我相信你可以。


    周寧杏眼撩起看李夢一眼,這單子不是郭田負責的嗎,就這樣交給她來做,郭設怎麽想?瞥了眼神色尷尬的郭田,周寧開口拒絕:“我手頭壓了很多之前接的小單子,精力不夠,恐怕沒法勝任。”


    李夢思忖幾秒:“是我考慮不周,那這樣,你輔助郭田完成修改,這樣我也可以放心。”


    疑竇更重,李夢表麵好像是在器重周寧讓她接手郭田辛辛苦苦做了一半的單子,撿了大便宜卻也會讓郭設心裏生個疙瘩。女人之間一旦有了裂縫,往後隻會更加緊張,梁子不好輕易結下。


    勉強應下,“我起輔助作用,主力還是在郭設。”


    李夢點頭,“當然,也辛苦郭主設了。”稱呼冷淡,是在工作時間的原因?


    回到工位,周寧才想起來手機還沒開機,打開手機,點進微信,那條驗證已經通過,他的對話框出現在最頂上。


    周寧把那晚上的錄音剪輯好,留下後麵謝頂男口不擇言說出的內容,轉發給他。


    賀州手機嗡嗡,他拿起來看一眼,那件事情當晚就處理好了,哪裏需要用她的錄音。


    周邊沒有第二個人,直接點開錄音,威脅的下流話語傳出來,空氣一寒再寒,沒等放完,他摁下辦公桌上的呼叫機,“把騷擾未成年的視頻一起呈給法院,媒體人手一份。”


    江河撓頭,“是,賀總。”轉手辦事。


    嘖嘖嘖,也是活該,這下真要把牢底坐穿了。


    ………


    周寧和一中的人都沒有聯係,高考完她就消失在一眾牛魔鬼怪麵前,後來又去了美國,更沒有參加過一次同學聚會。


    當年周汝在錦城讀大三,她雙腿受傷事情不知怎麽傳回一中,某天一張帖子明晃晃掛在一中表白牆:細思極恐,高冷女神周寧嫉妒姐姐周汝,害她雙腿受傷無法參加比賽。配圖,兩姐妹合照。


    一石激起千層浪,謠言說的有鼻子有眼,櫻桃把這些告訴她的時候,她還有閑心評鑒一番:“說對了一半。”櫻桃是周寧同桌,她之前被班裏改不了吃屎臭毛病的男生騷擾時,周寧隨手幫了一把,其實就是往那一站。櫻桃性格軟弱,不是周寧喜歡的,她也挑明說過。可櫻桃不放棄,把她當做救命恩人,硬生生讓周寧習慣了她的存在。


    大大小小的聲音在校園網上鬧得沸沸揚揚、人盡皆知,她的名聲早就敗完,高考在即,學校所有人見到她都要眼神閃躲、交頭接耳幾句。


    沒有了解事實盲目跟風,把真相越描越黑、愈埋愈深。他們都隻是看客,吃飽喝足之餘找點樂子緩解學業壓力,站在道德製高點天真地批判幾句,真的以為自己是上帝。


    她的抑鬱症,大概是從那時候開始的,一場變相校園和家庭冷暴力的產物。


    周汝出院之後,情緒穩定下來,為周寧澄清。沒有人聽,惡意揣測的種子一旦根植,豈是三言兩語就能化解,他們像蚜蟲死扒著老掉牙的故事當消遣。


    人心險惡,“汙名”隻是一個引子,真正原由名為嫉妒。周寧早早出落的亭亭玉立,年級第一,家境殷實,可偏偏她是孤僻高冷的性子,男生靠近兩三步被凍的打顫,女生眼紅,她自然而然不合群被排擠,學校裏關於她的流言蜚語滿天飛。


    後來周寧教自己不在意,她更加孤僻,對外界的風言風語不屑一顧,和人生目標相比這些都隻是路上的絆腳石,她為自己計劃的目標是去錦大,到他身邊。煎熬的一百天,周寧通過幻想將來時態的美好來延長自己的抵抗力。


    可當既定的信仰一碎再碎,她還有什麽理由保持清醒,漆黑重淵成了唯一歸宿。


    夕陽餘暉豔麗,經過白色窗紗遮擋變成暈黃,染亮室內。往事擾人,杏眼裏的迷蒙散去,恢複清亮,一雙柔眼帶出的卻是冷漠。


    周寧抓一把頭發,手臂撐著坐起來,半靠在床背上,午覺睡得過了頭,睜眼已經快晚上了。


    夢見這事兒,不是沒有理由,前幾天周寧下班逛超市碰見了班長,他變得挺多,看樣子沒少受社會的磋磨,胡子拉碴不修邊幅。


    “周……寧?”畢業五年多沒見,樣子大變,他在附近偷瞄了幾眼,還是不太敢認。


    變得不是外貌,是磁場。以前周寧刻意把光華藏在內裏,不想讓人關注。現在的她平靜淡然,仿佛下一秒她就可以隨便找個山間地頭隱居,不問俗世。


    “嗯。”周寧不記得他叫什麽名字,幹脆就叫:“班長?”


    “真的是你!你還記得我。高考之後,大家夥都聯係不上你,你以前號碼也不用了,櫻桃找了我好幾次,叫我幫忙問問任課老師有沒有你家庭電話,可惜……”


    周寧知道他未完的話。


    可惜,她和父母就差走個恩斷義絕的形式,怎麽還會有聯係。


    “畢業之後,大家聚的不多,這次趁著班主任過生日,班上幾個人組織要再聚一次。”班長笑,“有人請客,在品江南,老同學很多年沒見了,又湊巧大家都在錦城,你也來呀?”


    心念一動,班主任是當年為數不多相信她的人。


    “行。”


    班長要把她拉班群裏,周寧擺擺手拒絕,半開玩笑:“我就不去冷場了。”班長猜到一些原因,把剛摸出的手機放回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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