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芳閣。


    大廳裏坐著全代州的公子哥,其中也有不少女子。


    這些女子並非都是青樓女子,也有代州大戶人家的小姐。


    整個代州全境有十八萬人,在隴北道下轄的州府中屬於人口較多的州了。


    雖然流民遍地,但富戶也不在少數。


    此時群芳閣的正亭搭建了一坐紅台,三名女子並排坐在上麵,正在彈琵琶。


    司馬陽找了一個角落坐了下去。


    抬頭望去,忽見二樓的雅間處立著一位美女,正是群芳閣的頭牌小仙兒。


    小仙兒手拿梅花圓扇,輕輕的搖著。


    這秋天的代州,晚上的熱氣早已經消減殆盡,根本不用扇子的。


    小仙兒此時用扇,也不過是展現其優雅的一麵罷了。


    小仙兒低頭,看到了坐在角落裏的司馬陽,她微微頷首,以示敬意。


    “以殿下的身份,何必獨自坐在角落裏,不如來二樓雅間坐坐。”


    “隻是想聽個音樂而已,坐在這個地方都能聽到,而且聽的很清楚,也不在乎什麽普通地方和雅間了。”


    小仙兒淡淡笑了笑。


    “殿下才高八鬥,看來也是個懂音樂的人。”


    “若不懂音樂,能配的上才高八鬥這四個字嗎?”


    小仙兒美笑。


    “那讓小仙兒試試殿下才華如何?”


    “想試什麽?”


    小仙兒美目轉了轉,想了想道:“琵琶所奏之音都是什麽音呢?別說是琵琶音啊。”


    “哈,那是庸人才這麽說的,琵琶所奏之音都是哀怨之音。”


    小仙兒手中梅花圓扇停了下來。


    “西昏王殿下,為什麽是哀怨之音呢?”


    “很簡單,琵琶非中土產物,而是來自胡地,演奏它的多是一些背井離鄉的女子,她們彈出來的曲目豈能是歡快的?


    相思琵琶,送別琵琶,哀愁琵琶,凡是琵琶聲處,無不是遊子思鄉,獻愁供恨。”


    聽到司馬陽的解釋,小仙兒眸子裏滿是敬佩。


    這時,舞台上的琵琶聲已換成了笛子。


    小仙兒又問了句:“笛子所奏何聲?”


    “笛聲悠悠,入詩入腦,誰人能不有鄉情?在我的印象裏,笛子多是遊子吹奏,吹的都是思鄉之音吧。”


    樓上的小仙兒點了點頭,眸子裏的敬佩愈發的濃烈了。


    接著,又有一名藝伎演奏了羌笛。


    那淒切的聲音,立即讓司馬陽腦海裏想起了前世大唐,大漠邊塞、征夫思鄉的悲壯之情。


    “哎,”司馬陽長歎:“這種聲音,那是征夫的悲鳴,聽著讓人感到無比的悲切。古來征戰幾人回,那種戰死沙場累累白骨的慘狀,一切一切,都賦予這羌笛之中了。”


    聽著司馬陽的解釋,小仙兒無比的動容。


    她真沒想到西昏王殿下是這樣的殿下。


    他真是個有才的人。


    “殿下,說了那麽多的話了,上來喝一杯吧。小仙兒這裏有上好的碧螺春。”


    “不必了,我馬上就要回去了。”


    “殿下不上來,莫不是怕你吳國來的公主王妃吧?”


    嗯?


    司馬陽蹙了蹙眉頭,道:“我大新,還沒有公主管住王爺的先例,本王也不想開這個先例。”


    “那殿下就上來吧,以殿下的身份和地位,小仙兒也不敢怎麽了殿下。小仙兒和王爺情投意合,隻是想多數幾句話而已。”


    “情投意合,用在這裏好像不恰當,我正有點口渴呢,就嚐嚐你的碧螺春。”


    司馬陽起身,吩咐李忠原地在下麵等著,他沿著樓梯上了二樓。


    小仙兒居住的房間布置的十分精致,空氣中還彌漫著濃濃的龍涎香的味道。


    “殿下請坐。”


    小仙兒做了個請的姿勢,隨後端起放在桌上的茶壺,為司馬陽沏了茶,雙手端到司馬陽麵前。


    “殿下,請喝茶。”


    司馬陽將茶杯接了過來,揭開茶蓋,放在鼻子前聞了聞。


    司馬陽的眼睛裏瞬間劃過一道不悅。


    很快閃過去了。


    碧螺春這種茶葉,司馬陽喝的已經不能再喝了,隻聞茶的香氣,司馬陽就能確定這絕非碧螺春。


    或者說,假的碧螺春。


    不對,這還真是碧螺春,是什麽東西將這茶的香氣衝淡了?


    司馬陽小沾了口,蘇繡月曾給他下過的蒙汗藥的味道再次襲來。


    司馬陽握著茶杯的手微微用力,小仙兒竟然敢在茶水中做手腳?


    她到底是不是青樓女子?


    她目的何在?


    小仙兒親切的看著司馬陽。


    “殿下,喝茶呀,為什麽隻看不喝啊?”


    “光我自己喝沒意思,小仙兒,你自己也為自己倒杯茶。”


    “好吧。”小仙兒笑了笑,給自己倒滿茶水,往嘴邊放去,喝了一小口。


    看著小仙兒毫不猶豫的樣子,司馬陽納悶了,難道小仙兒不知道茶水中被做了手腳?


    還是故意這樣做迷惑我的?


    小仙兒喝了口茶水,見司馬陽不喝,笑了笑道:“茶水是有點燙,放涼,還得有一會。殿下,不如趁這個功夫,讓小仙兒為你舞一曲吧?”


    “我正想見識見識群芳閣頭牌的舞蹈魅力,那你就舞吧,隻是輕舞,可沒有伴奏。”


    “輕舞就行了。不知道殿下想看什麽曲目?”


    “可會跳踏舞?”


    “自然是會得。”


    “那就跳一首踏舞吧。”


    這是一種慶祝農民豐收的袖舞。


    話音落,小仙兒舞步起,曼妙身姿開始舒展開來。


    長長的雲袖在空中輕輕的擺動,纖細的腰肢擰飄像垂下的柳枝。


    她的眸光一直盯在司馬陽的身上,萬般風情在細細的眉梢上纏繞,說是勾魂大法也不為過。


    小仙兒的身子回旋輕轉,突然倒在了司馬陽懷裏。


    “跳累了,想借殿下的懷中一歇,可以嗎?”


    看著小仙兒紅唇輕啟,司馬陽暗道,這是開始套路我了。


    眼睛的餘光又看向了被做了手腳的茶水,小仙兒欲侍寢又欲害我,她到底是什麽目的?


    “你這麽做,不怕沐照臨報複你嗎?”


    “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那天一番古箏論,隻有殿下說出了我的心聲,所以,小仙兒不後悔這麽做。隻求殿下別嫌棄我是青樓女子,就行了。”


    司馬陽笑了笑,直言不諱道:“給你說實話,我嫌棄。”


    聞言,小仙兒起身,默默的站在一邊,神情有點悲傷。


    “仙兒配不上殿下,殿下喝完這杯茶,就可以離去了。”


    司馬陽又端起茶杯聞了聞,裏麵好像隻有蒙汗藥。


    他隨身攜帶著解藥,司馬陽決定假意喝了,看看這個小仙兒到底要做什麽?


    司馬陽喝了半杯的茶水,小仙兒端起茶壺添水,司馬陽擺了擺手。


    “行啦,半杯足夠了。”


    小仙兒將茶壺放下,又道:“殿下嫌棄我什麽?”


    “我,不喜歡用舊的東西。”


    小仙兒秒懂了司馬陽的意思。


    “仙兒是藝伎,和窯伎不同。仙兒賣藝,窯伎賣身。”


    司馬陽從小仙兒的話中聽出了話外之意,剛想問問具體情況,有個黑影從門口閃過。


    司馬陽想,自己喝了放有蒙汗藥的茶水,估摸著時間計算,現在也該暈過去了。


    如果自己不暈,小仙兒以及她背後的人永遠不會現身。


    “頭怎麽突然這麽暈,小仙兒,你給我喝的茶裏有問題,你竟然敢害本王,你好大的膽子啊!”


    小仙兒滿臉的驚慌,臉色都嚇的慘白了。


    “殿下,我,我沒有啊,我萬萬不敢。”


    司馬陽假裝暈倒在椅子上,小仙兒尖叫了聲:“這怎麽回事?天啊,殿下,你可別嚇唬我。”


    忽然,屋門吱呀聲打開了。


    “讓我說說是怎麽回事吧。”


    一名男子走了進來,正是二皇子的特使,斐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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