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文梁聽到大哥訓斥侄子的最後一句話,在嶽家你如何抬頭。


    這是大哥的真心流露。


    大哥從小苦學,背負著何家的希望。


    他還記得大哥中進士的那晚,喝了好幾杯酒,給父親上了香後,痛哭一場,說他終於能夠挺起腰杆做人了。


    他才明白大哥話裏的意思,大哥的嶽父是進士,在功名方麵,大哥中了進士在嶽父家能挺起腰板,還有就是大嫂這麽多年用嫁妝補貼何家,大哥是內疚又自卑。


    但是大哥沒有想到,不是中了進士升了官就能發財,大哥任職的地方是清水衙門,除了俸祿沒有外財。


    大哥這人也沒有撈外財的心思和手段,所以何家一直還在靠大嫂補貼,更何況母親亂花錢又不節儉,還補貼舅家,還有二姐時不時回娘家要東西。


    所以大哥內心一直在他嶽父家直不起腰杆,可是他又無能為力。


    大哥和無恥的高家不同,如果何家有錢,大哥更願意給莫家花錢,不願意在嶽父家矮一頭。


    這次莫家的運氣,又會讓大哥不舒服。


    何文梁心想,如果換成他,也會有不舒服,但是他不會像大哥那樣,受了嶽父家的恩惠,又想保持自己的清高自傲,又因為現實不得不在嶽父家低頭,心裏別扭。


    不如人就是不如人,受別人恩惠就要記恩,就要想辦法回報,逃避裝著不知道,就能解決問題了?外人就不知道了?


    那一次二妹的婆婆指著大哥的鼻子說出的話,那可是血淋淋地撕開了大哥內心的痛點。


    真當外人都不知道?


    所以高家才有樣學樣才這麽無恥的讓二姐拿娘家的來補貼,這是跟著何家學的。


    何文梁看得再明白,也不會和大哥說這些,之前因為母親和二姐鬧事,他說的已經夠讓大哥難堪。


    他可憐大哥,何家靠大哥和大嫂,他不希望大哥和大嫂越走越遠,他不能像高家老太太那樣,再把大哥的內心深處給予重擊。


    何文彥當晚去了太太房間,不是久別勝新婚,太太病著,他還沒那麽無恥。


    他先是很關心地問了問太太的病情,然後說兒子拜師的事情。


    莫晨曦說道:“是我做的主,我擔心老爺訓斥汕洛,畢竟王家是商家,會覺得拜聶先生為師辱沒了何家。”


    何文彥沒有辯解,如果當初他是會這麽想。


    莫晨曦接著說道:“我當時沒想王家是何身份,是衝著聶先生,汕洛能給他當弟子,是汕洛的福氣。”


    何文彥點頭道:“三弟說聶先生有大才,能收汕洛為唯一弟子,確實是他的福氣。不過,不能以此為傲,更加要好好讀書,能科舉有功名才能對得起師傅。”


    莫晨曦說道:“隻要汕洛盡力就行,聶先生如果想收個能中進士的弟子,不會收汕洛,汕橋都比汕洛有希望。”


    何文彥不說話了,確實,汕橋資質比汕洛強多了,就是小兒子汕昆也比長子強。


    他想起他想問的,開口問道:“你一直知道王東家是太後娘娘的堂兄?”


    莫晨曦驚訝道:“別人都不知道,我怎麽會知道?我一開始以為王東家是廖五太太的族親,王姓是大姓,朝中為官的、普通百姓姓王的也不少,誰能聯想到太後娘娘的娘家?我娘家父親一直把他當成商家,感激他出手相助,也就誠懇待之。”


    何文彥以為太太說的出手相救是給莫家借銀子的事。


    “那次我在迎客來店門口暈倒,眾人懼怕不敢近前,我爹背著我,趙夫人一旁扶著,王東家正好路過,讓他的馬車送我去了醫館。後麵趙夫人去莊子裏看我認出隔壁莊子是救我的人,我父親親自去道謝,這才有了來往。


    “王太太來了京城,她妹子水土不服,我娘給了秘方,又幫著王太太照顧王家小女兒,王太太感激我爹娘,見我身子不好,時常給我補藥。我也感激王家從沒看輕我娘家,也沒像別人那樣對我退避三舍,把我當正常人一樣對待不說,還帶著我赴宴,把我當姐妹。”


    何文彥心塞,夫人一句沒提他,可是句句都是在說他。


    他因為外人說的迎客來東家媳婦附身在太太身上而找跳大神的,他看輕王東家,婉轉說過,不讓子女和王東家走得太近。


    他擔心嶽父家被商人欺騙而去提醒。


    他心想,如果當初最早是他接觸的王家,他不會有嶽父家如今的運氣,因為他自己把運氣錯失。


    不過他謹慎一點也沒做錯。


    “我還不是擔心嶽父識人不清受了騙,他們神神秘秘又不說明身份,一個外地商賈,謹慎一些沒壞處。”


    莫晨曦說道:“老爺說的是。”


    其實她是認為何文彥說得謹慎一些沒說錯,但王東家從沒占莫家便宜,反而是莫家占他便宜。


    最主要的是當初以為他是薛四太太的母族家人,也就沒那麽提防。何文彥不了解其中,又是古代那種士農工商的觀點,看不起商家,那也是大家都看不起,不是他一人。


    所以他的觀點沒毛病。


    何文彥以為夫人說這話是諷刺他,頓覺沒趣不說,心裏不舒服。


    “你身子還沒好利索,過年還讓二弟妹操勞一回。我原本想著初五帶汕洛去給聶先生拜年,汕洛說聶先生的內弟受了傷,不去探望也不好,明天我帶汕洛去一趟。”


    莫晨曦說是,但沒主動說她準備禮物。


    這次又和上次帶何文彥去薛家赴宴一樣,何文彥作為一家之主,回到京城,不去聶家說不過去,是對聶家的無禮。


    就算王家聶家明白咋回事,外人會覺得汕洛沒家教,何家沒禮數。


    當家男人、當家之主不出麵就是對別人不尊重。


    這是何文彥回來的事情,他又去了莫家,沒提王家的事,隻說了汕洛拜聶先生為師他很高興,又感謝嶽父一家的照顧。


    莫元季對他學種花關心,問了很多這方麵的問題,見女婿回答的頭頭是道,心想,女婿總算務實了點,知道養家糊口要靠男人。


    他對女婿的實幹還是認可,不怕吃苦也是優點,就是親家隻教他考取功名,沒教他養家糊口,又有個糊塗母親,才把女婿養成五穀不分、四體不勤的自傲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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