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翠門變成點蒼門,就這樣悄然無聲地變化了。東山裏別的門派聽說這個消息之後,都有些不敢相信,隻覺得原來的掌門沒氣魄。


    在換掉掌門和名字之後,點蒼門幾乎是立刻就收到了來自吹雪樓的祝賀,別的一些鄰近的小門派也已經來賀,隻是正氣宗與天海山,怎麽說也算是消息靈通的門派,如今遲遲沒有消息,怕是要生變的。


    洛遠蒼忙完了事情,已經是好幾天過去,在此期間,整個點蒼門的人數銳減,可是向心力卻大大增強,改組之後的點蒼山幾乎是按照洛遠蒼最理想的那種組建方式弄出來的。


    現在他忙完了外麵的事情,就要考慮一下住在自己這裏的那兩座大佛級別的人物了。別看唐時這人修為不高,可是當初他還是練氣期的時候就能殺了築基期,等他到了築基期,幾乎就秒殺了一批築基期,過了這幾年之後,他竟然跟小自在天三重天的大弟子一起出現在這裏,著實不尋常。他甚至還目睹了對方一出手直接滅掉了人家一個同等級修士的過程……


    這樣的唐時,萬不能輕視了。


    “咚咚……”


    他叩開了小院的大門,卻看到唐時跟是非坐在一起,竟然在下期。洛遠蒼差點笑出聲來:“二位還真是有閑情逸興,對修士來說,下棋考的精神力和算計能力,還是看修為的事情,二位下棋,不是浪費時間嗎?”


    唐時哪裏會不知道?隻不過,日子著實無聊,他跟是非,不過是一邊下棋,一邊說小自在天跟那後山裏的東西的聯係。


    隻是大多數的時候,是唐時在說,是非偶爾有回應,唐時唱獨角戲竟然也沒覺得有什麽。


    如今一直沒現身的洛遠蒼忽然之間出現了,也就證明著事情就要來了。


    “洛師兄……不,現在應該叫做洛掌門了,現在忙完了,可是可以商量一下我們之間的‘合作’了?”


    洗墨閣給唐時的期限是四方台會之前,不過現在明顯是遠遠超出的,隻要唐時能夠回去,畫裳儀式會遠在四方台會之前。隻是離開洗墨閣已久,他還是覺得早些回去比較好。他缺少長期閉關的時間……


    畢竟現在已經是金丹期了,厲害的修士們一閉關就是好幾年,長的好幾十上百年,沉浸在對境界的領悟之中,而唐時的修煉時間都是散的,一點一點日積月累堆起來的,這樣有一個好處就是他特別能打架,可是壞處也是有的——易怒和浮躁。


    現在清清閑閑跟是非一起下棋,都讓他有些坐不住,這可不是什麽好征兆。


    他想著,打完了這裏的一遭,就回去好好糾正一下這樣的道路,所以才這樣問洛遠蒼。


    這一問,正中洛遠蒼的下懷,距離東山大會沒幾天的時間了,他們這邊必須要進行一次探底。


    “既然二位都在,我也就直說了。我的目的,不過是東山大會,在東山大會之前除掉正氣宗或者是天海山,完全將東山大會的三個名額定下來。”


    果然如此……


    洛遠蒼所言,與唐時所想並無二致。


    他手指掐著一枚白子,用指腹撫摸著,眼神帶了幾分晦暗,不動聲色地一瞧是非,隻見他看著棋盤,眼睫毛似乎動了一下。


    唐時道:“我與正氣宗有仇,他們通緝過我,當年種種因果,我記仇,這其中因果一二總要了解。隻不過天海山的秦溪曾經與我有過約定,他要我不能再踏足天海山,我也答應了。”


    洛遠蒼還是第一次聽唐時提起這事兒,甚至是是非也是第一次聽說。


    秦溪,便是如今天海山弟子之中的榜樣,幾乎已經可以確定地說,這人是天海山的下一任掌門了,乃是跟洛遠蒼差不多的人物。唐時當初去小荒十八境,秦溪也在,可是這兩人之間竟然有過這樣的嚴格古怪的約定——這實在有些令人覺得不可思議。


    興許是洛遠蒼的那種奇異目光讓唐時獲得了滿足,畢竟當初秦溪一劍殺雪環,讓自己走了,這在當時的唐時看來就是無法想象的事情。即便是現在秦溪獲得了天海山的重視,唐時不覺得他殺雪環純粹是為了爭奪門派內掌門等人的目光,獲得重視。那是最粗淺的理解……秦溪可能和雪環有仇,也可能……他還有別的什麽目的……


    往棋盤上落下一子,唐時對洛遠蒼道:“不知道洛掌門對秦溪此人了解多少?”


    洛遠蒼道:“如今的內門大弟子,下一任掌門的人選,已經有金丹中期的修為,不輸給門內的長老,尤其是這兩年,修為躥升的速度極快。隻是從未聽說過此人有過什麽建樹……”


    即便是在小荒十八境之中,也沒覺得秦溪多厲害。


    洛遠蒼這兩年也不是沒有接觸過清晰,隻覺得那是個微胖的男人,細一看還覺得有些搞笑,可是之前聽了唐時那樣的一句話,洛遠蒼又想到那一句人不可貌相來。


    “不知為何,我總有一種預感……你的目標最後會變成正氣宗的。”


    唐時與正氣宗是苦大仇深,他說出這話難免有要尋舊仇之嫌,當初他一人坑殺了整個正氣宗進小荒境的人,不可謂不酷帥狂霸拽,隻是唐時似乎覺得還不夠。


    他道:“不管正氣宗那邊是不是有消息,我今夜準備去探探底,洛掌門,報酬我也不求多了,如果最後那正氣宗沒什麽寶貝的話,我想要一青鐵。”


    青鐵,一斤。


    這青鐵乃是鑄劍的好材料,也算是比較珍貴了,不過對洛遠蒼來說,一斤青鐵當真算不得什麽。隻是現在尋常的劍都不止需要一斤鐵,唐時用這一斤能幹什麽?這自然不能問,洛遠蒼隻道:“那便等你今晚的好消息了。”


    唐時笑笑,看是非下了一手,便隨手將那棋子丟到了棋盤上,道:“怎麽下都是輸。”


    是非沒說話,隻是將棋盤上的棋子歸攏,而後道:“洛掌門曾說東海罪淵一事與正氣宗有關,並且以此攔住了是非,便是一早便已經決定是正氣宗了吧?”


    唐時心中一動,看向洛遠蒼,似笑非笑起來,道:“似乎被戳穿了。”


    “是非大師果真是個明白人。”洛遠蒼眯了眯眼,道,“雖說正氣宗與天海山是同氣連枝,現在又因為唐婉聯姻的事情,兩家關係很好。可是正氣宗出異寶,誰能沒什麽想法?所以現在的正氣宗是眾矢之的,洛某人不過想落井下石而已。”


    落井下石也能說得這樣坦蕩,這洛遠蒼也是個極品。


    洛遠蒼道:“小自在天事,是非大師到時候便能夠清楚了。今夜密探正氣宗,我與唐時師弟一道吧。”


    “那敢情好。”唐時沒拒絕。


    這裏的棋已經下完,話也已經說完,外麵又有人來報說外麵出事,洛遠蒼隻能下去處理。


    唐時看向是非:“東海罪淵到底是什麽?”


    是非不說話。


    這話唐時已經問過許多次,可是似乎沒什麽結果,是非也一直不說。


    唐時隻說道:“你們這樣神神秘秘,隻會讓我更加好奇。”


    是非隻道:“該知道的時候總會知道。”


    於是唐時覺得無趣,總想著要在什麽地方將這整個大陸的曆史翻出來看一看,可是小荒四山應當是沒有什麽資料的,隻能作罷。他回了自己的屋裏,調息打坐了一陣,讓自己達到一種最佳狀態,保持著身心的清明,便起身來,看著江降臨的夜色,知道是時候出發了。


    其實他肯接受洛遠蒼的幫助,並不是喜歡蹚這渾水,一是因為跟正氣宗有仇,二是因為洛遠蒼此人曾經施恩與他,三才是那些奇奇怪怪的理由——比如說青鐵。


    青鐵哪裏都能有,唐時不過是隨便說說,這樣便不覺得自己是在說那些什麽知恩圖報之類的了。


    說到底,無非是看洛遠蒼有些順眼而已。


    他出門了,經過是非那屋子前的走廊的時候,又想起後山裏的事情來,終於還是停下了腳步。


    他感覺出屋裏的是非還在入定之中,他隻將那一枚殘簡掐在指間,而後一用力,這一枚玉簡便已經直接從窗紙之中穿過去,化作一道疾飛的閃電,向著正在打坐的是非麵門打去。


    這東西不過是一枚玉簡,卻活生生被唐時當做暗器死了。


    那殘簡速度極快,眼看著便要到是非的麵前,卻有是非抬手,下意識地直接兩指伸出,將這東西一捏,便已經將之夾在自己兩指之間。


    他閉著的雙眼,此刻才睜開,看向窗外那影子。


    感覺唐時現在是雙手環抱著,一副有些幸災樂禍的悠閑模樣。


    是非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聽唐時笑了一聲:“我不大喜歡欠別人人情,走了。”


    那一條影子,便從這窗上緩緩地移開了。


    是非將手收回來,落下了,便看到這一枚殘簡,隱約覺得眼熟,這才想起來,是唐時那一日在拍賣會上買下來的。如今卻給了自己……


    是非忽然苦笑了一聲,他現在已然入魔,天譴不天譴似乎也沒什麽關係了。


    大約唐時當時沒有想到,他那一劑猛藥,其實達成的效果不是“破而後立”的“立”,現在不過還隻是在“破”的階段。


    到底……


    終究還是將那一枚殘簡收攏了,他沒有看,而是繼續自己的修行。


    唐時這邊走出去,輕鬆極了,洛遠蒼正在山門前等他,二人是用靈識交流的。


    現在唐時的靈識能夠覆蓋這周圍的一片山,一接觸到洛遠蒼,他便道:“山門前。”


    唐時追蹤而去,便見到洛遠蒼背手站在那裏。


    “直接去嗎?”唐時問了一句。


    洛遠蒼道:“你還有事?”


    唐時想了想,道:“我的命牌還在天海山,總是要取回來的,不過倒不急於一時。”


    他現在已經是洗墨閣的弟子,命牌自然是應該取回來的,今日的重點還是正氣宗,所以他並沒有執意說要去天海山。還是要找一個恰當的時機,或許也不用他去天海山,就能將東西取回來了。


    洛遠蒼又道:“你要取回命牌,是因為有了新的歸屬地嗎?”


    “當初我離開東山之後,不知道這邊是怎麽傳的?”離開這裏太久,唐時也不知道當初是個什麽情況,他隻知道自己似乎是被算作了叛徒,還由正氣宗和天海山聯合通緝。


    他殺了正氣宗的幾名內門弟子,之後還說他殺了天海山老祖的重孫女雪環,總之他在這東山可以說是聲名狼藉,大約已經成為了殺人狂魔吧?


    洛遠蒼笑了兩聲:“十惡不赦的殺人狂,忘恩負義,辜負師門教養之恩,背叛師門,投靠了邪魔外道,在兩門的聯合通緝之下倉皇外逃,厲害得很。”


    唐時也跟著笑出了聲來,“我記得當初你跟正氣宗的那些人就不對付,可是有原因的?”


    “那群人……”洛遠蒼似乎想起了什麽往事,眼底露出幾分回憶的色彩來,而後卻道,“不過是一直不屑這些名門正派的作為罷了,在我看來,修士不過就是厲害的凡人而已,人性本質是相同的。道家要成仙,要斷絕一切的欲念,佛家要成佛,也要六根清淨無悲無喜,魔修要成魔,冷血嗜殺六親不認,反倒是那些個妖修,似乎獨立於這些修行的派別,他們追求的倒比我們真實得多。”


    “所以你覺得……妖修更好嗎?”


    唐時與他禦空而行,速度都是極快的,唐時有洗墨閣長老們送的神行千裏鞋,還有一首《早發白帝城》,在速度上,很少有同等級的修士能夠與他媲美,不過因為身邊畢竟還有一個洛遠蒼,所以唐時的速度並沒有太過誇張。


    兩個人從群山之間穿梭而過,夜色裏隻有一片破空之聲,有法寶的毫光從天際閃過,一下便不見了。


    洛遠蒼搖頭:“修士隻不過是力量比較強,本質上與凡人並沒有區別。除了大多數的佛修似乎看上去好一些之外,旁的都太虛偽。”


    “你仇視正氣宗,與此有關嗎?”唐時大約猜到了一些,隻不過猜不透,隻要知道原因就好了。


    正氣宗這仇恨真是拉得大了。


    “我父母死於正氣宗某位老祖之手,前不久才去了大荒。”洛遠蒼笑得陰狠,卻回頭一看唐時。


    唐時眼神閃爍了一下,“你也要參加四方台會?”


    “對。”洛遠蒼的聲音很是沉穩,“即便是我不能帶著點蒼門參加,也會找別的法子的。”


    所以第一選擇是,帶著自己的門派參加,後麵才是離開自己的門派加入別人的門派參加。


    小荒四山的修士,除非是到了出竅期以上被大荒閣的人看中挑走,否則一律都是從四方台會之中產生的佼佼者裏麵挑選,這是大荒之中的特例,也幾乎是唯一一批正式的不滿出竅期的大荒成員。


    唐時也要參加這四方台會,不過他是弟子,洛遠蒼現在已經成為一個門派的掌門人了。


    “那麽……如果不死在這東山,我們還會在四方台會見麵的。”


    唐時看到前麵忽然有一片巨大的陰影出現了,乃是一片巨大的斷崖,他們便從這旁邊繞過去。


    “過了長天涯,前麵便是正氣宗的浩然山了。”洛遠蒼對這個還算是很熟悉的。


    唐時現在幾乎能夠將《山海經》倒背如流,自然也知道前麵是什麽地方,他隻是道:“下去嗎?”


    “嗯。”洛遠蒼一點頭。


    現在兩個人的位置比較高,這正氣宗之中好歹還有好幾個金丹期的修士,萬一要是被發現了,那才是得不償失,現在他們是暗搓搓地過來的,自然不能讓旁人發現了。


    唐時落了地,這一片山上到處是蔥蘢茂密的小樹林,看著也的確像是仙家福地。


    正氣宗的山門前有人在把守著,外麵還有護山大陣,到了夜裏的時候也都開啟著。


    壓低了聲音,唐時道:“平日裏這正氣宗的守衛就如此森嚴嗎?”


    “近日情況不同,平日裏鬆懈得厲害的。”洛遠蒼冷笑了一聲,也知道正氣宗是害怕被偷襲,他盤算了一下,說道,“若是一會兒有人進出,直接搶了令牌走就好。”


    這方法是通用的,隻是不知道如何才能有弟子進出。


    等了一會兒也沒見人,唐時道:“這也不是個辦法,我來引蛇出洞吧。”


    他手指一掐,便道:“兩岸猿聲啼不住。”


    這裏本來便是山,周圍的也都是山,猿猴也是有的,唐時這一句詩,直接勾起了周圍的猿猴們嚎叫欲望,於是這山裏忽然就有了無數的猿啼之聲。


    唐時道:“渾水摸魚,聲東擊西……”


    洛遠蒼道:“這辦法倒是好,不過膽子不大的人不敢這樣做。”


    “我偏偏就是那個膽子大的。”唐時微笑了一下,而後從地上撿起了一塊石頭,便向著另一邊的山頭上飛擲而去,他右手被三株木心改造過的戒環上有一道微光凝聚到這一塊石頭上,遠遠看著這一塊石頭在昏暗之中便像是那修士腳底下踩著的法寶發出的毫光。


    下麵山門之中守著的無非是個築基期的,手底下有一些練氣期的弟子,哪裏禁得起唐時這個金丹期高手的逗弄,都以為外麵是出了什麽事情了。


    猿猴的啼鳴之聲乃是淒厲的,向來有“巴東三峽巫峽長,猿啼三聲淚沾裳”的說法,在這原本就寂靜而危險的黑夜之中,周圍的群山忽然之間就猿啼一片,幾乎要將那些膽子小的給嚇破膽。


    “這……這外麵是怎麽回事?”一人吞了吞口水,望了望周圍潛伏在黑暗之中的山巒。


    一人皺眉,道:“你看那道毫光,不對——去看看!”


    說著,這人便直接輕而易舉地踏出了山門,便想要去周圍查探,他又道:“你們修為微末,在那裏不要動,我先出去看看。”


    唐時心說這是個實心眼的,隻可惜實心眼死得快。


    眼看著那人離山門遠了,抬著頭去看被唐時遠遠丟出去的一道毫光的軌跡,唐時回頭看了一眼,又與洛遠蒼對視,洛遠蒼一點頭,直接從他身邊閃身出去,直接一掌捏住了那人的脖頸,而後另外一隻手掌按在對方的腦門上,便直接使用了搜魂之法。


    此法凶殘,道修之中雖有此法,卻一向是列為了禁術,不應該被使用,然而唐時如今看到這洛遠蒼竟然直接使出了這樣的術法,似乎一點顧及和猶豫也沒有,他像是習慣了——這樣的感覺讓唐時覺得有些奇怪。


    不管修士與人和人的欲望是不是完全沒有什麽區別,至少這種太過殘忍的事情是明令禁止……如今的洛遠蒼身上,似乎有一種很重的凶煞之氣。


    那人連慘叫的力氣都沒有了,洛遠蒼也沒給他慘叫的機會,直接將對方的咽喉鎖住了,在搜魂結束之後,洛遠蒼一看了他的麵容,便直接一團火爆出來,將對方燒成了灰燼,連個骨架都沒剩下來。


    這一係列的動作,也不過就是瞬息之間的事情,唐時眯了一下眼,卻沒什麽反應,靈識交流道:“現在怎麽辦?”


    “我偽裝成他,一會兒給你開門。”洛遠蒼現在已經讀取了方才那倒黴鬼的記憶,此刻偽裝成另外一個人是完全沒有壓力的。


    唐時點頭,卻沒有離開自己站的原來的位置。


    隻那手掌在臉上一抹,洛遠蒼就已經變成了方才別自己化為灰燼的那人,將他方才得到的腰牌拿到手,相當自然地走回了山門之中,道:“大約是某位前輩高人經過,驚動了這山裏麵的猿猴,已經沒有啼叫聲了,我們進去吧。”


    他說完,眾人便信了,而後道:“看你們這嚇的樣子,還不是修為不高的緣故,都回去給我好好修煉吧,今日還是我守著,明日你們找個人來替我,我馬上便要突破,要一個長時間的閉關,今日守過了,剩下的都是你們來。”


    眾人有些不滿,這人平日裏跋扈,說是他第一天守完,日後他就根本不會出現,隻是他畢竟是個築基期的,他們這些剩下的也不敢說什麽,於是紛紛道好。


    很快他們便已經走開了,遠了洛遠蒼還能聽到他們罵罵咧咧的聲音。


    這個時候已經是深夜,他走到大陣旁,便對唐時使了個眼色,按照之前被他搞死了的那個修士的記憶,將大陣打開了一個缺口,放了唐時進來。


    兩個人直接消失在了這山門前,從前山直接向後山繞行。


    這浩然山很大,也算是相當寬廣了,隻是他們依舊很小心,生怕就被發現了,一路上靈識都貼著身體,沒有外放出去。


    從前山到後山,經過了幾座無人的大殿,便已經看到了傳說之中那黑色的池子,令人奇怪的是,這黑色的潭水似乎並沒有什麽異樣,周圍也沒有任何人。


    洛遠蒼一個隱身的術法落在了唐時的身上,唐時沒有拒絕,兩個人藏在大樹的後麵,已經來到了黑色的潭水旁邊。


    這潭水麵積很廣,看上去像是一片湖,周圍有黑色的石頭,此刻潭麵無風,真如水鏡一樣。


    讀取了那守門弟子的記憶的洛遠蒼告訴唐時:“正氣宗的長老們嚴禁弟子在晚上接近這一片黑潭,似乎是有什麽古怪的。”


    “這哪裏像是什麽寶貝,分明是有妖邪魔道要出世了啊。”唐時皺著眉,抱怨了一句。


    緊接著,像是為了印證他這句話的真實性一樣,那水潭竟然有了一種……沸騰的聲音……


    像是潭水下麵火在燒一樣,黑色的氣泡冒起來,緊接著這聲音越來越大,震耳欲聾,隱約的金光從水底出來,卻在即將冒出水麵的時候,被一層黑色薄膜一樣的東西覆蓋住了,阻攔著不讓出來。


    唐時開始頭皮發麻,總覺得要出大事,這正氣宗的人不會沒發現這麽個東西啊,還讓自家弟子大半夜的不要過來,那他們過來不是作死嗎?


    “洛遠蒼,你確定這東西沒問題?”唐時沒忍住問了一聲。


    洛遠蒼道:“正氣宗的人隻是不讓人晚上接近罷了,你看到那潭水周圍的一圈黑色的隔膜了嗎?那應當是他們布下的陣法,隻是為了攔住裏麵那東西的威勢而已。”


    “這裏麵到底是什麽?”總覺得像是什麽活物。


    唐時不知道為什麽忽然頭皮發麻了一下,想到洛遠蒼之前遇到的犁靈之屍,便沒忍住吐槽了一句;“你真的沒覺得你體質有些異常嗎?”


    “什麽意思?”唐時這話過於莫名其妙,洛遠蒼沒反應過來。


    唐時手一指那潭水,此刻還在鼓動著,裏麵那東西像是立刻就要衝出來一樣,他道:“你上次吸引了犁靈之屍,這一個該不會也是什麽怪物吧?”


    “……”洛遠蒼忽然之間很無言。


    他沒說話,等了半天,道:“富貴險中求,若這是正氣宗稱霸東山的秘密武器,那麽我今日便趁早將這東西毀掉好了。”


    說完,他終於從林中走出來,唐時的精神力強於同等級的修士,這個時候用佛門秘法查探了一下周圍沒有別人之後,也跟著洛遠蒼出來了,現在整個正氣宗修為最高的也就是金丹期,唐時他們二人小心一些是不會出大事的。


    剛剛來到潭邊,便有迎麵而來的煞氣,唐時現在肯定了,又覺得好笑了:“你還真是……體質特殊,專門吸引凶獸啊……”


    洛遠蒼知道是唐時的打趣,他彎腰下去查探了一下潭水周圍的陣法,那黑色的潭底有金光閃耀,因為水波的扭曲,而有些不分明,看不出是個什麽形狀,唐時掃了一眼,也跟著去看陣法了。


    洛遠蒼倒是沒看出什麽來,唐時一開始也沒看出什麽門道。


    陣法是一個線索,往往能夠根據不同的陣法的作用,來推斷出這陣法到底被用在了什麽東西上麵。


    唐時並不精通陣法一道,本來隻是看個熱鬧,可是看著看著……卻覺得有些熟悉……


    他一時之間皺緊了眉頭,想起洛遠蒼之前跟是非說的話,便道:“東海罪淵到底是什麽?”


    “你怎麽忽然問這個?”洛遠蒼已經走遠了,卻再也沒有看到過什麽東西。


    眼前這巨大的潭麵,足足有百餘丈,看著都是黑色的,隱約還倒映著周圍的山影,隻是此刻這潭水的表麵卻像是敲動著的大鼓表麵,震動著,下麵有金色的光芒被封鎖,煞氣四溢,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唐時此刻還在那潭邊,蹲在地上,背對著洛遠蒼問話。


    “我發現了一些有趣的東西……”唐時將地上的一塊石頭撿起來,起身之後轉身,便將這一塊石頭隨便拋給了洛遠蒼。


    洛遠蒼接過來一看,卻見那石頭上有一個殘破的印記,隻是看不出是什麽來,隻覺得有些眼熟……


    唐時見他沒看出來,便手一指那潭麵下頭湧動著的金光,手指一勾,便將那金光的輪廓畫了出來:“你現在再看你手中那石頭?”


    這一下,洛遠蒼心頭一震,總算是看出來了。


    “這是……”


    一個……卐字?


    唐時眯著眼,忽然舔了一下自己的手指甲,“所以說,東海罪淵到底是什麽?”


    “我不知道。”洛遠蒼竟然笑了一聲,“隻是聽來的。”


    “那你告訴我。”唐時一副一定要聽來的模樣。


    是非之前本來已經不準備與唐時同路了,忽然之間聽了這東海罪淵的事情,就不管不顧地來了,這裏麵肯定有什麽奧秘是唐時還不清楚的。


    洛遠蒼道:“我是聽正氣宗的一名長老說的,什麽東海罪淵跟小自在天的關係……那似乎不是一個好地方,小自在天的存在便是為了遏製,不過現在似乎出了什麽大事,具體是什麽我也不清楚。”


    東海罪淵,這名字就不吉利。


    唐時不再多想,便走到了那潭邊,伸出手去觸碰了一下,便摸到了冰涼的水,卻沒有感覺到任何陣法的阻擋,這果然如他所想,隻是一個伏魔陣。


    “這陣法乃是小自在天的金剛伏魔陣,我看到別人用過,所以有印象。此陣若不是活陣,那便是隻困住鎖定的目標,一般都是妖邪之物,對人反而是沒有什麽影響的。”唐時頓了一下,又道,“不過對道修,應當還是有的……”


    “你進去了,還出得來嗎?”洛遠蒼不知道唐時是哪裏來的自信。


    其實現在事情已經不僅僅是洛遠蒼請他來那麽簡單了,唐時朝他一笑,隻說道:“我與是非一道出現在東山,你說我出得來嗎?”


    畢竟是非是佛修,唐時不會說自己已經混進小自在天,並且將那群人玩兒了個底兒朝天,搬出是非來也就夠了。


    話音落了,他便直接將外袍往儲物袋之中一收,而後踏入水中,沉底不見了。


    洛遠蒼便站在岸上,忽然有些茫然起來。


    這裏潭麵上還有輕微的沸騰之勢,隻不過看著已經沒有原來的那麽厲害的。


    在唐時下去之後,這潭麵似乎完全……回歸了平靜……


    那種堪稱是詭異的平靜。


    洛遠蒼四下裏看了一眼,又想起昔日的種種仇恨來,強壓了立刻火燒正氣宗的想法,退到了一邊警戒著。


    唐時此時已經下潛到一定的深度了,憑借著靈識感水下的世界,他一直往前往下,越沉越深,完全沒有窒息的危險。


    這水裏的煞氣很重,隻不過也湧動著一種很熟悉的佛力。


    沒有任何的水草,也沒有任何的生物,一直往下,往下往下……


    似乎永遠沒有頭。


    唐時手掌之中亮起了靈光,卻隻有他身周的一片是亮堂的,周圍還是黑色的。


    逐漸地,下潛到了最深處,唐時還在運轉著心經,他以佛力融入這一片水中,不曾受到任何的阻擋,這個時候看到了底,於是停住,那是一口井。


    唐時思索了一下,咬了一下牙,最終還是一步一步地往井口走去——


    不知道為什麽,岸上的洛遠蒼忽然覺得有些不安。


    他皺著眉,還是覺得唐時走得有些過於輕率了。


    正在思索的時候,卻瞧見自己前麵的忽然出現了一道黑影,完全沒有人任何的隱藏,他瞳孔劇縮,便壓低聲音喊了一聲:“——秦溪!”


    “喲,沒有想到洛掌門也來湊熱鬧了。”秦溪緩緩地從黑暗之中走了出來,看著還是當年那微微發胖的模樣,可是現在的秦溪絕對不會被人成為死胖子,因為他胖得很有型。


    秦溪竟然也出現在這裏!洛遠蒼隻覺得事情已經走向了一個自己完全無法理解的方向。


    更讓他沒有想到的一幕出現了——


    秦溪扭頭看向了那黑暗之中的某處,道:“尹樓主也不必藏了,大家都已經意外地碰頭了,正好可以商量一點事。”


    那黑暗的虛無之中,尹吹雪的一身白衣裳終於出現了,他男生女相,容貌豔麗,乃是相當標致的。剛剛走出來,往中間一站,便像是照亮了無邊的夜色,讓整個黑夜都為之明亮,然而隻要一接觸到這人無情無感的眼神,便會覺得這還是一個冰雪世界,寒徹骨。


    尹吹雪的聲音有些飄渺,便笑道:“難得大家聚在一起,便商量一下事情也好。大家都對正氣宗不滿,不如直接搞死了,也好過我們在東山大會浪費力氣。”


    “……”洛遠蒼忽然很無言,他看了尹吹雪一眼,知道這人是個性情古怪的,可是這人乃是其餘三門之中唯一一個出麵給他恭賀的人,現在卻跟秦溪出現在這裏,這秦溪也古怪得很……“能告訴洛某,二位是什麽關係嗎?”


    尹吹雪搖了搖手指:“你想歪了。”


    “……”不,我覺得可能是你誤會了什麽。


    洛遠蒼徹底沒話說了。


    秦溪在一旁道:“天海山那群傻貨想陪著正氣宗一起死,我沒興趣。”


    “你不是……”洛遠蒼眯眼,忽然覺得這當中有一個巨大的陰謀。


    尹吹雪竟然伸出手去,摟了一下秦溪的肩膀,顯示兩個人之間親密的盟友關係,他樂得看洛遠蒼現在的驚詫表情,“在小荒十八境之中,吾與秦溪師兄一見如故,所以建立了同盟關係,如果洛掌門願意加入的話,我們就是不折不扣的新東山第一流了。”


    東山第一流的上三門……


    這人說話的時候,當真是無比地輕鬆。


    洛遠蒼看向秦溪:“那你呢?”


    秦溪笑道:“我是專門搞破壞的……天海山那群老頭子,利用完了就可以扔掉了。”


    這秦溪城府太深。


    洛遠蒼看了那水潭一眼:“大家都是為這事兒來的?”


    尹吹雪道:“一半一半。今日遇上,時間緊急,顧不得說許多。三日後天明時分一同攻打浩然山,滅正氣宗。我們一起,便是名正言順了。”


    說完,他竟然直接走向了那潭水,卻忽然停住腳步,眼神瞬時冰封,寒聲道:“有人進去了?”


    洛遠蒼道:“有。不過……怎麽了?”


    為什麽忽然覺得……唐時有點悲劇?看尹吹雪這模樣,似乎不大對勁啊……


    唐時說周圍是金剛伏魔陣,甚至這貨還一臉不在意的表情……


    回頭看了一眼秦溪,秦溪也是有些不解地看著尹吹雪。


    尹吹雪回頭,忽然就這樣陰森森地笑了一聲:“那他一定死了,下去的那個倒黴鬼是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差點跳票的一天ojl


    話說蠢讀者們是不是都沒錢買粽子所以把俺上章的留言都當成粽子吃了,(掐脖子)給我吐出來吐出來吐出來吐出來o( ̄ヘ ̄o#)


    好吧,吃進去了就算了,端午節快樂=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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