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感受到,埃舍爾給他的裝置一直在保護著他,甚至有一種為了保護他拚盡了全力的感覺。


    但傾奇者自嘲的笑了笑,他怎麽會有這種錯覺?


    可這並不是錯覺,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晚楠真的在拚盡全力保護他。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大概就是這樣,我就在你身前,你卻看不到我。


    晚楠看著傾奇者的雙手,想要觸碰卻碰不到。傾奇者在她的保護下從沒受過什麽嚴重的傷。如今她一離開,就無人再保護他了,在她不在的這段時間,傾奇者受了好多委屈。


    可她無法再保護他了。


    “疼嗎?”


    恍惚間,傾奇者好像聽到晚楠的聲音在問他疼不疼,可他一回眸,什麽都沒有。


    他自嘲的笑了一聲,突然哭了出來,決定赴死的時候,他沒哭。手燒傷的時候他也沒哭,可幻聽到她的聲音的一瞬間。


    他感覺到難以言喻的委屈,一直以來被晚楠保護的很好的他,怎麽會不疼呢?


    “疼…好疼…你說好了會一直保護我的。你在哪兒?我好疼啊…”


    他多麽希望能夠得到她的回應,可整個世界空蕩蕩的隻有他的聲音的回音。


    ……


    “太好了,你還活著。”


    埃舍爾看著傾奇者,似乎十分真誠的在為他感到開心。可事實上,這本就不出他的意料。


    “這裏麵是什麽?我感覺它似乎在保護我。”


    傾奇者看著裝置有些疑惑的問埃舍爾,埃舍爾並沒有回答,而是將裝置打開。


    裏麵是一顆心髒。


    傾奇者瞳孔猛然一縮,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丹羽大人畏罪潛逃,不過他給你留了份禮物。據說是你一直渴望的東西,是從無辜的隨從身上弄下來的。”


    埃舍爾一邊說著,一邊取出了那顆枯萎的心髒。


    傾奇者從未想到渴求之物會以如此殘酷的形式呈現在麵前,殺死他人取來的心髒本是不祥之物,卻能從汙穢中保護他...


    可這從來都不是他真正想要的,他想要一顆心,但卻不想要這樣的心。


    因為它並未蘊含任何祝福,隻是一顆用友善外表包裹的,充滿自私,虛偽,狡詐的祭品。


    傾奇者感覺自己被丹羽徹底背叛了,可偏偏又是這種背叛才讓他活了下來。


    在憤怒的驅使下,傾奇者將那顆心狠狠摔在地上,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


    晚楠趕忙追了上去,跟在傾奇者身後,可她的靈魂並不能離開屍體太遠,看著傾奇者身影越走越遠。


    “007,有沒有辦法讓他聽到我的聲音?”


    007沉默了片刻,這同樣是違規操作,必定是要付出代價的,但他不想讓晚楠失望,也不想讓晚楠擔心,所以他什麽都沒說。


    “可以,但不要太長。”


    晚楠再也不顧他還能不能聽到,朝著傾奇者的身影大喊。


    “笨蛋!記得我說的話嗎?無論發生了什麽,我終有一天還會回到你的身邊!所以,要記得我啊!等我回來!”


    “宿主,我們該離開了。他走了,靈魂隻能停留在屍體附近,我們沒辦法跟著他了。”


    007隻想早一點帶晚楠離開,畢竟每多停留一秒都是折磨。


    ‘嗯…我們走吧。”


    地上的心髒連帶著被博士保存起來的屍身一同化為星光消逝在空中。


    傾奇者猛然間回頭,依舊什麽都沒有,隻有點點星光隨風消散,可他好像真真切切的聽到了一句話,可能他又換幻聽了吧…


    可同時他也記起來了,晚楠確實說過這樣一段話。


    那時候他還不理解死是什麽意思,可現在他已經理解了,人死是不能複生的,她又如何能再次回到他身邊?


    騙子…


    這根本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或許那段話隻是她拿來哄小孩兒的吧,真把他當成相信童話故事的小孩了?


    可他心中,依然有那麽一絲期盼期盼著她能回到他身邊。


    等等…她是誰?


    一瞬間,他對她一部分有關的記憶突然消失,他明明還記得她。


    記得和她在一起的點點滴滴,記得她的小習慣,記得她愛賴床,記得她愛吃辣,可唯獨忘了她的名字,她的容貌,她的聲音。


    仿佛一瞬間,有關她的痕跡全部消失,仿佛她從未來到這世上,所有的不過是他幻想出來的。


    不可能!他不可置信的跑到他們曾經所在的家中。


    這裏早已是一片廢墟,同樣沒有她的任何痕跡,他茫然了,他找不到她曾存在過的證明。


    明明真真切切存在過的愛人,為什麽會突然消失,為什麽連記憶都沒有留下,他迷茫的望著那片廢墟。


    悄然注意到,在那片廢墟中在一場大雨過後,不知什麽時候生出新芽。


    是一株薔薇,這就是他尋找的她存在過的證明。


    他恍然間想起了那句話。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火是殺不死他們的,終有一天他們依然能破土而出,綻放出豔麗的花朵。


    他拖著疲憊的身軀,艱難地來到了那株新芽旁邊,他深吸一口氣,開始挖掘起來。


    ~在小小的花園裏挖呀挖呀挖  泥土中混雜著堅硬的石子和未燒盡的木炭,使得挖掘工作異常艱難。


    他用著已經被燒斷了十指的一雙手,顫抖著一下一下的小心翼翼的挖掘。每一次動作都充滿了痛苦,但他依然苦苦堅持著。


    泥土中的石子不斷劃過他的手掌,帶來陣陣刺痛。鮮血混雜著泥土和石子,舊傷未愈又添新傷,使得他的雙手變得更加殘破不堪。


    然而,他並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仿佛忘記了疼痛一般,眼中隻有這顆新芽。


    終於…它被他完好無損的挖了出來。


    燒斷了十指的手,卻在那樣一片泥濘的土地中挖出了那顆新芽,宛如捧著希望。


    那片長滿薔薇花的家,最後被焚燒殆盡,成為一片灰燼。


    一片廢墟中,大雨過後,新芽破土而生。


    他在這片灰燼中拾起一顆新芽。


    像是保留了那僅存的希望。


    最後他小心翼翼的帶著這顆新芽離開了,去哪裏都好,他就是不想留在這兒了,僅此而已。


    ……


    這一次,博士眼睜睜的看著地上的心髒數據化成為一片星光消逝。


    他感覺到有些不甘心,為了搞清楚這一點,他對著晚楠的屍身研究了很久,但根本什麽突破都沒有,一切的一切都和常人無恙。


    上一次轉化轉瞬即逝,他沒能觀察到什麽。但這一次他觀察到了全過程,他看著心髒一點點從真實逐漸數據化,直到最後消失。


    又為什麽之前不消失,偏偏在傾奇者離開之後消失?


    不知為何,他有一種直覺,晚楠一定還沒死。


    “真有意思…你的身上到底藏著什麽秘密呢?”


    (此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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