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劍術大師的提升,讓吳奧看見了突破時的異景,想來,之所以會出現這種情況,是因為心之冥想的陡然提升造成的。


    不過,自己也因此獲得了常人難以得到的能力。


    在吳奧看來,自己是幸運的,


    他現在的成就,全部源自於自己的經曆和機遇,這些東西放在很多普通人的身上,他們一樣可以做到和自己一樣的高度,甚至是更好。


    正因如此,吳奧才會覺得,自己是無比的幸運。


    自己的手上沒在打點滴,吳奧盤坐在床上,冥想了片刻。


    大約過去了十來分鍾,醫務室的門被打開了。


    安娜輕輕地走了進來,發現吳奧已經醒了,她臉上的表情立刻柔和了不少。


    “有什麽地方不舒服嗎?”


    安娜坐在床沿邊,用雙手握住吳奧的手。


    吳奧解除冥想。


    四目相對,安娜一下子就看出了吳奧眼眸中的倦意。


    吳奧卻讓安娜不用擔心。


    “我沒事,倒是你,不要緊嗎?”


    安娜的眸子抖動了一下。


    “我也沒什麽大礙,不過……以前你可不會說這種話。”


    “是麽。”


    “你一共輪回了多少次。”


    “十萬。”


    “……”


    安娜用手摩挲著吳奧的臉頰,眼角一下子就感覺到了酸澀。


    “沒關係的,隻是做著和以前一樣的事……”


    安娜用手輕輕擋住吳奧的嘴,吳奧也同時禁言。


    她害怕他繼續說下去,自己真的會哭出來。


    這樣不好。


    安娜微側過頭,調整了一下翻湧的心情後,又轉了過來。


    “你想吃點什麽嘛?”


    吳奧搖頭。


    他每次提升完能力,都有相當一段時間感受不到饑餓。


    況且,以他的身體強度,像普通人一樣攝取食物的能量,早就不夠身體所需了,理論上是這樣講的,所以吳奧一直不明白,自己到底是靠著什麽活著的。


    “那,我帶你去散散心?”


    “好。”


    一人一精靈離開了醫務室,沒有看見蜘蛛夫人,值班的護士自然不敢攔他們,正常登記了一下,就駕車離開。


    一路上基本就是你一言我一語,安娜也知道了儲物空間中那個用晶脂封裝的晶石是怎樣奇葩的存在。


    眼下時間是在晚上,米爾塔斯城的夜晚並不像卡瑟蘭一樣寧靜,不少建築都還亮著各種顏色的光線。


    「觀星台」


    吳奧走出電梯,站立在這處平台之上,眼下這裏除了他以外,居然一個人都沒有。


    透明的落地窗外,漫天的繁星如詩如畫,點亮了夜空的深邃遼闊,即便這是虛假之景,但也完全不遜色於吳奧所見過真實夜空的分毫。


    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這副景象了,吳奧也隻是駐足了片刻,就回過頭,卻發現安娜將星夜鬥篷給脫掉了,收入了儲物空間當中。


    擔心安娜的安危,他連忙衝了上去,卻被安娜給輕輕推開。


    “溫床已經沉睡了,為了我和你。”


    安娜知道,像吳奧這樣的人,單方麵的解釋很難讓他信服,唯有事實才可以說服他。


    吳奧很信任安娜的判斷,但,他還是希望能問清楚。


    “那她為什麽以前……”


    “呐,她有一點孩子氣吧……好了,現在先不聊她了。”


    言罷,安娜就不打算再聊關於另一個自己的事情,而是將吳奧拉到觀景台前坐下。


    今晚,她穿了一身深藍色的吊帶連衣裙,在這片夜空的襯托下,就像是星夜的女兒一樣,降臨於世間閃耀動人。


    安娜從儲物空間當中拿出了兩個漂亮的水晶器皿,擺在桌麵上,又給杯中倒滿了藍色的酒液。


    “喝點?專門給你準備的。”


    安娜用手將其中一杯推到了吳奧的手邊。


    吳奧是不喝酒的,他的酒品很差,不過,既然是安娜特意準備的,至少不應該讓她失望。


    拿起酒杯,剛準備將杯子送到嘴邊,卻又被安娜製止。


    安娜舉起了酒杯。


    吳奧笑了笑,立刻領會了她的意思。


    酒杯輕輕相碰,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嘴角輕輕啄飲,幾種好聞的香味直衝鼻腔,感受著來自舌尖傳來的溫熱與不會膩的甘甜,連吳奧這種完全不會喝酒的人,都感覺到杯中之物的美妙。


    不知不覺間,居然已經喝完了整整一杯。


    安娜則在不知何時已經放下了酒杯,如春筍一般的手輕輕托起下巴,臉上帶著一絲絲酒精帶來的紅潤,為她本就絕美的容顏平添一分魅意。


    感受著來自安娜柔和的目光,吳奧一直繃緊的心弦也跟著放鬆了許多。


    “感覺怎麽樣?”


    “很好喝的酒,叫什麽名字呢?”


    安娜再給吳奧倒了一杯。


    “叫星空藍,但,我覺得叫它「致明日」比較好,不過……呼呼~我想問的是,看見現在這個景象,你感覺怎麽樣呢?”


    星空,愛人……


    “……”


    吳奧盯著杯中的酒液。


    不知是否受到了安娜話語的影響,他感覺自己的耳邊莫名響起了鯨魚和海鷗悠遠的長鳴,仿佛置身於海浪之間。


    他想起了很多。


    “你都知道了?”


    吳奧沒頭沒尾地說了這樣一句。


    “嗯。”


    安娜輕點頭,又側過身去看向落地窗外。


    “在夢境當中,全部都已經看過了,你告訴過我的,你沒告訴我的。”


    “抱歉。”


    “……”


    聽到這話,安娜轉過了頭。


    感受著那有些耀眼的視線,吳奧的右手本能地顫抖了一下。


    他深吸了口氣,重重吐出了一口濁氣。


    “我覺得,我們沒必要說這些,你打算告訴我什麽呢?我害怕被‘拋棄’?又或者是,需要其他人來肯定我的存在?”


    吳奧試圖拿回往日的主動權,像是趕走侵犯自己領地的雄獅。


    “不。”


    安娜溫柔地伸出手,緊握了吳奧放在腿上的右手。


    “我想說的是,我其實並不了解你,那些夢境,那些片段,都不過是沒用的畫麵罷了,我真正想告訴你的是——”


    “這不是你的錯……你所經曆的苦楚,那些都不是你的錯。”


    吳奧又歎了口氣,醞釀了片刻的情緒。


    他將目光逃避似的瞥到了一邊。


    “嗯,我知道。”


    聲音卻小到不能再小。


    “不。”


    安娜站起身,來到了吳奧的身前。


    “至少現在,看著我好嗎。”


    輕柔的語氣落入耳中,可吳奧卻感覺自己的身體如同僵住了一般,鼓足了勇氣,才勉強將目光扭了回來。


    這時,他才發現,少女的眼中也已經隱約能看見淚花,像是星辰一般明亮,透亮的水珠順著臉角滑落。


    “那不是你的錯哦。”


    普普通通的話,卻如同一記重錘一樣,砸進了吳奧的心頭,他像是一根木頭一樣,愣愣地戳在了原地,任由別人施為。


    “嗯。”


    安娜的雙臂繞過吳奧的脖子,將他的身體輕輕地拉了過來,讓他可以躺在自己的身上。


    她朝著吳奧的耳邊低語。


    “這不是你的錯。”


    如同新生的嬰兒一般,那結實的胸膛出現了抽動式的起伏,臉上劃過了無聲的淚水。


    “這話不應該由你來說的……”


    吳奧的話語還算溫和平靜,但那擁抱的力度,一再收緊的手臂,像是要將少女擠進身體裏一樣。


    他再也不想被一個人,丟在原地了。


    “嗯……我明白,我都明白的。”


    “我其實,不像你,很會說話……呐,我隻會這樣說,那可能是糟糕的一天,但不是糟糕的一生,所以,讓我們明天再試一次,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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