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淵:「......」


    等了片刻,裝哭聲不絕於耳。


    沉淵:「......不睡了?」


    哭聲猛地頓住,然後身邊的人微不可察地動了動,被子遮著半張臉,悶聲囁嚅道:「已經睡著了......」


    沉淵失笑,指尖淩風輕彈,房中的燭臘便倏地一下,熄滅了。


    行路半日,又折騰半夜,子歌已是累極倦極,這一覺本應該睡得黑甜無比酣暢淋漓,但不知為何,睡夢中卻覺得心神動盪,半睡半醒間一直心慌意亂,無法沉眠。


    猛地,她在黑暗中睜開了眼睛。


    四周寂靜,屋內漆黑不能視物,但就是這樣詭譎的黑暗中,方才淺眠之時,一直堵在心口處的不安被驀然放大至無形。


    子歌感覺自己額上已經滲出了一層冷寒,正在心亂之際,手卻倏然被沉淵握住。


    沉淵輕聲問道:「怎麽了?」嗓音清明,已經聽不出一絲朦朧的睡意。


    子歌猛地搖搖頭,試圖將腦中紛擾無措的慌亂甩出去,但未成想竟是徒勞。她往沉淵懷中靠了靠,聲音中夾帶著惶恐不安:「不知道,就是心口悶,心亂睡不著了。」頓了頓又放軟了聲音:「我沒事,靠著你緩一緩就好了,你睡......」


    話音剛落,卻猛地一聲駭咳。子歌心中不由得一震!


    剛才那一瞬間,她感知到,體內本以被沉淵封固的靈元,悍然而動。


    沉淵卻是在她先前便已經察覺出事有不對,隨著懷裏的人身子猛地一抖,他即刻傾身去查探她的異狀。


    隻一眼,便深深蹙起了眉峰。


    黑暗中,沉淵的眸色幽亮懾人,子歌仰頭看去,看見他臉上的神色,便知道,出事了。


    而子歌看不到的是,她額間本已經消失的重蓮靈印,再次生出了冷艷芳華。


    第五十一章


    十年前,沉淵親手將她體內的靈元封固,若是六界五行中,還有誰能解開這封印,除了沉淵本人之外,便隻有魔尊恆因可為。


    而或許,恆因根本無需以道法解印,若是他被封印在芸幽山下的殘魂斷魄匯集重聚,那麽同為恆因殘魄的魔靈之元,必會受其召喚,自然覺醒。


    客房內火燭重燃,沉淵凝眉不語,垂眸看著床上裹著被子縮成一團,手拿銅鏡的子歌。


    過了好半晌,子歌放下銅鏡,兀自放空的茫然眼神中才有了一絲焦距。


    子歌輕笑一聲,淡道:「十三年不曾見過這額間的靈印了,此時乍見,竟還有一絲恍惚,有點不習慣呢。」


    沉淵附身將她牢牢抱在懷裏,聲線有些發緊,卻隻問她:「痛嗎?」


    沉淵的懷抱是多年復一日的溫暖,子歌此時竟突然萌生出了幾分眷戀,她閉了閉眼睛,低聲安慰道:「不痛,就是心口麻了一下,不過,現在靈元封印已解,你在抱著我,可能就會疼了......」


    沉淵聞言直起身來,動作利落地捏指成訣,可指尖還未點中那朵銀色蓮印,便被子歌稍稍偏頭,避開了。


    沉淵心中突沉,瞬間意識到她此舉為何,臉色霎時蒼白了幾分,沉聲道:「別胡鬧......乖一點,好不好?」


    聲音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澀啞。


    子歌拉下他的手,學著他以往的樣子,將他的手包在自己掌心,但是沉淵的手比她的大出許多,卻是想全部包裹住也做不到。


    子歌就垂著眼,看著沉淵露在自己掌心外的指節,若無其事地說道:「我沒鬧,就是......沒用的......」她抬起頭來,將目光上移,一寸寸滑過沉淵的眉眼,而後便笑了一下,淡道:「就算你現在又暫時封住我的靈元,但......但若確實是芸幽山有變,靈元自行解印便又是下一刻的事,所以......」


    子歌話音至此,而後又緘默下來,咬著唇靜了足足半盞茶的時辰,才低低開口道:「你走......」


    話音未落,便被吻住。


    沉淵此時的吻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戾氣,薄唇帶著兇狠和決絕的意味,近乎在啃噬她的嘴唇,這十年間,哪怕是在二人最最情動旖旎的迷亂之刻,沉淵也素來克己自抑,那些衝動俱都裹挾在隱忍之中,從未如此狠絕的親吻過她。


    子歌眼中漸漸浮起一層薄薄的水霧,心中卻是綿綿不絕的哀慟。


    許久過後,沉淵稍稍將她放開了一些,微喘著狠聲問:「走?你想讓我去哪裏?」


    子歌呼吸淩亂,說不出完整的話來,但腦中卻是一片清明的識海,靈元所在處微微衍生出來的,曾經十分熟悉,如今已有幾分陌生的痛楚無不提醒著她,在耽擱下去,恐生大亂。


    她以為,就算有朝一日天地驚變,但好歹能多留給她一些時日,她並不貪心,隻要這短短的凡間一世,幾十年光景,也就夠了。等來日她塵壽緣盡,作土歸塵,也算完滿無憾的度了一生。那時候,哪怕驚天巨變,哪怕芸幽山崩,哪怕天翻地覆六界遭劫,又與她何幹。


    彼時,沉淵無論再回靈界或是天界,都已是她的身後之事,她大可不必理會,隻圖眼下這順遂自在的幾十載好日子。


    可沒想到,逍遙快活終究是世間最為吝嗇之物,吝嗇到隻肯予她十年肆意時光。


    子歌抬起烏沉沉的眼睛,看著沉淵幾近雪白的臉,輕聲問道:「我原說過,這凡界一世,我去哪你便要隨我去哪,你答應的,還作不作數?」


    沉淵臉色頓沉,盯著她不答一言。他們是世間最通曉彼此心意之人,她如此一問,寓意何為,沉淵再清楚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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