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銘回宗不是第一次,因此也算不得什麽大事情,況且還是在戰時,故並沒有出現內外門弟子前來歡迎的情況。


    有葉擎天和羅溢兩個人在山門外迎接,對他來說便足夠隆重了。


    如果加上傅言和杜靜秋那就再好不過,隻可惜二人現在來不得,也來不了,既是在曆劫,又或許是遇良機。


    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伏。


    “師兄!”“師兄,你回來了。”


    葉擎天站在原地平視肖銘,嘴角帶幾分笑意卻沒有太過激動,羅溢前走三步飛上了肖銘足下的白雲,喊了聲師兄。


    肖銘的目光看了看葉擎天,又看向了年歲尚輕還有些兄長情節的羅溢,搖頭笑了笑,兩隻大手一揮便握住了二人的手腕,大步入得山門。


    淩雲宗大,大在綿延不絕的山脈和數不盡的峰巒。


    淩雲宗小,小在隻有區區的一兩千弟子,算得上是地廣人稀。


    入山門之後的這條大路和廣場,原本應當會有一些的年輕的弟子在此玩鬧、練法,又或者是單純的欣賞淩雲宗怎麽看都看不夠的景色,哪怕是深夜,此處也應當會有人。


    肖銘以前路過此處,總是能碰上幾個有問題問他的弟子,哪怕沒有問題,也會有些師弟師妹單純想和肖銘聊上兩句,無論是傾訴煩惱和述說迷茫。


    並非是什麽情愫,而是年輕的弟子對他這個大師兄某種程度上的特殊依賴——當心中有事又找不得人訴說時,他們總是會下意識想到肖銘。


    平日裏肖銘本人對此並不推辭,也樂得接受——修士的壽元是漫長的,時間也是充裕的,又沒有什麽急事,那抽出一個時辰和年輕的師弟師妹聊聊天屬實算不得什麽。


    聽一段故事,勸兩句良言,撥一撥他們心中的迷霧。


    一個有人情味的大師兄才是好大師兄,一個有人情味的宗門才是好宗門,這是肖銘留在淩雲宗的原因,也是他的目標。


    但現如今,這裏卻有些冷清。


    弟子們都待在自己的住處內不外出,而按照大長老的命令,不足築基三重的弟子都躲在了她的寢殿之內,隻有兩種情況才可以出來:


    戰事結束,淩雲宗獲勝中南六州重歸安定;


    宗門被破,雲婉青身死,年輕弟子撤離中南前往東南避難。


    因此現在的偌大的整個山門之內,僅有肖銘、葉擎天和羅溢三個人在路上漫步,肖銘在中,葉羅二人則分列左右。


    “師兄受傷了?”


    僅是金丹修為,葉擎天便察覺到了肖銘氣息的異樣,哪怕肖銘事先經過了偽裝以葉擎天的修為絕對看不破,但他的直覺卻十分靈敏。


    “修行中人哪有不受傷的,出趟遠門和一些魔修交上了手,耗費氣力不少,但除此之外還算順利。”肖銘並無心虛,隻是打了個馬虎眼準備搪塞過去。


    “師兄,您去莫家了。”


    這一句讓肖銘不得不看向了葉擎天,目光中多了幾分好奇,但並沒多說什麽,仿佛是在等待葉擎天對這個推論的解釋。


    “閬州分門撤走後,魘魔宗曲顯龍沒有露麵,是莫家借曲顯龍的名頭在閬州上躥下跳耍威風,數日前莫正川遍邀大修準備過五百歲整壽的風聲被暗堂捕獲,師兄當時的麵色不太對。”


    “算一算日子,他的壽宴好像就是昨日。”


    “戰事吃緊,兩宗鬥法,魔羅宗的勢力遍布南三州,與其藕斷絲連的世家有很多。”肖銘並沒有正麵的回答,而是反問了一句:


    “師弟,你為何覺得我偏偏去了莫家。”


    “因為杜師妹重傷和傅師弟失蹤全是拜魘魔宗所賜,莫家又和魘魔宗走的最近,數日前大放厥詞辱罵師尊和山門。”葉擎天歪了歪頭:“如果我是師兄,絕不會放過莫家。”


    “如果我沒猜錯,莫家此刻應當已經損失慘重,莫正川估計是威望盡失,對師兄恨之入骨了。”


    葉擎天太了解肖銘,太了解自己師兄的性子。


    秉持著對肖銘實力的充分信任,葉擎天料到了莫家此刻絕對不會好過,哪怕莫正川是元嬰大圓滿,估計也沒辦法在自家師兄大鬧壽宴之後將他留住。


    自此後,莫家在閬州的勢力與地位必定一落千丈,其他的勢力都必然對其避之不及,顏麵盡失,魘魔宗的氣焰也遭受打擊。


    肖銘笑了笑,臉上的表情頗有幾分意外的喜悅:


    “逢人看事,推算為先,師弟,你能想到這麽多,我果然還是沒有把你教成一個莽夫。”


    羅溢驚訝於自家葉師兄現在的能力已經如此出色,居然能看出大師兄的隱瞞和測算出他前去的另一個地方。


    至於大鬧莫家壽宴之後還能全身而退這個論斷,羅溢並沒有懷疑,因為肖銘一次又一次的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什麽叫你大師兄還是你大師兄。


    知曉自己猜對了之後的葉擎天神色略帶了幾分的得意,他這次並沒有借助天極尊者的半點的幫助,全是憑借自己所知的信息猜出來的。


    他自認,自己的猜測八九不離十。


    “不過師弟,你有一點錯了。”


    “啊?師兄是說哪方麵?”


    肖銘的右手習慣性放在羅溢的腦袋上,隨後笑道:“我確實去莫家的壽宴了,但莫家並沒有顏麵盡失,家主莫正川此刻也沒有對我恨之入骨。”


    “哈?”葉擎天的神情滿是疑惑,饒是他覺得自己足夠了解肖銘,現在也實在搞不懂肖銘所說的是什麽意思。


    去了壽宴還沒對莫家動手?這不可能啊。


    ‘難不成師兄是要拉攏莫正川?可這不像師兄的風格,而且莫家也不可能是拉攏的對象,怎麽看都不合理啊,師兄他……’


    “莫正川死了,莫家沒了。”


    “什麽?!”


    葉擎天如遭雷擊,羅溢雖然對自家師兄的實力心知肚明,但此刻臉上的神情還是無法掩蓋的驚懼。


    他想到過種種情況,甚至已經盡力的在把肖銘想象得占據優勢,甚至想到了莫正川重傷遁逃這種情況,但卻著實沒有想到這個結局。


    一個人,滅了一個盤踞閬州多年的世家,一個新興的魔道大勢力。


    無論從哪個方麵來推測和分析,這都是最為不可能的那個結果,可肖銘那份從容和淡定卻讓葉擎天和羅溢不得不相信他所說的事實。


    在葉羅二人還在為這件事情感到驚詫的同時,莫家壽宴上那次大戰中所發生的事情在中南乃至整個濟國飛速傳播。


    中南六州有億萬生靈,十萬大山,散修宗門不計其數,人多嘴雜外加修仙者繁多之下,近乎所有的宗門乃至於修士都在一夜之間明白了閬州出事,而且據說還和肖銘有關。


    但具體出了什麽事情,他們卻不知道,隻得焦急的等待自家的暗子回稟,而散修與小修們幹脆聚集在一些修仙者常聚的地界等待百曉生們的消息。


    兩宗交戰,激烈卻又沉寂,淩雲魔羅兩家在初期的幾次大戰之後逐漸進入了互有勝敗的僵持階段,小修們人心惶惶卻又不知戰局到底如何。


    煩躁、無聊、焦急等等心態縈繞在他們的頭上,中南的大勢與自己的小命息息相關,可現在卻連到底誰占上風都不知道。


    在小修們數著秒過的等待之中,承載著修仙界諸多刊物的仙鶴駕臨在了仙集之中,如同往常般念著叫賣的打油詩,將眾修的注意力吸引到它身上:


    “日破曉,白鶴到,千萬裏外得消息,趣聞大事現今朝。《仙評新語》堪細品,《法言》三論字字牢。《正論千評》生東南,《笑談修聲》妙趣高。”


    “下品靈石整十顆,任您選擇任您挑。”


    “今日有大事,閬州莫家生災禍,就在頭款首條!”


    這則新聞來的太過及時,對修士們來說,如同困在沙漠當中的旅人望見綠洲,饑寒交迫即將凍餓而死之人看到了避難所。


    “各來一份!”“《法言》!十顆靈石接好!”“躲開點你擠著我了。”“著什麽急我又沒和你搶……正論千評來一份!”“好家夥可算來了,閬州到底出什麽事了……”“道友你往那邊靠一靠,我先把靈石給這白鶴。”


    仙集之內,眾修聚集之處不得輕易動用靈力,這些練氣期築基期的修士們就如同在市井打中打聽八卦的凡人一般,人擠人腳接腳。


    將靈石交給了白鶴,得了口訣,隻需朝著顯影石念誦一聲,文字與留影石記錄下的影像便顯現於此。


    待修士們迫不及待的看向顯影石時,最上麵的一行字將他們的好奇心一下子拉到最高:


    【肖銘一人滅門莫家】


    短短的幾個字,足以引爆在場眾人的討論——等候了這麽久,終於等來了淩雲宗的大動作,終於等來了閬州那邊的詳細近況。


    從一開始的人聲鼎沸,再到後麵的沉默,幾乎每個人都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手上的顯影石,注意力已經完全被其吸引。


    四家各有各的筆法,各有各的敘述風格,無論是嚴肅緊張還是幽默活潑,都繞不開一件事情——肖銘在魔羅宗控製的閬州地帶,在魘魔宗曲顯龍的眼皮子底下,宰了莫正川兄弟,將整個莫家夷為平地!


    其中,《法言》寫的最為詳細,將杜靜秋與傅言遭遇襲擊,肖銘與魘魔宗結仇開始說起,既解釋了此次中南大戰最早的開端,也說明白了閬州莫家被肖銘滅門的來龍去脈。


    “我嘞個去!莫家被滅了?!”


    “五六百年的閬州世家,莫正川還是半步化神,就這麽沒了?”


    “我去……我去……這他媽怎麽可能……”


    “北五州春龍大比之後,我原本以為這位肖少主會沉寂一陣子,萬萬沒想到……好家夥,一個人滅了一整個世家!”


    “淩雲宗此前從未對非魔宗的勢力下過如此狠手,滅門,什麽仇什麽怨。”


    “杜靜秋是方真人的親傳弟子,傅言是不世出的奇才,怪不得要和魔羅宗拚命,如此態勢……莫家,蠢貨啊!”


    “不對。肖家沒動手,淩雲宗也沒派人,肖銘一個人轟塌了莫家的祖地,他哪來如此強橫的修為?!”


    從中南開戰之後,近乎所有的修士都覺得魔羅宗餘威仍在,這才多久就重回了昔日的威勢,兩百多年的衰落還能與淩雲宗分庭抗禮。


    閬、袞、歸三州失利,中南半數重入魔羅宗之手,如果不是歸州大戰圍殺陳天罡,淩雲宗幾乎是完全的被動。


    但現如今,肖銘孤身入閬州報仇,將剛剛被魔羅宗推上去的莫家徹底覆滅,斬草除根不留半個活口,曲顯龍堂堂化神大修卻連打傷肖銘都沒做到,這無疑給魔羅宗的士氣來了個巨大的打擊。


    閬州已經沒有化神的世家和宗門,要麽魘魔宗自己拋頭露麵成為活靶子,要麽就隻能群龍無首。


    那些倒向魔羅宗的世家們此刻都人人自危,原本成為閬州霸主無疑是一件好事情,現在卻宛若燙手的山芋,個個都避之不及,生怕被魔宗推上去。


    肖銘的態度擺在了台麵上——你敢當走狗,那就做好毀派滅門的準備。


    這不是空話,莫家的下場和血淋淋的現實,足以證明這位年輕長老到底有多膽大包天、橫行無端,為了報複近乎到有些瘋狂。


    如果非要從道德的角度上來批判肖銘,閬州世家們則不約而同的選擇了一個說辭——杜靜秋與傅言是被魘魔宗弟子襲殺的,你對魘魔宗的曲顯龍避之不及,不敢與其對峙卻拿無辜之人開刀,無非是欺軟怕硬。


    這算得什麽正道?


    可不足兩日,魘魔宗宗主曲顯龍受傷的消息便不脛而走,雖不知道哪裏傳出的消息,但卻說的有鼻子有眼。


    背上小臂長短的刀口,以及被燒焦的血肉都證明了這是肖家的焚天極焰所致。


    無論是時間、地點還是機會,算上那些改姓入肖家的人,整個中南有那個機會能和這位魔宗宗主碰麵的大修隻有一個——肖銘。


    滅門莫家、以弱勝強鬥殺莫正川、重創曲顯龍之後還全身而退,這些事情實打實都出自肖銘之手。


    整個中南的修士對這件事情都沒有發表幾句看法,因為他們幾乎說不出話來——這些事情超出了他們的認知。


    有大修如此歎道:“肖銘……此人到底是人是鬼。”


    一場大戰過後,淩雲宗大師兄、肖家少主肖銘名震濟國,舉世皆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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