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明教和皓月宗的關係確實不好,雖然雙方並沒有什麽摩擦,但設身處地的想想看,在緊挨著你的北邊,有一個以合道後期大能為首的宗門勢力對你虎視眈眈,時時刻刻想著南下。


    換做任何一個宗門,都不可能和寒明教處好關係,哪怕淩雲宗也是一樣。


    皓月宗歹毒,寒明教難纏,彭烈和石雙武兩個合道威風八麵,人稱大法師的慕容嶽林也不是吃素的。


    但敵視歸敵視,哪怕拓跋裘的身份是教主親傳,哪怕他的地位在寒明教足以一言九鼎,但肖銘的話還是讓他愣了一下。


    他是喜歡打架,喜歡與強者拚盡全力鬥法的感覺,但他不傻,激將法確實讓拓跋親傳的腦子一熱,但一聽皓月宗則馬上冷靜了下來。


    “肖銘,這事可開不得玩笑。”


    “你覺得我像是在開玩笑的樣子嗎?”傳訊符對麵傳來了肖銘平淡的嗓音,雖然算不得多嚴肅,但絕對不像是拿拓跋裘尋開心的口氣:


    “中南六州已經失了兩州,魔羅宗醞釀了兩百多年突然反撲,誰也料不到時隔這麽久它還有如此驚人的實力,若是隻有魔羅宗尚且能夠應付,可北邊的皓月宗也蠢蠢欲動。思來想去,隻能來找你們雪原國幫忙了。”


    “而我在雪原國唯一的人脈,除了你還有誰?”


    聽罷肖銘的回答,深吸了一口氣,拓跋裘還是歎道:


    “你們濟國就沒有一年是不內鬥的,要是互換,怎麽可能舍得讓那麽多好苗子……算了,你說的事情太大了,向皓月宗開戰,我們做不到。”


    “別誤會,我肖某人不是傻子,這個要求是個人都不會同意。”肖銘順著拓跋裘的思路說了下去:“淩雲宗的請求、我的請求很簡單,既然皓月宗故布疑陣虛張聲勢試圖給淩雲宗施壓,又打算坐收漁翁之利,那就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拓跋裘沒讀過《閑話雜談》,不知道肖銘所說的成語故事所出典故,但聽著這些詞,他還是勉強能理解意思。


    “但皓月宗這隻螳螂太大了,我們這隻黃雀吃不下。”


    “不用吃,你們也和皓月宗一樣派大修靠近邊境,給佟半夏一種自己是螳螂,也被虎視眈眈的感覺就夠了。


    皓月宗這招用的久了難免思維固化,他盼著中南兩宗爭鬥,打到不可開交或者其中一方被滅另一方虛弱之時趁虛而入,順勢拿取中南六州,是個好算盤。


    但若是在他的北邊,寒明教也派人在並州邊境顯露蹤跡,那他們什麽感覺?”


    想到此處,拓跋裘似乎意識到了什麽,隨後笑了笑:“如芒在背,如鯁在喉,這麽想怎麽都不舒服。”


    “正是,當皓月宗意識到當自己盯著中南六州之時,還有人盯著他們的北部五州,他們在南北夾擊淩雲宗之時也被寒明教南北夾擊……這感覺可不好受。”


    “話說,你就不怕皓月宗推算出這是你和我們商量的計策嗎?”拓跋裘的目光中有幾分天真,還有幾分清澈;


    肖銘在那邊沉默了一會兒,隨後才解釋:“那麽他們就真的出動合道境南下,想滅淩雲宗非得石雙武親自動手不可,彭烈鬥不過齊宗主,到那時……北部就剩彭烈一個合道初期。


    大法師是什麽境界?哪怕他們看穿了淩雲宗和寒明教在做戲,但說到底,假戲真做也不無不可,他們敢賭嗎?”


    說是做戲,但實際上,若是皓月宗石雙武真的南下準備滅淩雲宗,慕容嶽林這位合道後期對彭烈來說幾乎是碾壓,北五州絕對守不住。


    無論如何按著佟半夏的性子,絕不敢如此行險。


    在皓月宗的眼裏,淩雲宗與寒明教素來沒有交流,對彼此的印象也僅僅是知道對方存在,濟國內的勢力對濟國外的勢力一直是愛搭不理的態度,二者就算能交流關係也隻可能是冷淡無比。


    但誰能想到,就是一年前,在他們自己的地盤上舉行的春龍遊會,給了肖銘結識拓跋裘的機會,一個自負的肖大少一個狂妄的拓跋親傳,兩人不但沒打起來,甚至互留了傳訊符——在修仙界,兩位如此地位的門內弟子互留傳訊符,基本上也就算建交了。


    經由肖銘這麽一說,拓跋裘也動心了,但隨後他便反應了過來。


    肖銘說的確實是有道理,但這對自己宗門這邊有什麽好處?


    條條句句真真切切,每句話都從淩雲宗的角度設想,把皓月宗的心態算計的死死的,但寒明教自始至終都扮演著一個配合的角色。


    淩雲宗逼退了皓月宗,寒明教可是一點都沒有得到什麽實惠。


    “壞了,差點讓這小子遮過去。”拓跋親傳暗罵自己一聲大意,隨後清了清嗓子,低聲回複:“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但說到底,都是對淩雲宗一家有利,對我們有什麽好處?”


    “什麽?!”那邊的肖銘的口氣陡然一變,似乎能從他的神色想象出此刻肖大少那副充滿震驚和難以置信的麵龐:


    “我以摯友的身份來求助你,邀貴教一起夾擊魔宗與半魔宗,如此大義之事豈能用利益來衡量?


    我原本以為修仙界縱然有千般萬般的醜惡,終究有一顆赤子之心在北邊雪原的寒明教中跳動,我抱著這樣的心態找你傾訴心事,把你視作了最知心的朋友,你居然……問我此時有什麽好處?!


    唉,真心寒呐,真心寒……”


    “肖銘你別他媽給我裝!”拓跋親傳成功被肖大少的不要臉又氣破防一次,罵道:“就好像你是什麽聖人似的!”


    “你去問問小葉、小杜和小羅,或者我現在把他們拉來跟你聊,問問他們我是不是聖人。”


    一陣尷尬的沉默……


    “別扯那些沒有用的,若是皓月宗真的南下我們倒是能占北五州,若是他們按兵不動,我們倒平白無故得罪了皓月宗,百害而無一利。”


    這段話確實沒說錯,但肖銘既然敢和拓跋裘開口,就代表了他有充足的說辭來應對:


    “得罪?咱們誰也別唬誰,皓月宗和你們本來就尿不到一個壺裏,隻不過暫時沒尿到對方身上罷了。”


    ’這特麽是世家少主能說得出來的形容嗎!‘拓跋裘無語;


    “得不得罪的說到底也沒有用,淩雲宗此前不也沒得罪皓月宗,他還不是照樣把目光放到了中南身上,一頭隻能進不能出的貔貅,吃再多他們也不會甘心。


    你們坐視不理也無妨,大不了一拍兩散,讓出中南氣運,淩雲宗所有弟子與山門全部前往東南,到時候東南兩尊合道鎮壓,家父中期可殺後期,給皓月宗幾個膽子也不敢啃這個硬骨頭。


    皇家有合道大圓滿,半步渡劫,石雙武和彭烈加起來也未必打得過,更是不敢碰。


    西北黎家的黎絕塵是真敢找人同歸於盡,而且地還爛,東北三州萬法宗雖然勢弱,但你信不信到時候我們直接和萬法宗結盟逼皓月宗改道。


    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皓月宗還想擴張,你覺著會對誰動手?”


    “我們這邊都是凍土,沒什麽可占的。”


    “但寒明教珍寶多天下皆知,千層凍土下,便是無數大修隕落後留下來的屍骨和秘境,你自己琢磨吧。”


    與其說肖銘試圖說服拓跋裘,倒不如說他更願意通過自己的措辭語言技巧影響拓跋裘,牽著他的思維方式往有利於自己的方向走。


    換做上帝視角,當然可以看出肖銘的邏輯並不是無懈可擊,隻要想找就能找到可反駁的地方,但他用自己的語言節奏和妙音婉轉加持,足以讓拓跋裘的思路朝著肖銘給他劃好的方向走。


    猶豫就代表思考,而拓跋親傳的思考……嗯,見仁見智吧。


    在半晌後,拓跋裘無奈的抬起了頭,低聲道:


    “你說的我能明白,但此事太大我無法決定,我隻能代你稟報師尊。”


    這個回答並不是什麽意料之外的事情,親傳的位置固然不低,但寒明教真正能拍板的也隻有護國大法師與教主慕容嶽林。


    “那是自然,我的目的就是讓你代我稟告大法師。”肖銘在那邊表示理解,隨後接了一句:


    “此事無論如何都算是寒明教幫了淩雲宗的忙,若有條件請盡管開口,隻要不是太過分,我不會拒絕。


    不對,應該是大長老不會拒絕,總不能還得我自掏腰包。大法師允了記得告訴我,沒允也記得告訴我……不過沒允的話切磋的免了,省得你遭受太大打擊。”


    “嘿你個……”沒等他出言反駁,傳訊符便黯淡了下去。


    拓跋裘實在是有些難以理解,切斷通訊之前還特地來了個激將法,現在的濟國修仙界都是些什麽人?能不能要點臉?


    ……


    或許是修仙界實在是過於無聊,又或者是因為大佬們的愛好都差不多,身為雄踞雪原的寒明教的教主大人,同時也是北境最強修士,現在的慕容教主正在釣魚。


    沒有什麽華麗的衣裳,也不似普通的雪原修士那般,盡管不怕嚴寒,但還是習慣性穿著棉襖。


    大修們通常都有自己的穿著習慣,齊仕方喜愛一絲不苟的整潔道袍,而慕容嶽林則偏愛素色的寬敞袍子。


    沿著寬大的衣袖一直往上走,便能看到大法師的容貌。


    如果非要用文字來形容的話,慕容嶽林是個長相奇美的男修,哪怕是肉眼凡胎也能看出來他目光中毫無半點的威懾與強迫,隻有仁慈與悲憫。


    銀河重光天地交泰,僅僅是坐在河邊垂釣,便仿佛與此方天地融為一體。


    手上拿著的魚竿是自己削的,魚線是自己的頭發,魚鉤則是用魚刺做的——可謂是取之於魚用之於魚。


    “師尊。”身後傳來一聲呼喊。


    都不用稍加思索,大法師一聽便知道這是自己的小弟子拓跋裘。


    “怎麽了。”大法師不緊不慢的回了一句。


    雖然拓跋親傳在思考和邏輯這方麵的經驗稍顯欠缺,但好在修為擺在那裏,最起碼記憶力還是不錯的,經過一番加工,他將淩雲宗的意思轉達之後,又將肖銘同誌與自己說的話一字不落的轉告給了慕容嶽林。


    肖銘的話能把拓跋裘繞進去,但不可能把慕容嶽林也忽悠了,都是千年的狐狸誰也別和誰玩聊齋,能統領寒明教的的大能又豈會是蠢貨?


    哪怕拓跋裘不將他的話複述,這其中的得失與利害關係本就不難看穿,再多的修辭也無濟於事,主動權本身就在慕容嶽林手裏。


    “誰教你的。”


    看著巧舌如簧口吐蓮花的小徒弟,慕容大法師想都不用想就識破了他的想法。


    “師尊,這全是弟子自己的想法,與旁人無關。”


    “扯。”大法師保持著惜字如金的狀態。


    “我要是連這點腦子都沒有,豈不是枉費師尊教導,否則您當初為何要收我為徒呢?”拓跋親傳頗有些對自己智商的自信。


    “為師後悔。”


    四個字說出,拓跋親傳跪了。


    膝蓋著地雙手撐著地麵,豆大的淚珠落在了地麵上,拓跋親傳的臉上滿是頹喪和無語——短短的一刻鍾,他連續被肖銘和自家師父嘲諷,刀刀見血字字誅心。


    也不知前世到底造了什麽孽,兩頭受氣裏外不是人。


    也不知他會不會懊悔自己當時為什麽要去參加春龍遊會,又為什麽要閑著沒事和肖銘差點打起來。


    “你和他交談的聲音太大,為師隔著這麽遠,聽的一清二楚。你想和肖銘切磋的事情我不攔著,但關鍵時刻,不能向著外人。”


    “師尊我覺得他說的還是有一點……”


    “徒兒,以後少和這種人接觸。”慕容大法師轉過了頭看向拓跋裘,目光中包含著些許同情和憐憫:“你啊,沒那個智慧。”


    “……”


    拓跋親傳:(〒▽〒)


    “至於事情麽,我允了。”


    冷不丁的一句話,又將拓跋裘的打懵了,但此時此刻慕容嶽林的魚竿抖動了一下,隻見他隻是將魚竿一拉,猛的拽了上來——魚鉤上掛著一條不算大但是也絕對不小的青魚。


    將魚重新丟回河中,大法師站起身回屋,對還在蒙圈的拓跋親傳輕聲道:


    “此事你別再摻和了,憑你的本事,與肖銘隻可鬥勇,好生準備你們二人之間的切磋。”


    “淩雲宗的事情我會同淩絕真君商議,至於什麽時候有動作……最起碼現在,還未到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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