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肖銘小淘氣,麵對世界很好奇,為什麽鐵鷹司要造逆,為什麽廬州全是敵……”


    肖銘此時正在在自己房間中,他仰躺在椅子上,搖頭晃腦哼唱著剛編的順口溜。


    看得出來,他很迷茫。


    事情完全朝著自己意料之外的方向在走。


    廬陽王府被滅門、風聲閣全體出動、肖銘帶兵圍殺王府刺客、指揮司衝入鐵鷹司抓人、何孟昭出逃被捕。


    這些說書先生能連著講上幾十本的內容,實際上都是在短短一天內發生的事情,但是整個廬州沒有一個人察覺到了這些變化——所有事情都被嚴密封鎖。


    而身為這些事情的親曆者,身為廬州目前來看的最高掌權者,肖銘對局勢的了解完全是懵的。


    簡直過分!


    “少主,都審訊完畢了,這是口供。”


    肖銘身旁的軍士將厚厚一摞口供放在他身前的桌子上——這是鐵鷹司所有成員的審訊記錄。


    “誰參與了此事。”


    “普通的鐵鷹司中人並沒有人知曉此事,堂主中有些知曉何孟昭的反常舉動的,但並不知他在幹什麽。”


    “那何孟昭呢?”


    “這……無論怎麽威逼利誘,他都是寧死不說,少主恕罪!”


    最重要的一個人沒開口,肖銘就無法得知事情的全貌,於是他緩緩起身說道:“跟這件事情沒關係的人都放了,發一筆補償款,讓他們回去各司其職。鐵鷹司……讓小葉代管。”


    “至於何孟昭,我親自去審他。”


    “遵命!”


    ……


    鐵鷹司的地牢內,除了臉渾身是傷的何孟昭奄奄一息的被綁在木架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而他對麵坐的正是肖文俊。


    “何孟昭,你還不說出背後之人?!”肖文俊顯得異常憤怒。


    “說,我說什麽……”


    何孟昭每說出一個字,臉色便愈發蒼白,但還是強撐道:“我說了我不知情,你不信啊……”


    “那為什麽要撤回廬陽王府周圍的暗探?!”


    “廬陽王不久要舉行詩會,我不想讓這些粗人擾了皇家的興致。”


    “假傳情報又擅自出逃是怎麽回事?!”


    “那……咳咳……那是手下的人情報有誤,我也是受害者。至於什麽出逃,我哪知道是不是有敵人冒充指揮司,自然是先保命為上。”


    “胡說八道!”


    肖文俊聞言大怒,他當然知道何孟昭在這完全是胡攪蠻纏,但麵對那漏洞百出的托詞和死不開口的態度,他也不知如何下手。


    何孟昭看了看肖文俊,滿嘴是血的他露出了一個譏諷的笑容:“肖指揮使,排兵布陣你厲害,可要是論起這些刑具,你可沒我熟哩!”


    “你可知這老虎凳的磚頭要放在何處?你可懂這些幻藥怎麽配最狠,最能讓人痛不欲生?小子,想審我,讓肖銘來吧哈哈哈哈!”


    吱呀~


    “找我?”


    刑房的門被推開,肖銘緩步走入,而肖文俊則立即起身拱手道:“少主!”


    “文俊,他由我親自審,你先回去吧。”


    “是。”


    肖文俊快步離開了刑房,而肖銘卻走到何孟昭身邊,將綁著他的鎖鏈解開,隨後從儲物袋裏掏出了兩個酒杯和一個酒壺擺在木桌上。


    “還能走路嗎?”


    “不礙事。”


    何孟昭雙腿有些難以支撐身體,但他還是一瘸一拐的走到了桌子旁邊,大大咧咧的坐在肖銘的對麵。


    見何孟昭坐了下來,肖銘樂嗬嗬的給兩個酒杯倒滿酒,隨後從懷裏掏出一個油紙包。


    肖銘將油紙包上麵的草繩解下攤開油紙,肉香頓時散開——竟是一包冒著熱氣的羊頭肉。


    “少主這是……來跟屬下喝酒的?”看見肖銘的操作,何孟昭有些哭笑不得。


    “餓肚子審訊像什麽話,總得讓人吃飽吧。來,這是我趕早在集市買的二斤羊頭肉,就得配著這小作坊釀的土燒酒。快吃吧,涼了可就不好吃了。”


    肖銘的口氣中毫無一絲責怪之意,好像是來串門的朋友一般自在從容。


    隨後,肖銘抓起一塊肉就塞進嘴裏,緊接著又幹了一杯酒,何孟昭不知肖銘想要幹什麽,但腹中饑餓,也抓了幾片羊頭肉就著燒酒下肚。


    一股辣勁順著喉嚨而下,在胃中變成一股暖流走向四肢百骸,讓大冷天裏身穿單薄衣服的何孟昭別提有多舒服了。


    “老何,這鐵鷹司主事待遇很差嗎?”


    “不差,手底下辦事效率高,不操心,每月除了月錢以外還有車馬費跟糧米費,逢年過節的上麵還會發過節錢,日子過得也算滋潤。”


    “那便是這些年受委屈了?”


    “少主此言差矣,四爺那邊對我褒獎有加,家主大人也從未責辱過我,哪來的委屈?”


    “既然如此,為何要背叛肖家呢?”


    肖銘忽然冒出來的一句話,何孟昭卻反問道:“少主也覺得我叛主了?”


    望著眼前還是拒不開口的何孟昭,肖銘卻隻說了一聲:“吃吧,別餓著。”


    不過幾分鍾,兩斤羊頭肉和一壺燒酒就被何孟昭與肖銘迅速吃完,二人都打著飽嗝。


    忽然,肖銘拍了拍手。


    刑房外,四個軍士進來將何孟昭架起,而他似乎早有預料,笑著說道:


    “多謝少主還賞我一頓斷頭飯,滋味確實不錯。”


    一說完,四個軍士架著他便往外麵走,但還在刑房裏的肖銘卻冷不丁的冒出一聲:


    “今天晚上是老百姓所說的除夕夜,巧的是令郎的誕辰也是今日,想必是個有福的孩子。”


    ……


    黃田城鐵鷹司待客廳裏,何孟昭身上的傷痛被丹藥暫時壓了下去,身上穿著的是他以前那套繡著老鷹的主事服,身上被打理的一絲不苟。


    若是不明實情的人看到,定然還認為何孟昭是那個廬州一把手。


    “葉大人,少主這是什麽意思,讓我臨死前再體會體會當主事的感覺?”


    看著自己身上的裝扮,何孟昭淡淡朝著麵前的葉擎天問道。


    葉擎天隻是默默搖了搖頭,說道:“你自會明白的。”


    忽然,待客室的門被打開,兩道不同的聲音將疑惑的何孟昭從思考拉回到了現實。


    “爹!”“夫君!”


    一個成熟婦人與一個約有四歲的孩子有些急匆匆的跑進了待客廳內,眼含淚光的抱住了何孟昭,而何孟昭的雙眼滿是不敢置信。


    眼前的二人,是他的妻子寧露霜與他的兒子何彰。


    “露霜……彰兒……我不是讓你們去……”


    年幼的何彰不知何孟昭的意思,而寧露霜則是一邊哭著一邊捶罵道:“你這個喪良心的!非要搞這些幺蛾子……現在還要……撇下我們娘倆嗚嗚嗚……”


    何孟昭猛然回頭看了一眼葉擎天,葉擎天還是冷冷的站在那裏。


    看著緊緊抱著自己的兒子和痛哭的妻子,他一切都明白了——這是肖銘的手筆。


    肖銘特地讓自己梳洗打扮服下止疼藥,還換上一身整潔的衣服,就是為了讓自己見妻兒時不那麽狼狽。


    ‘滿盤皆輸啊……’


    何孟昭自嘲的想著——自己太自大了。


    他自認掌控廬州多年,鐵鷹司被他打造得堅固可靠,整個廬州都被他了如指掌。


    他不假思索的認為,肖銘初到廬州,就算再有謀略,沒了自己這個鐵鷹司主事的幫助,也就是睜眼瞎。


    他沒有派人去監視肖銘,沒有考慮到肖銘有其他途徑獲取信息,甚至懶得偽造廬陽王奪權的證據。


    因為何孟昭認為,廬州真正的老大是自己。


    可如今,謀算被肖銘盡數破解,廬陽王府一案足以證明一點……


    肖銘手中有屬於他自己的情報機構!


    整個黃田城的風吹草動都躲不過肖銘的眼線!


    何孟昭現在終於知道了,自己從一開始就小看的這位少主,是個不折不扣的狠角色。


    自己敗了,肖銘手眼通天,甚至連自己的妻子和兒子被他攥在手裏,隨時可以掐死。


    唯一想保的人都被他抓住了,不招,又有什麽意義?


    終於,何孟昭有些顫顫巍巍的朝著葉擎天說道:


    “請葉大人回稟少主,罪臣何孟昭願盡數招認,是殺是剮皆願承受,隻求……饒我妻兒一命。”


    “師兄交代,可以。”


    “多謝少主。”


    ……


    每年的臘月三十,都是除夕夜,家家張燈結彩,黃田城內到處都是鞭炮聲和煙火味,喜氣洋洋又熱鬧非凡。


    而何孟昭的家中,何孟昭破天荒的親自下廚,與妻子做了一頓豐盛的年夜飯。


    年幼的何彰見到這麽多好吃的,忍不住偷吃了個雞腿,卻不料滿嘴是油的他被父親逮了個正著。


    原本,何彰以為父親會像以前那樣大發雷霆,或者將自己用竹條抽手心,頓時閉眼準備挨打,卻沒想到何孟昭竟將他抱起。


    何孟昭將何彰放在腿上,臉上露出幾分慈愛,笑著擦掉了兒子嘴角上的油漬,隨後又拿了一個雞腿給他。男孩高興的一下子忘記了害怕,一心撲在美食上,絲毫沒有注意到母親寧露霜轉回頭偷偷抹淚。


    看著自己兒子的樣子,何孟昭右手拿起一支筷子,從酒杯裏沾了一點酒,隨後輕輕在何彰的舌頭上點了一下。


    “呸呸呸!爹爹……好辣啊!”


    看著自家兒子被辣到的樣子,何孟昭啞然失笑:“哈哈哈哈,含飴弄孫看來是等不到了,含飴弄兒也湊合!”


    一家三口聽著爆竹聲吃完了年夜飯,何彰因為被何孟昭喂了大概一勺子酒,所以早早就上床睡著了。


    而何孟昭與寧露霜夫婦二人坐在椅子上,兩隻手緊緊的握在一起,說著這些年來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說著從相識到相知到相戀,再到誕下一子的溫馨;也說著因何吵架,因何互斥的幽怨。


    一直到公雞打鳴,二人才意識到已經聊了一夜。


    “夫人,剩下的日子就靠你跟彰兒了,多保重。”


    “可,可往後我該怎麽跟彰兒說啊!”


    “過些日子如實告訴他就是,咱兒子硬的很,這種事打不垮他的。還有,叫他別埋怨少主,謀逆本就是誅九族的大罪,少主此舉已經是法外開恩……”


    何孟昭說完這句話,起身便欲離開,而寧露霜卻忽然抓住了他的手。


    “當家的!”


    聽著這帶著哭腔的喊聲,何孟昭終究是不敢回頭,隻是掰開了寧露霜的手掌,緩步走入浴室當中,並將木門擋上。


    浴桶裏已經準備好了溫水,何孟昭徑直坐了進去,長歎一聲靠在了浴桶的邊緣上,腦中回想起了送自己回家前,葉擎天說的話:


    “師兄說,西邊有個國家,他們那邊的人死罪也是要殺頭的,但是這頭一殺,家產可就充了公了,家裏人不是餓死就是凍死。”


    “所以啊,有些聰明人就想到了一個方法。他們坐在浴桶裏泡著熱水澡,接著在自己的手腕上劃出個小口子,用自己的命為代價,保住家人。”


    “當然啦,這種事情要經官府允許。隻要官府允許了,那麽他們的的家產就能保全,妻兒老小也就能安然無恙……”


    浴桶裏,何孟昭的鮮血將水徹底染紅,而他雙目緊閉;


    木門外,寧露霜無力的趴在地上,用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


    房屋內,何彰還在沉睡之中。


    ……


    “公子,何孟昭的命牌已碎,他死了。”


    “嗯,就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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