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淅瀝嘩啦地下。【擺\|渡\|搜\|\|免\|費\|下\|載\|小\|說】


    在靜謐的夜裏,在風聲嘩響的枝葉間,那雨點晶瑩得像是星星在閃爍。不過下雨的夜晚,是沒有星星的。


    “怪你。”女人冷漠的聲音中帶著些許嗔怨。


    “為什麽怪我?”男人的語氣流露著無奈。


    女人和男人坐在簡陋的樹屋裏。女人蜷縮在男人懷中。


    “如果不是你說可能要下雨,就不會下雨。”


    “慕容大小姐,這和老天下不下雨是扯不上關係的……”


    慕容燕漠然望了他一眼,道:“錯不該你把話說在前麵。”


    小劍抽了抽嘴角,道:“那麽我應該在下雨後再說,可能要下雨了?”


    慕容燕閉著眼,往小劍懷裏蹭了蹭。


    小劍的聲音忽然變得很溫和:“冷嗎?”


    慕容燕沒有出聲,隻是環抱住他的雙手更為用力。


    小劍輕輕撫摸著她的後背,用身體為她擋住飄近來的雨點。不過,雨似乎越下越大,原本被小劍劈下用以擋風雨的樹枝,開始放任更多的雨水潑灑入內。


    “不要去。”似乎察覺到小劍意圖的慕容燕驀然抬起頭,搖了搖,道,“雨大。”


    “呆在這裏。”小劍笑了笑,輕輕而又堅決地推開慕容燕,隨即拿起擱在一旁的劍,衝了出去。慕容燕看著,神情很安寧。


    “唰啦”幾聲響,不斷有粗壯的枝幹脫落,在逐漸變大的雨聲中,沒有任何揮劍的聲音。


    慕容燕凝視著在雨中狼狽奔波拖拽樹枝堆過來的男人,她的目光忽然變得溫柔似水。


    “你很少笑。”小劍鑽進來,把樹枝扯了扯,望著在微笑的慕容燕,聳了聳肩膀,道,“應該多笑一點。”


    慕容燕緩緩站起身,把外衣褪下:“那是因為沒有人值得我對他笑,除了你。”


    小劍任由女人把外衣裹在自己潮濕的身上,道:“髒了你的衣服。”


    慕容燕抱住小劍,輕聲道:“都是你的。”


    “你是秦家的夫人。”


    “我是誰家的夫人,不重要。”慕容燕冷漠的聲音中帶著溫柔,“你是我唯一的男人就好。(.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


    ——那漠然卻又讓人心碎的溫柔。


    ——那柔軟甘甜的嘴唇。


    ——那火熱的嬌軀。


    他的手悄然滑進她的衣服內。


    身子略顯僵硬的她呼吸開始急促,撩人的芳香仿佛阻擋了外麵的一切。


    她的手忽然輕輕地壓在他的手上,沒有製止他的玩弄,隻是輕聲開口:“小劍,回杭州吧。”


    眼裏的狂熱微微一滯,他張口問道:“不在這裏?”


    她搖了搖頭,似乎因為衣服內肆無忌憚的手而臉色紅潤可人。


    他緩緩把手從她的衣服裏抽了出來,平靜地道:“不僅僅是因為她是你的妹妹?”


    她輕輕握住他的手,道:“不僅僅是因為她是你的妻子。”


    杭州,夜。雨急。


    街上沒什麽人,門戶關緊得就像發現了洪水猛獸。


    是雨的聲音。


    也許是踏水的聲音,是什麽人。


    ——走得很急。


    被敲開的門,杭州有名的醫館。


    林姻撐著青竹傘,急步邁入。開門的老大夫驚愕地望著林姻,問:“這位姑娘,你——”


    “大夫,請幫我抓這幾味藥。”林姻從懷裏取出一張藥方,略微急促地遞了過去。


    老大夫怔了怔,隨即接過藥方,嗬嗬笑道:“姑娘莫急,老夫這就為你抓藥。”


    “謝謝。”林姻微微施了個禮,看著老大夫往藥櫃走去。


    這藥,自然是給中了毒的悲落揀的。


    林姻走到門邊,收起的青竹傘輕輕晃了晃,雨點飄然灑落在地上。


    忽然,從外麵走進來一個女人。也打著傘,不過是豔紅的花傘。


    林姻感覺自己應該認識這個女人,或者說見過。


    不過事實上,她確實沒有印象。


    隻是知道她會是個富貴人家的女人。


    打著花傘的女人看了她一眼,然後望向在準備藥材的老大夫:“東西,準備好了嗎?”


    “哦是二小姐你啊——”老大夫把林姻的藥材打包好,又從櫃台下取出一包早已捆好的藥材,一手提著一個來到兩個女人前:“都準備好了。”


    林姻接過藥材,望了望女人拎在手上的藥材包,神色微動。


    女人打著花傘,在老大夫的恭送下漫然走了出去,沒有回頭。


    “唉……”老大夫看著逐漸離去的女人,長歎口氣。


    林姻把銀子遞給老大夫,道了聲謝後,便撐開青竹散往另外一個方向走。


    雨點很大,打在傘上,清脆而有力。


    倉促的腳步片刻後嘎然而止。


    林姻站在緊關門戶的街道上,淅瀝嘩啦的大雨,下不停。


    林姻把藥材包輕壓在胸口,右手打著青色的竹傘。


    林姻前麵不遠處站著幾個人。


    幾個全身黑衣看不清模樣的人——


    這幾個人的手裏,握有刀。


    亮晃晃的刀,雨點滴落在上麵,被彈濺而開。


    彈濺而開的殺氣。


    殺氣有時候洶湧得像是洪水。


    林姻倒退了一步,小心翼翼地退了一步。


    林姻退了一步的時候,那幾個提刀的黑衣人沒有動。


    所以林姻轉身就跑,提著裙擺跑得飛快——但,這也隻是對她而言,黑衣人的快速奔襲,轉眼就把距離拉近。


    一個黑衣人躍上屋頂,借著屋瓦的摩擦力加速飛奔,緊接著搶在其他黑衣人之前撲向已經跑到分岔轉角的林姻,揚起的刀鋒在雨點的撞擊中朝她劈下。


    突然間,握著大刀的手受到一股自下而上的衝撞力,黑衣人禁不住脫手,大刀帶著輕微的“嗡”聲飛起。還來不及反應,黑衣人的視野裏僅是出現一個旋轉的豔紅的花傘,胸口便被踹了一腳。


    ——是誰?如此靈活的腳法。


    ——在踢中手肘後又能立刻踹中自己的胸口?


    黑衣人倒飛出去,圓瞪的雙眼像是要看穿花傘後麵的人。


    事實上他也看見了。


    旋轉的花傘翻起,露出一張嬌好的臉孔。一個女人。


    女人輕輕落地,把提在手上的藥材包拋向恰好停下轉回身的林姻。林姻接住藥材包,神情呆滯地看著女人迎向黑衣人。


    這個女人,正是剛才在藥館所碰見的。


    ——為什麽她會出現在這裏?


    林姻想著,目光落在了手中的藥材包上,神色微動。


    撐著花傘的女人和黑衣人已經交上了手。


    兩把明晃晃的大刀朝女人砍下,女人沒有露出絲毫的驚慌,而是收起花傘,架到最後邊的刀柄處,順勢朝左撥開,擊在另外一把刀上。


    在兩個黑衣人驚駭的目光下,女人躍起,連著裙擺一腳掃在右邊的黑衣人腰部。伴隨兩聲哼叫,黑衣人側飛,滾成一團。


    女人輕巧落地,麵對撲來的一片刀鋒挽出的浪花,她隻是把花傘指向前方,撐開,急轉。一邊任由刀鋒撕裂花傘的圈沿,一邊快速倒退,女人合起傘,恰好夾住黑衣人的刀。


    黑衣人露出驚詫的神色,似乎想要抽刀,卻已經來不及。女人攪動傘骨往邊上一壓,隨即提氣躍起,翻坐上被帶動著踉蹌前行兩步的黑衣人背上。女人抬起手肘,用力撞在黑衣人的脖子上。


    黑衣人悶哼著前撲倒地。


    兩道掠風聲劃響,女人快速抬起頭,看著兩個黑衣人舍下自己撲向林姻,不由皺了皺柳眉。


    確實,現在的她要追過去也已經趕不及。


    不過女人沒有動,林姻也沒有動。


    隨著兩聲重擊,衝過去的兩個黑衣人帶著破碎的刀片以更快的速度倒射而回,摔落在地上滾了幾滾,眼看是活不成了。


    女人抬眼望向站在林姻身前頭戴鬥笠的男人,看著他緩緩收回的拳頭。


    女人沉默著走向男人,或者說站在他身後的林姻。


    雨點很大,不,是越來越大。


    還活著的黑衣人顧不得躺在地上的同夥,相互扶持著連滾帶爬地逃走。


    林姻把藥材包連同青竹傘一起遞給女人。戴著鬥笠的男人微微抬高笠沿,似乎對林姻的舉動有些詫異。


    “原以為被盯上的人是我,卻沒想到你才是那個人。”女人沒有絲毫的遲疑和矯情,伸手接過青竹傘和自己的藥材包。


    冰冷的雨水潑灑在身上,讓林姻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林姻雙手環抱著藥材包,看著漫步離去的女人,問道:“為什麽要救我?”


    女人停了停,隻是停了停,又再漫步前行。


    “如果是他,也會這樣做吧。”


    ——他?


    目送女人逐漸遠去,林姻仿佛聽見雨聲瞬間弱了下去。


    “她是誰?”林姻喃喃著開口。


    林姻自然不是在自言自語,她在問站在旁邊的男人。


    “是慕容語珠吧。”悲落的聲音頗顯低沉,也有點虛弱,“你不該自己一個人出來。”


    “回去吧,你現在身子虛,很容易得病。”林姻道,“藥我買到了。”


    “謝謝,沒想到你也懂醫術。這麽說,慕容語珠也是去買藥了?”悲落的聲音聽著有些詫異,“她為什麽要自己去而不叫下人去?”


    林姻聽著,神色忽然間黯淡了下來。


    她說了什麽。


    她說:“女人的痛苦,你們男人又怎麽會懂。”


    冷冷清清下著雨的街上,總有種讓人沉淪的感覺。


    慕容語珠撐著青竹傘,走得很慢。


    走過一個轉角,她忽然看到了縮在角落撐著把布傘全身裹著黑色紗衣的女人,看不清模樣。她前麵的地上,放有紙和筆硯。但是,雨水早就已經把紙筆打濕,而女人,卻似乎還沒有發覺。


    “下這麽大的雨,不會有人來的。”慕容語珠忍不住走到女人麵前,看著因為聽到自己聲音而伸出手在地上摸索紙筆的女人,才發現女人是個瞎子。


    “你不就是人嗎?”也許是因為冷的關係,女人的聲音在發顫。


    “你在這裏做什麽?”慕容語珠問。


    “我在等一個叫做慕容語珠的女人,我要給她算命。”女人握住了筆,回道。


    “……”慕容語珠沉默了片刻,道,“你已經瞎了,又怎麽為她算命?”


    “是瞎了,但還沒有聾。”女人道,“我能從別人那裏聽到關於她的事情,我也能通過她所說的某一個字來算命。”頓了頓,女人又道,“既然你來了,為什麽不試一試?”


    慕容語珠默然。


    雨的聲音越來越大,落在傘上的撞擊力也越來越沉。


    慕容語珠張開嘴,說了一個字。


    ——求。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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