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是第一次跑得這麽快也這麽急。


    其實她跑得再快也還是很慢,至少對她來說很慢。她的心像是沒有了寄托的花,就快要凋零。她恐慌,生怕回到屋裏後會發現小高已經沒有了生息。


    夜仿佛是一頭猛獸,虎視耽耽地凝視著奔跑的天真,像是要把墨色傾泄,鋪天蓋地般吞噬所有的一切,一切隻要是天真所在的地方。


    天真成了猛獸眼裏的獵物,似乎隨時都會被捕捉,但是天真心裏眼裏已經隻剩下一個人,她的心似乎也已經擁有了個隻為一個人躍動的借口。


    天真的氣息開始斷續,但是她還是要跑,握著藥瓶的小手因用力而顯得很是蒼白,現在小高對天真來說是最為重要的,她很怕因為自己跑慢了幾步,小高便會一命嗚呼。


    可事情似乎總是要讓人揪心才願意鬆手,天真好不容易趕回自己房間,本因跑步而滿是紅暈的臉蛋,在看清房內的情景時瞬間變得慘白,沒有了一絲血色。


    因為小高此時正趴在床沿,上半身已經懸空,一隻手無力地垂著,皮膚慘白,在床沿有一灘烏黑的血。天真捂著小嘴,就要哭出聲來――


    小高便是在這個時候突然把頭抬了起來,虛弱地笑道:“天真,你可回來了。”


    天真差點就忍不住要把瓶子往小高頭上扔去。


    不過天真還是想起來小高現在情況很危險,趕緊跑過去,坐在床沿扶起小高,笨手笨腳地拔掉瓶子的布巾,倒出幾顆丹藥,急道:“小高,燕姐姐說這是碧青丹,你快吃了!”


    小高笑了笑,無力地道:“一顆就好,吃那麽多顆會要命的。”


    說著小高抬起了手,可是當他抬起手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沒有辦法去控製自己的手,所以在抬起手的瞬間便又放了下去。


    天真看在眼裏,急得眼淚都流了出來,她顫抖著用手捏起其中一顆,塞到小高嘴裏,帶著哭腔道:“小高你快吞下去。”


    小高笑了笑,合上嘴,卻是皺著眉似乎吞不下去。


    天真見狀,趕緊把手心的碧青丹放回藥瓶裏用布巾塞上,小心翼翼地讓小高靠在床柱處,邊往放有水壺的桌子急步走去邊叫著:“小高我現在拿水給你!”迅速倒上一杯水,端著往回走,天真扶著小高,把水杯放到他的嘴邊,催促道:“小高,你快喝水,把藥送下去。”


    小高半睜著眼,微張了張嘴,卻是虛弱著說不出話來,天真傾斜水杯,水也隻是到了小高的嘴邊便流了下來,弄濕了衣服。


    小高已經開始沒有了知覺!


    天真看著,心裏猛然一揪,舉起水杯大喝一口含在小嘴裏,然後湊過去吻住小高的嘴,把水渡過去,幫助小高把丹藥送進喉嚨。


    似乎是因為那嬌柔的唇片,以及清甜的芬芳,小高的意識突然間被帶回來,睜著眼看著天真――


    而天真已經緩緩地把身子縮了回去,任由淚水直流,弄濕自己的衣服。


    如今什麽都已經顧不上了,她隻能順從自己的心,閉上眼大聲哭喊:“小高,我不能沒有你!”


    仿佛夜已經沉寂了下來,落在了四合院裏。


    站在房門前靜靜望著裏麵的女主人似乎還在為屋頂破了個窟窿而煩惱著。


    也許是擔心自己相公回來會責備她,也許是在擔心別的,別的還有可能是想要對她不利的人。比如突然出現在院子中間戴著白色鬼叉麵具的男人,“五惡鬼”僅剩的一鬼。


    女人似有所覺地轉回身,看著鬼叉,臉上卻是沒有絲毫的懼意,與第一次看見鬼叉的時候很是不同。鬼叉自然也看出來了,所以他的聲音裏帶著濃濃的殺意:“賤女人,你竟敢騙我!”


    女人揚起嘴角,嘴角邊緣的痣在夜色裏竟也可以依稀辨認得到,她冷笑道:“騙你便又怎樣?”


    鬼叉冷哼道:“騙我的人隻有一個下場,那就是死!”


    女人笑道:“三流人物說話果然都是三流的。”


    鬼叉戴著麵具,看不出是什麽表情,但是可以從他顫抖的身子看得出來他氣得不輕。


    鬼叉的聲音足以冷死一切活著的事物:“三流的人物一樣可以殺死你。”


    女人似聽見了天大的笑話般,笑得花枝亂顫,最後望向鬼叉道:“隻怕你沒有這個機會。”鬼叉沒有吭聲,隻是默然把手伸進懷裏――


    女人便是在這個時候突然嬉笑道:“相公,你回來了。下手可要輕點,別弄髒了院子。”


    鬼叉身形微微一僵,戴著麵具的頭擺了擺,也隻是擺了擺,甚至還沒把頭轉到一邊便迅速轉了回來,同時抬起了另外一隻手。


    鬼叉微垂著頭,靜靜凝視著夾在手指尖的細針,發現隻是一枚極其普通的繡花針。


    然後隨著“砰”的一聲悶響,鬼叉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鮮血夾雜著**飛濺出來,濺得滿地都是。女人沒有發出驚呼聲,似乎已經司空見慣,她隻是沒好氣地嗔道:“死鬼,都叫你下手輕點了,現在好了,院子又髒了。”


    女人口中的“死鬼”卻是一個憨厚老實的男人,正站在鬼叉屍體旁傻笑,手裏握著一個大鐵錘,上麵沾有血跡,血跡自然便是鬼叉的了。


    憨厚老實的男人抓了抓腦袋,粗聲粗氣地道:“娘子,又得辛苦你了。”


    女人翻了翻白眼,嗔道:“你才知道!”


    男人傻笑著,張了張嘴才想說些什麽,突然心生警惕地轉回身,然後看見緩步走進院子的人。


    女人看著那個人,冷冷地道:“你是誰?為什麽會來這裏?”


    那人聞言卻是打了個嗬欠,仿佛沒有睡醒般,懶洋洋地道:“沒想到曾經名動江湖的‘女怪醫’和‘大力王’會隱身於此,還結成連理,有意思,有意思。”


    女人臉色變了變,她突然想起了一個人!


    一個他們惹不起的人!


    女人尖叫道:“相公,不要!”可是遲了,“大力王”已經怒喝著往來人衝了過去,腳步重重踏在地上,大地便要裂開般,手裏的大鐵錘揮舞著發出可怕的風嘯聲――


    沒有人會懷疑被這大鐵錘砸中,便是隻有出氣的活。


    但是也得砸到人再說――即便有無上神力,碰不到人就隻是供人欣賞的花拳秀腿。


    隻可惜以“大力王”的身段似乎也不適合供人欣賞就是了。


    更何況,來人本就是個不耐煩的人。


    所以來人在“大力王”快要奔至的時候已經選擇了出手,劍出鞘!仿佛一切,都改變在他拔出那把劍的瞬間!一切突然變得不同凡響!


    不同凡響的一劍!


    女人瞪著眼,呆滯地看著緩緩倒下的“大力王”,看著三道鮮血自他身上噴灑而出,似乎腦子裏已經空白一片。來人懶洋洋地收回劍,撇了撇嘴道:“要怪就怪,你們插手秦府的事吧。”


    女人抓著頭發,發出刺耳的尖叫聲,就像是失去了全天下最好玩的玩具般淒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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