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色混濁的河水,不斷衝擊岸邊,岸邊的泥石不斷落入河水之中,最後被河水卷走。


    距離岸邊有一些距離的地方,有一個巨大的祭台。


    這是一個用磚石砌成的祭台。


    每一塊磚石之上,好似都散發無比詭異的氣息,讓人看了,有種源於內心的恐懼。


    距離祭台還有一段位置的時候,人們便可以感受到一股實質威壓。


    見祭台。


    如見神人。


    神人在上,該俯首叩拜。


    身穿彩色條紋祭祀服的老嫗止步,轉身看向身後的一群人,聲音冷漠且充滿威嚴,“上三牲,瓜果,錢帛。”


    下方村民立刻把準備好的豬牛羊頭端著,放在祭台之前。


    緊接著是瓜果,錢財,布匹。


    這是祭祀前的獻祭前瞻。


    老嫗拿著拐杖,在擺滿祭品的祭台上手舞足蹈。


    祭祀舞。


    有點像是跳大神。


    和神聖沾不上一點關係,相反,無比詭異。


    祭祀大隊的後方位置。


    劉根生盯著馬車架子上麵,沉默不語少女,眼中寫滿了心疼。


    不管是村子,鎮子,又或者大一點的城池,都有一個共性。


    誰好欺負,那些人就欺負誰。


    弱小,是原罪。


    劉根生一家,在雲水鎮,屬於比較好欺負的存在。


    也就是所謂的老實人。


    他家一共就兩個娃娃。


    去年祭祀的時候,獻祭上去的是一名男娃子。


    今年獻祭的時候,他們家又獻祭了一名女娃子。


    那個沉默不語,低著腦袋,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的女娃子,便是他的女兒。


    劉根生邊上,是一名頭發花白,神情呆滯,眼中滿是絕望的老婦人。


    老婦人衣著破爛,低著腦袋,看著地麵,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不知道過去多久,老婦人忽然抬頭,看向劉根生。


    “當家的。”


    劉根生的視線從自家娃娃身上收回來,“怎麽了?”


    “我不甘心”“為什麽去年獻祭的時候,用俺家娃娃,今年獻祭的時候,還用俺家娃娃。”“讓他們就是覺得我們好欺負。”


    劉根生不說話,低下腦袋,看著地麵,神色晦暗不明。


    劉氏依舊碎碎念叨,“我算是明白,在咱們雲水鎮,誰老實,誰就容易被欺負。”


    劉根生盯著地麵,有些失神,“我能怎麽辦?總不能和他們動武吧。”“我們老兩口,有什麽戰鬥力,動武,還不被他們打死?”“再說,都鄉裏鄉親的,動武也不好。”


    “鄉裏鄉親?嗬嗬……”“你把他們當作鄉裏鄉親,他們可沒有把你當作鄉裏鄉親,你的兒子,女兒,都被他們拿去祭祀河神了啊。”


    “你老劉家,要絕根了。”


    這句話,直衝劉根生內心最深處,他喃喃自語,“是啊,我老劉家,要絕根了,一個女娃子都不願意留給我……一個女娃子都不願意留給我……”


    劉根生的雙眸逐漸變得赤紅,伸手向著自己的懷中摸去。


    那裏,冰涼又堅硬。


    是一柄菜刀。


    “你說的對。”劉根生緩緩抬起頭,看向劉氏,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小聲說了句,“對不起。”


    “你沒有對不起我,那個時候,以我們的閱曆,無法做出正確的選擇。就是再給我們一次機會,讓我們回到過去,重新來過,以那個時候,我們的閱曆,我們依舊無法做出正確的選擇。”劉氏看向劉根生,握住劉根生的手,道:“不過,現在一切還來得及。”


    “渾渾噩噩的苟活在世,不如為了自己的孩子拚一把。”


    劉氏從身上取出一個鋤頭頭子,看向劉根生。


    劉根生從懷中取出一柄磨的發亮的菜刀。


    兩人對視一眼,快速向前方的馬車衝去。


    身邊的人看到兩人拿著菜刀和鋤頭頭,下意識的向後退去。


    馬車,都是這些鎮民自發組織起來守衛。


    這些守衛的家裏麵,都有兒女。


    每次獻祭童男童女的數目都是固定的。


    若是這車上的童男童女跑了,就會有以這些護衛的兒女頂替。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事若關己,沒有一個人會不放在心上。


    “劉根生,劉氏,你倆想要做什麽?想要劫童男童女,破壞祭祀嗎?”“耽誤了祭祀,惹怒了龍王,造成咱們雲水鎮風不調,雨不順,來年顆粒無收,你們可擔待得起?”


    劉根生與劉氏兩人微微一愣,隨後怒道:“我們家去年的時候,已經奉獻了童男,按照鎮子上的規矩,沒有連年貢獻童男童女的道理。”


    “也就是說,我的女兒,今年不應該成為童女。”“所以,你們快點把我女兒交出來。”


    “不然……”


    左右看了看,劉根生這才道:“不然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


    說著,劉根生舉起手中的菜刀,對著身前最近的一人。


    劉氏同樣握緊鋤頭頭子,對準前方,道:“快點把我女兒放了、”


    馬車上,那名長相極好的小女孩抬起頭,看向劉根生兩人,好看的眸子中閃爍著光芒。


    “父親,娘親……”


    小女孩隻是在口中小聲念叨。


    她想要說些什麽。


    卻又不知道說些什麽。


    父親和母親這是為了自己好,才拿起來刀。


    她要勸說對方放在屠刀嗎?


    好似……不行。


    她沒有這個權利。


    當然,她也沒有權利讓對方拿起屠刀救她。


    她,隻能感謝。


    感謝父母為她做的一切努力。


    “謝謝。”


    小女孩小聲念叨,不敢多做出太大的動作,怕影響父母。


    祭台之上。


    老嫗祭祀依舊唱唱跳跳,似乎完全沒有被下方的騷動而影響。


    守衛不可能讓劉根生帶走女兒。


    劉根生兩人也不可能看著女兒被當成祭祀品,送上木筏,生死難料。


    談不攏。


    隻能動手。


    劉根生兩人,人少,勢寡,怎麽可能是那些護衛的對手呢。


    手上的菜刀與鋤頭頭子被打落。


    整個人也被綁了起來,如同過年待宰的年豬一般,被穿在棍子上。


    劉根生滿眼淚水,口中喃喃自語,“囡囡,是父親沒用,是對不起你,囡囡,是……”


    劉氏同樣被綁著,與劉根生並排,她已經無法說話,隻是自責的看著少女,惡狠狠的看著那些害自己子女的人。


    馬車上的少女,以淚洗麵,張嘴,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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