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長得清秀，臉上滿是笑容，“道友，你是第一次來內門吧，需要我給您當向導嗎？”
“道友，我和你說啊，這砥柱峰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若是你不找一個向導給你帶路，很有可能在山上迷路。”
“我百曉生在內門號稱萬能王，關於內門的事情，你隨便問，我必定知道。”
“擁有我這樣一個什麽都知道的內門弟子當向導，隻需要十塊靈幣，絕對物超所值，你值得擁有！”
時染眉頭微挑，口中小聲念叨一句，“百曉生？”
百曉生這個外號還真是萬人用，怎麽每個人都說自己是百曉生呢。
聽到時染的話語，百曉生以為時染不相信自己是百曉生，便連忙開口道，“沒錯，我就是百曉生，內門事物全知的百曉生。”
一個百曉生可能還有點含金量，若是百曉生多了，就不值錢了。
時染饒有興趣的問道，“我記得，百曉生不是李狗蛋嗎？怎麽，你接替了他的位置？”
百曉生微微一愣，臉上露出一抹很難形容的表情，沉默片刻才開口道，“實不相瞞，那個百曉生……死了。”
“嗯。”時染微微點頭，問道，“是你比較厲害，還是原來李狗蛋比較厲害。”
臉上出現一抹猶豫之色的百曉生沉默半秒，才道，“當然是我比較厲害，整個內門，就我這個百曉生最厲害，其餘人若是稱自己是百曉生，那就是騙子，你絕對不要相信就對了。”
時染接著問道，“那你能打得過李狗蛋嗎？”
這回，百曉生沒有任何猶豫，“能，當然能夠打過李狗蛋，我打李狗蛋，就和打小雞仔似的。”
“別說是一個李狗蛋了，就是一千個李狗蛋又能怎麽樣？我百曉生照樣能夠打得他屁滾尿流！！！”
反正李狗蛋已經死了，他怎麽吹牛都沒有事，隻要能夠騙這個長得極好看的女子上山就好了。
十塊靈幣呢！
都說主峰內門弟子是冤大頭，且根據長得好看腦子蠢的定理，眼前這個長相近乎逆天好看的女子一定是個蠢笨之人，隻要能夠讓對方覺得自己厲害，對方一定願意多花錢。
十塊靈幣，毛毛雨啦。
說話間，百曉生的算盤打的啪啪亂響。
沒等百曉生幻想成真，一道略粗的嗓音傳了過來，“遠狗子，你別在這裏吹牛皮了行不行！”
被叫做遠狗子的百曉生嘴角抽搐，眼神晦暗不明，有種想要殺人的感覺。
時染看向正前方向著自己這邊走來的短發女子，微微一笑。
朱墨對著時染行了一禮，略顯激動的道，“時染師姐，真的是你啊。”
“剛剛我在遠處看到時染師姐你時，還不太確定，想著時染師姐應該不會來砥柱峰，抱著僥幸的心，走近前看了看，卻是沒有想到，竟然還真的是時染師姐。”
“時染師姐，你別聽遠狗子瞎扯，他就是一個騙子，就知道騙主峰的內門弟子。”
“時染師姐，他和你說要幾塊靈幣，三塊？還是五塊？”“時染師姐，我告訴你，要上一塊靈幣，就算這遠狗蛋賺大發了。”
聽著滔滔不絕，一口一個時染師姐說著的朱墨，時染笑道，“他要十個。”
聽到時染這話，朱墨像是炸了毛的狐狸，猛然看向遠狗子，怒吼道，“遠狗子，你竟然找我救命恩人收那麽多靈幣，你這是找打嗎？”
說話間，朱墨就抬手向著呆呆愣愣的遠狗子腦袋打了去。
遠狗子的腦袋現在還是空空蕩蕩的，屬於失神的狀態。
這個人就是傳說中的時染？那個百曉生見了都要屁滾尿流的存在？
當然，遠狗子並不知道時染的實力怎麽樣，隻是聽朱墨極其潤色的把自己與時染相遇的經曆說了一遍，
那個時候，遠狗子就把時染當成了偶像級別的存在。
其實吧，最主要的還是他遠狗子和朱墨關係好，且知道朱墨的為人，所以，既然朱墨說時染那麽厲害，那麽義薄雲天，豪氣幹雲，那麽，時染一定是那麽厲害，那麽義薄雲天，豪氣幹雲。
百曉生的實力，砥柱峰的人人盡皆知，能夠讓百曉生屁滾尿流的人，那是多厲害啊。
更主要的是，百曉生沒有活著走出劍光秘境。
朱墨說自己不知道百曉生為什麽沒有走出劍光秘境，遠狗子根據朱墨的敘述，腦海中進行了一係列的演化推演，也就是所謂的想象，最後腦補出無比精彩的曠世大戰，然後就是……百曉生被時染以最帥氣的姿勢擊殺。
若是百曉生，也就是李狗蛋活著走出劍光秘境，砥柱峰將會少一大推百曉生、
李狗蛋在，沒有人敢說自己是百曉生，因為會被教訓的很慘。
李狗蛋沒有出劍光秘境，一群百曉生如同野草般冒了出來。
這就是百曉生的魅力。
其實，哪怕是朱墨自己，也覺得百曉生是被時染殺死的，可是，她不能說啊，隻能用崇拜的目光看著時染。
好似是猜出了兩人此刻的想法，時染很是平靜的道，“不是我殺死百曉生的。”
遠狗子連忙點頭，及時補救般的諂媚道，“我知道，我知道，肯定不是時染師姐殺的百曉生，一定是百曉生自己招惹了謫仙人，才會被謫仙人所啥。”
聽著遠狗子這話，時染眉頭直冒黑線，顯然，對方是認定百曉生是自己殺的，並且還在轉彎抹角的誇自己……
猶豫了下，時染還是決定說點什麽，哪怕她不在意這些流言蜚語，“百曉生被殺的時候，我在場，是那個小男孩殺的。”
“他隱藏了修為，真實修為在開荒境中期，並且手中還有無比強悍的符籙，他就是用那符籙偷襲了百曉生，進而擊殺百曉生。”
“明白，明白。”遠狗子連連點頭，臉上依舊露出諂媚且崇拜的眼神，“時染師姐……”
時染微微搖頭，果然，對於有些人，根本無法解釋，你解釋了，人家也不聽。
果然應了那句話，相信你的人，你不需要解釋，不相信你的人，你怎麽解釋，別人怎麽不信。
“啪！”
沒等遠狗子說完，朱墨抬手對著對方的腦袋就是一巴掌，冷聲道，“給我閉嘴！”
“時染師姐來砥柱峰肯定有事，不像是你，整天招搖撞騙，還想騙我時染師姐！”
教訓完遠狗子，朱墨看向時染，對於時染的話語，她是深信不疑，時染師姐說不是她殺的百曉生，那就不是他殺的百曉生，“時染師姐，不知道你這次來砥柱峰是想去什麽地方，讓我領著你，應該會快上一些。”
似乎是覺得自己話語有問題，朱墨連忙解釋道，“時染師姐你別誤會，我不是說你自己上山不行，我的意思是說……是說……”
朱墨說著說著，覺得自己邏輯開始混亂，怎麽越說，越覺得自己看不起時染啊。
“我知道你的意思。”時染微微一笑，對著朱墨微微拱手，聲音溫和，“那就勞煩朱墨道友了。”
同門之間，一般都會用師姐，師妹，師兄，師弟來稱呼，隻是卻會遇到不知道應該喊什麽的存在，這種情況，都稱呼為道友。
朱墨連忙還禮，道，“時染師姐客氣了。”
時染略作沉默，還是開口道，“你不用這麽拘謹，就當是和朋友之間的正常相處就好了。”
朱墨連忙點頭，道，“好的，我知道了。”
感受著朱墨毫無變化的情感，時染微微搖頭，是她想少了點，並不是說，她說讓人家輕鬆點人家就能輕鬆點的。
讓人放鬆，並不是說說而已，而是和一個人接觸久了，你自然而然的放鬆下來。
這個時候，遠狗子開口道，“帶我一個，帶我一個。”
朱墨看著一臉期盼的遠狗子，猶豫了下，還是道，“時染師姐，遠狗子就是比較不要臉，其實人還不錯，要不……要不就讓他跟我們一起上山？”
時染點了點頭，“那就同行登山。”
上山的路上，朱墨和時染講述了很多有關砥柱峰的事情。
遠狗子是憋了一肚子的話，不過，由於朱墨時時冷眼警告他，他隻能把一肚子的話語全部都憋了回去。
時染耐心聽完後，道，“我們先不去領內門弟子的資源，先去禦靈院吧。”
禦靈院是養育靈獸靈禽的地方。
靈獸靈禽若是強大了，在山澤湖畔等地，就會被稱之為妖。
禦靈院的靈獸靈禽還沒有那麽強大，很多都是剛剛有一點點的靈智。
這些靈獸靈禽都具有一定的能力，若是能與靈獸靈禽締結盟約，這些靈獸靈禽將會成為修仙者的助力。
禦獸師就這樣出現了。
當然，盟約也不是你想要締結就能締結的。
隻有與實力比你弱小的靈獸靈禽才能締結盟約。
締結盟約的種類有很多，有平等盟約，有不平等的盟約。
比如不平等的主仆盟約，若是主人死了，靈獸也會死。
比如平等的戰友盟約，不管哪一方死亡，另外一方都不會受到影響。
在修仙界，修仙者與靈獸靈禽簽訂的多是主仆盟約。
不簽訂戰友盟約是因為這個簽約條件有點難……且大部分人都偏執於簽訂主仆條約。
在有些極端愛護靈獸靈禽的修仙者眼中，禦獸師就是異類，不應該被認可。
說什麽大道不應該那麽小，都是生靈，我們為什麽要欺負弱小的生靈，讓他們成為我們的奴隸呢。
這就出現了另外一個職業，扶獸師。
他們講究，不應與靈獸靈禽簽訂主仆契約，而是應該簽訂戰友契約。
有的時候，並肩作戰的並不一定是戰友，可能是叛徒。
戰友契約隻規定那些簽訂契約的靈獸靈禽不能傷害與它們簽訂契約的人，卻不能保證它們能在戰鬥中百分百出氣力。
有些簽訂戰友契約的靈獸靈禽，在大戰來臨之前就跑了，甚至連理由都不用找。
其實大戰之前逃跑還好，最可怕的是戰鬥之時跑了。
血與淚的教訓告訴禦獸師，戰友契約不能簽訂，不然……就是在自己的身邊埋一顆定時炸彈。
為了阻止這樣的血淚事情發生，扶獸師們研製出了一款丹藥，是一種子母丹。
服用母丹的人會與服用子丹的人產生某種聯係，若是服用母丹的人死了，服用子丹的人也會死。
此外，扶獸師還研製出了很多奇奇怪怪的子母丹。
就這樣，禦獸師和扶獸師之間就開始撕十三。
扶獸師說禦獸師太殘忍，難登大道。
禦獸師說扶獸師假仁假義假慈悲，難登大道。
禦獸師並不一定是人，也有可能是靈獸靈禽。
比如，靈獸禦靈禽，靈禽禦人，也可以是人禦人。
修仙界很大，很多世俗界看上去奇奇怪怪的事情，在修仙界都是極其普遍的事情。
若是你在修仙界看到老鼠騎著人飛行，請不要感到意外，那隻老鼠可能是廣義上的禦獸師，簽訂主仆條約的那種。
修仙界，強者為尊。
每個人，每隻靈獸，他們都有自己的三觀，自己的追求。
你若是想要去解救那些被禦獸師禦駕的人，那些人還有可能說你多管閑事。
因為，有人是自願成為奴仆的。
這不難解釋，你一個普通人，最多活百年，可能還是貧苦災厄傍身的百年，你成為一些大妖或者人的奴仆，可能是風花雪月無數，看清無數美景的千年。
在大妖或者人那裏，你是孫子，在其他普通人，乃至於修行者那裏，你就是神仙。
有些人就是求，都不能成為一些人，一些妖的奴仆。
當然，不管是成為誰的奴仆，都要講究眼光，眼光不好的人，你會被人，被妖，折磨死。
遠狗子猶豫了會，問道，“時染師姐，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啪！”沒等時染開口，朱墨抬手就對著遠狗子打了一巴掌，警告道，“遠狗子，你哪裏來的問題，問什麽問？”
時染平靜的說道：“你可以問，我卻不一定會答，就算是想答，也不一定能夠答的上來。”
遠狗子眼中閃過一抹欣喜，剛剛準備開口，就看到朱墨威脅的眼神。
“就問個問題，時染師姐不會說什麽的。”遠狗子臉上露出一抹悻悻然的神色，隨後看向時染，問道，“時染師姐，你是怎麽看那些自願成為奴仆的人，我不是很理解。”
朱墨抬手再次對著遠狗子打去，怒喝道，“遠狗子，你問的這是什麽狗屁問題，會不會問問題？？？”
世界上的人那麽多，時染師姐怎麽可能會知道他們為什麽會自願成為別人的奴仆呢！
朱墨眼神中閃過一抹後悔之色，就不應該他跟上來的。
遠狗子撓了撓頭，剛剛他是一時興起，腦子發熱，所以才問出這樣的問題。
主要是這個問題一直困擾他好久，現在遇見一個各方麵見識都比他高的人，所以……
現在稍微恢複一點，遠狗子立刻意識到了不對的地方，好像不管時染怎麽說，都有可能是錯的。
這不是打時染臉嗎。
時染不會是覺得我是在故意刁難她吧……
雖然時染看上去很好說話，朱墨也說時染很好，可是……主峰上的內門弟子都嬌縱跋扈啊，時染不會因此記恨上我吧……
記恨上我也就算了，要是再記恨上朱墨，那……我不是害了朱墨嗎？
心中閃爍無數的想法，遠狗子連忙開口道，“時染師姐，那個啥，我這個心直口快，說話不過腦子，剛剛說的話語都是我瞎說的，您不用回答。”
另外一邊，禦靈院中。
幾個內門弟子站在一個巨大的圍欄門前，竊竊私語，臉上露出焦急的神色。
一個高高瘦瘦的青年人看向一個微胖的少年人，試探性的開口道，“方處俊，你去給那鬼東西喂食吧！”
方處俊連忙擺著肥嘟嘟的大手，“我才不去呢，昨天的時候我已經喂過了，牛君華，今天輪到你了，你自己去給他喂食吧！”
高瘦男子臉上露出無比難看的神色，要不，這份差事還是不幹了吧，將近一個月的時間，才一塊靈幣，真的沒必要。
一想到自己修行所需要的靈幣，牛君華咬了咬牙，拿起一籃子蘊含靈力的胡蘿卜，推開柵欄，走進一片小型草原。
看著高瘦男子離去的背影，其餘幾個內門弟子都是露出同情的神色。
幸災樂禍倒是不會有，因為，他們也要去給那東西喂食。
那東西要三百顆靈幣，這不是搶錢嘛，誰會吃飽了沒事做，花費三百塊靈幣買那瘋家夥，不是腦子有坑又是什麽呢？
更何況，你花費三百塊靈幣，還不一定能夠和那瘋家夥簽訂契約。
“聽說開陽峰的席昌遠師兄今天要來咱們禦靈院，目標好似就是那瘋家夥。”
“什麽，席昌遠師兄要來？他可是開荒境後期的強者啊，要是他來的話，一定能夠把那瘋家夥帶走。”
“你不要高興的太早了，自從瘋家夥名氣起來的這三個月，已經有多少人來咋禦靈院了？哪次不是信誓旦旦的說自己要把瘋家夥帶走，可是……結果呢？”“哪個不是興致衝衝的來，最後灰頭土臉的走了？”
“你這麽說，好像也是，不過……我對席昌遠師兄還是有信心的，畢竟，他有望進入內門登堂境中。”
“聽你這麽說，我好似明白席昌遠師兄這次來咱們禦靈院，對那瘋家夥的勢在必得了。”
“你的意思是說……為半年後的登堂境篩選做準備嗎？”
“沒錯，就是這個意思！”
有人雙手合十，念念叨叨，“願席昌遠師兄與瘋家夥，契約簽訂順遂，願我不用再被那瘋家夥折磨。”
聽到有人這麽說，立刻就有人跟上，念念叨叨，“願席昌遠師兄與瘋家夥，契約簽訂順遂，願……”
轉眼之間，在場所有人都在祈願。
茫然峰上，一男子聽著侍從的匯報，猛地從靠椅上坐了起來，冷聲道，“你的意思是說，席昌遠那家夥去禦靈院了？”
侍從點頭，“回主子的話，席昌遠的確是去了禦靈院。”“我推測，他應該是衝著禦靈院最近瘋傳的瘋家夥去的。”
男子陰惻惻的道，“這還用推測嗎？肯定是！”
“這狗東西真是陰險，竟然還想找靈獸與他一起作戰。”
惡狠狠的罵了一句，大手一揮，冷聲道，“走，我們去禦靈院！”
禦靈院中。
方處俊等人在門外摸魚聊天，時不時把視線投向小型草原。
隻見，牛君華進入小型草原上的一座養靈間後不久，立刻就有一群兔子從養靈間衝了出來，在小型草原上快速奔跑。
隨後就看到一身兔子腳印，青一塊紫一塊的牛君華，張皇失措的從養靈間衝了出來。
牛君華此刻的眼中隻有草原前方的柵欄，隻要衝過那個柵欄，他就是安全的了。
牛君華前腳從養靈間衝了出來，後腳就有一隻巴掌大小的兔子從養靈間衝了出來，目標很明顯，就是給它投喂胡蘿卜的牛君華。
近了。
近了。
更近了。
看著距離越來越近的柵欄，牛君華心中狂喜，隻差一點點，隻差一點點了。
牛君華心中想著，他把吃奶的勁都用了出來，想著衝出柵欄。
柵欄外的人也是大聲加油打氣，希望牛君華能夠衝出柵欄之外。
一步之遙。
隻有一步之遙。
牛君華臉上露出興奮的神色。
他覺得，這次，他會逃脫瘋兔子的魔爪。
距離柵欄隻有一步之遙，牛君華能夠清晰的看到其餘同門的表情動作。
他們不喊加油了，臉上寫滿了驚恐，看著他的伸手。
難道……
一個不好的想法衝入腦海。
牛君華也不回頭，猛地抬手對著柵欄按去，隻要出了柵欄，他就安全。
沒錯，隻要衝出柵欄，有陣法在，這瘋兔子就不敢對他做什麽。
然而，就在牛君華的手觸到柵欄的瞬間，他感到自己的腳被什麽東西牽扯住，怎麽也無法再前進半分。
慌張回頭看去，就看見一隻巴掌般大小的兔子用爪子抓住他的腳腕，臉上露出無比人性化的表情，那是笑。
很難想象，一個巴掌般大小的兔子，是怎麽握住一個成年人的腳腕……
“嘰嘰！”
口中發出一道興奮的叫喊聲，純白的瘋兔子猛地抬手一揮，就看見牛君華好似成了一根鞭子……
腦袋時不時的落在地上，發出砰砰的聲響。
這就是人體鞭子啊。
牛君華不明白，明明隻有一步之遙了，為什麽最後這個時候，還是被這瘋兔子給抓到了呢？
“啊……兔哥，我錯了，你輕點好不好！”
“兔哥，你放了我好不好啊……嗚嗚嗚……”
……
這一刻，牛君華成了瘋兔子的玩具，被兔子隨意擺弄。
牛君華實在太慘了，外麵的人實在沒能看下去，連忙閉上眼睛，不去看。
去叫人，或者去幫忙？
他們可從來沒有這樣的想法，至少……現在是沒有的。
首先，這瘋兔子瘋是瘋了點，不過……卻從來不會讓裏麵的人斷胳膊斷腿，更不會殺人，最多讓對方一兩天下不了床。
其次，若是外麵的人同情心泛濫，進去救人，那麽，就要恭喜瘋兔子，又得到了一個玩具。
你衝進去救人被打傷了，幾天後的喂養工作怎麽辦？、
那個時候再被瘋兔子打一頓，你受得了嗎？
為了少一頓毒打，也為了自己被毒打的時候能夠扛過去，他們現在哪怕再想救牛君華，也是無能為力，隻能默默祈禱，“願牛道友抗揍無憂，平平安安。”
“願牛道友抗揍無憂，平平安安。”
……
半個時辰後，牛君華被瘋兔子隨手丟在了一邊。
瘋兔子一步三晃，蹦蹦跳跳向著養靈間趕去，能夠看出，活動玩耍完的瘋兔子很開心。
哪怕是瘋兔子進入養靈間，也沒有人敢進去把近乎一動不動的牛君華給帶出來。
畢竟是煉氣境五重的修仙者，抗擊打能力還是可以的。
在地上躺了一刻多鍾，這才艱難的爬到柵欄外。
關上柵欄門的那一刻，牛君華長長的出了口氣，口中念念叨叨，“死裏逃生啊，這是死裏逃生啊。”
周圍的同門也不安慰，更不說什麽漂亮話的話，因為，他們都經曆過這樣的事情，別人越是安慰，自己心中越是悲傷。
誰說這個世界的悲歡離合都不相通的？那是因為你沒有經曆過相同的絕望。
過去一段時間，牛君華才在眾人的攙扶下，向著休息間走去。
他現在憂心忡忡，早上的打是扛過去了，下午關門的打，要怎麽度過啊。
這裏的所有兔子，都不是一般的兔子，而是擁有麒麟血脈的兔子，名叫麒麟兔。
據說，血脈天賦好的麒麟兔最後會進化成麒麟。
這隻是據說，因為誰都沒有看過。
通往禦靈院的道路上。
時染止步，看向遠狗子，沒等時染開口，朱墨倒是率先開口道，“時染師姐，你別和遠狗子這個二傻子一般見識，他真的是無心的。”
時染微微一笑，並沒有生氣的意思，聲音溫和，打趣般的開口道，“我看上去很小氣嗎？”
朱墨連忙擺手，道，“沒有沒有，時染師姐一點也不小氣。”
“哎。”時染暗歎一聲，也不在這個問題上多糾結下去，而是開口道，“你剛剛問的這個問題。我可以和你們說說我自己的看法。”
“當然，也僅僅隻是我自己的看法，是一家之言，你聽過就算了，不必當真。”
遠狗子微微一愣，他真的沒有想到，時染竟然會回答這個問題，心中狂喜，連連點頭，道，“請時染師姐賜教！”
朱墨連忙對著遠狗子使了個眼神，那意思就是說……遠狗子，你說話注意點，別不知好歹。
遠狗子同時用眼神交流，那意思就是再說……我知道了，待會不管時染師姐說什麽，我都會稱好，而且是大誇特誇。
時染略作組織了一下語言，這才開口道，“這個世界很大，存在著許許多多的環境，這些環境各不相同，每個環境中生活著的人和靈獸靈禽也各不相同，他們在成長過程中，受到人或者其他生靈的影響也是不相同的。”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在一個環境中活久了，就會受到這個環境中其他生靈的影響，從而形成一定的觀念，其中包括大到天地觀，世界觀，生死觀，小到食宿關，勞作觀。”
“生活在兩個不同環境的人，這些觀念可能是天差地別的。”
“比如說，有些人生活在水深火熱中，他不得不投靠妖族成為仆從，你能說他們的選擇就是錯的嗎？”
“不同觀念的人，看相同的事情，往往是不一樣的，你可能覺得很羞恥，可有些人卻感到羨慕，想著自己為什麽不是那個能夠被大妖看重的人。”
“這種觀念誰對誰錯呢？”
“不好說。”
“每個人的觀念不同，立場不同，就會產生不同的對錯觀念。”
“就比如人當靈獸靈禽的禦獸師，和靈獸當人的禦獸師，兩者之間並沒有什麽必然的對錯。”
“站在人的立場上，人被當成奴隸，你可能難以接受。”
“可你若不是人呢？你還會覺得人禦獸是一件正常的事情嗎？”
“難說。誰知道呢，畢竟，你是人，這輩子大概率不會改變了。”
“人禦獸，和獸禦人，本質上沒有對錯之分，隻有強弱之別。”
“你若覺得人禦獸是不對的，那在說人禦獸是不對的同時，也要說獸禦人是不對的。”
“反過來也是一樣，你不能隻說人成了妖的仆從是不對的，你也要說，妖成了人的奴仆也是不對的。”
“就像是一些表麵素食主義者，他們自說自話，說自己慈悲為懷，說什麽萬物平等，說什麽人不應該吃肉，那麽，在說人不吃肉的時候，就要和那些虎豹豺狼，大魚鳥獸說，你不應該吃肉，你應該要知道，萬物平等，老虎怎麽能吃肉呢？大魚怎麽能吃小魚呢？鳥兒怎麽能吃蟲子呢？”
“就算你說萬物平等，那麽，你考慮過草木精怪的感受嗎？你為什麽要吃草木精怪呢？難道他們沒有生命嗎？你把一些草木整棵拔起來的時候，想過它們也會有生命嗎？”
“不管是素食主義者，還是肉食主義者，你不能說哪一方是對的，也不能說哪一方是錯的，這是觀念的不同，兩者都隻能宣傳，而不能倡導，”
“你倡導一樣，就代表一樣是錯的。”
“而人，不能脫離物質隔空生活，不能用偽善來混淆視聽。”
“對於不能修行的人來說，不吃其他生靈，會死。對於其他生靈來說，不吃其他生靈，會死。”
“道理都一直是那個道理，隻是立場不同而已。”
“對有些人，且絕大部分人來說，你要先活下去，才能了解更多的事情。”
朱墨聽的眸光閃閃，覺得時染師姐不虧是時染師姐，竟然能夠想這麽多。
遠狗子也是聽的入迷了，他本以為時染隻會隨便說說，然後直接把他打發了，而他，已經做好了鼓掌說好的準備了，誰知道……時染說了這麽多的道理。
還別說，遠狗子覺得時染說的很有道理。
真的是觀念的不同，所以才會出現那麽多人願意當走狗的人，隻是，時染後麵說的一些東西太深奧，他沒有理解，比如，什麽叫做素食主義者？什麽又叫做肉食主義者？
若是僅僅從名字來說，遠狗子能夠猜出一些東西來。
嗯，也僅僅是一些。
隻是，這不重要，可能是時染師姐的自我人生感悟吧。
遠狗子覺得，素食主義挺好的，隻是……隻是覺得別人是素食主義挺好的，誰要是不讓他吃肉，他就幹死那貨。
修行那麽消耗精氣神，在沒有達到一定境界之前，不吃肉，等於死。
當然了，要是有什麽靈草靈藥吃，他遠狗子也可以不吃的。
誰能拒絕靈藥靈草的誘惑呢。
也不知道那些素食主義會不會給他發放靈藥靈草，要是發放的話，他遠狗子第一個支持素食主義。
遠狗子覺得，素食主義者應該更有胸襟點才是，怎麽能那麽聖母，隻是不吃有肉肉的生靈是不對的，應該把胸襟放廣點，就應該不吃生靈，花草野菜也是不可以的。
至於最後吃什麽。
都已經原地成聖，成聖母了，那還吃什麽凡塵東西啊。
至於不吃東西會死的人，那就不是聖母了，隻是披著聖母外衣的偽善者。
眸中閃爍著光芒，遠狗子用發散性的思維去思考時染剛剛的話語，他發現時染說的這些話越發深奧。
遠狗子眸光閃爍，問道，“時染師姐，那我們……”
朱墨沒等遠狗子開口問完，立刻厲喝道，“遠狗子！！！”
遠狗子立刻閉嘴。
時染的聲音依舊平靜，“沒事，有什麽想問的就問吧！反正還是那句話，我不能一定會回答，就算想回答，也不一定回答的上來，還有就是……就算回答了，也不一定是對的。”
“道友，我和你說啊，這砥柱峰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若是你不找一個向導給你帶路，很有可能在山上迷路。”
“我百曉生在內門號稱萬能王，關於內門的事情，你隨便問，我必定知道。”
“擁有我這樣一個什麽都知道的內門弟子當向導，隻需要十塊靈幣，絕對物超所值，你值得擁有！”
時染眉頭微挑，口中小聲念叨一句，“百曉生？”
百曉生這個外號還真是萬人用，怎麽每個人都說自己是百曉生呢。
聽到時染的話語，百曉生以為時染不相信自己是百曉生，便連忙開口道，“沒錯，我就是百曉生，內門事物全知的百曉生。”
一個百曉生可能還有點含金量，若是百曉生多了，就不值錢了。
時染饒有興趣的問道，“我記得，百曉生不是李狗蛋嗎？怎麽，你接替了他的位置？”
百曉生微微一愣，臉上露出一抹很難形容的表情，沉默片刻才開口道，“實不相瞞，那個百曉生……死了。”
“嗯。”時染微微點頭，問道，“是你比較厲害，還是原來李狗蛋比較厲害。”
臉上出現一抹猶豫之色的百曉生沉默半秒，才道，“當然是我比較厲害，整個內門，就我這個百曉生最厲害，其餘人若是稱自己是百曉生，那就是騙子，你絕對不要相信就對了。”
時染接著問道，“那你能打得過李狗蛋嗎？”
這回，百曉生沒有任何猶豫，“能，當然能夠打過李狗蛋，我打李狗蛋，就和打小雞仔似的。”
“別說是一個李狗蛋了，就是一千個李狗蛋又能怎麽樣？我百曉生照樣能夠打得他屁滾尿流！！！”
反正李狗蛋已經死了，他怎麽吹牛都沒有事，隻要能夠騙這個長得極好看的女子上山就好了。
十塊靈幣呢！
都說主峰內門弟子是冤大頭，且根據長得好看腦子蠢的定理，眼前這個長相近乎逆天好看的女子一定是個蠢笨之人，隻要能夠讓對方覺得自己厲害，對方一定願意多花錢。
十塊靈幣，毛毛雨啦。
說話間，百曉生的算盤打的啪啪亂響。
沒等百曉生幻想成真，一道略粗的嗓音傳了過來，“遠狗子，你別在這裏吹牛皮了行不行！”
被叫做遠狗子的百曉生嘴角抽搐，眼神晦暗不明，有種想要殺人的感覺。
時染看向正前方向著自己這邊走來的短發女子，微微一笑。
朱墨對著時染行了一禮，略顯激動的道，“時染師姐，真的是你啊。”
“剛剛我在遠處看到時染師姐你時，還不太確定，想著時染師姐應該不會來砥柱峰，抱著僥幸的心，走近前看了看，卻是沒有想到，竟然還真的是時染師姐。”
“時染師姐，你別聽遠狗子瞎扯，他就是一個騙子，就知道騙主峰的內門弟子。”
“時染師姐，他和你說要幾塊靈幣，三塊？還是五塊？”“時染師姐，我告訴你，要上一塊靈幣，就算這遠狗蛋賺大發了。”
聽著滔滔不絕，一口一個時染師姐說著的朱墨，時染笑道，“他要十個。”
聽到時染這話，朱墨像是炸了毛的狐狸，猛然看向遠狗子，怒吼道，“遠狗子，你竟然找我救命恩人收那麽多靈幣，你這是找打嗎？”
說話間，朱墨就抬手向著呆呆愣愣的遠狗子腦袋打了去。
遠狗子的腦袋現在還是空空蕩蕩的，屬於失神的狀態。
這個人就是傳說中的時染？那個百曉生見了都要屁滾尿流的存在？
當然，遠狗子並不知道時染的實力怎麽樣，隻是聽朱墨極其潤色的把自己與時染相遇的經曆說了一遍，
那個時候，遠狗子就把時染當成了偶像級別的存在。
其實吧，最主要的還是他遠狗子和朱墨關係好，且知道朱墨的為人，所以，既然朱墨說時染那麽厲害，那麽義薄雲天，豪氣幹雲，那麽，時染一定是那麽厲害，那麽義薄雲天，豪氣幹雲。
百曉生的實力，砥柱峰的人人盡皆知，能夠讓百曉生屁滾尿流的人，那是多厲害啊。
更主要的是，百曉生沒有活著走出劍光秘境。
朱墨說自己不知道百曉生為什麽沒有走出劍光秘境，遠狗子根據朱墨的敘述，腦海中進行了一係列的演化推演，也就是所謂的想象，最後腦補出無比精彩的曠世大戰，然後就是……百曉生被時染以最帥氣的姿勢擊殺。
若是百曉生，也就是李狗蛋活著走出劍光秘境，砥柱峰將會少一大推百曉生、
李狗蛋在，沒有人敢說自己是百曉生，因為會被教訓的很慘。
李狗蛋沒有出劍光秘境，一群百曉生如同野草般冒了出來。
這就是百曉生的魅力。
其實，哪怕是朱墨自己，也覺得百曉生是被時染殺死的，可是，她不能說啊，隻能用崇拜的目光看著時染。
好似是猜出了兩人此刻的想法，時染很是平靜的道，“不是我殺死百曉生的。”
遠狗子連忙點頭，及時補救般的諂媚道，“我知道，我知道，肯定不是時染師姐殺的百曉生，一定是百曉生自己招惹了謫仙人，才會被謫仙人所啥。”
聽著遠狗子這話，時染眉頭直冒黑線，顯然，對方是認定百曉生是自己殺的，並且還在轉彎抹角的誇自己……
猶豫了下，時染還是決定說點什麽，哪怕她不在意這些流言蜚語，“百曉生被殺的時候，我在場，是那個小男孩殺的。”
“他隱藏了修為，真實修為在開荒境中期，並且手中還有無比強悍的符籙，他就是用那符籙偷襲了百曉生，進而擊殺百曉生。”
“明白，明白。”遠狗子連連點頭，臉上依舊露出諂媚且崇拜的眼神，“時染師姐……”
時染微微搖頭，果然，對於有些人，根本無法解釋，你解釋了，人家也不聽。
果然應了那句話，相信你的人，你不需要解釋，不相信你的人，你怎麽解釋，別人怎麽不信。
“啪！”
沒等遠狗子說完，朱墨抬手對著對方的腦袋就是一巴掌，冷聲道，“給我閉嘴！”
“時染師姐來砥柱峰肯定有事，不像是你，整天招搖撞騙，還想騙我時染師姐！”
教訓完遠狗子，朱墨看向時染，對於時染的話語，她是深信不疑，時染師姐說不是她殺的百曉生，那就不是他殺的百曉生，“時染師姐，不知道你這次來砥柱峰是想去什麽地方，讓我領著你，應該會快上一些。”
似乎是覺得自己話語有問題，朱墨連忙解釋道，“時染師姐你別誤會，我不是說你自己上山不行，我的意思是說……是說……”
朱墨說著說著，覺得自己邏輯開始混亂，怎麽越說，越覺得自己看不起時染啊。
“我知道你的意思。”時染微微一笑，對著朱墨微微拱手，聲音溫和，“那就勞煩朱墨道友了。”
同門之間，一般都會用師姐，師妹，師兄，師弟來稱呼，隻是卻會遇到不知道應該喊什麽的存在，這種情況，都稱呼為道友。
朱墨連忙還禮，道，“時染師姐客氣了。”
時染略作沉默，還是開口道，“你不用這麽拘謹，就當是和朋友之間的正常相處就好了。”
朱墨連忙點頭，道，“好的，我知道了。”
感受著朱墨毫無變化的情感，時染微微搖頭，是她想少了點，並不是說，她說讓人家輕鬆點人家就能輕鬆點的。
讓人放鬆，並不是說說而已，而是和一個人接觸久了，你自然而然的放鬆下來。
這個時候，遠狗子開口道，“帶我一個，帶我一個。”
朱墨看著一臉期盼的遠狗子，猶豫了下，還是道，“時染師姐，遠狗子就是比較不要臉，其實人還不錯，要不……要不就讓他跟我們一起上山？”
時染點了點頭，“那就同行登山。”
上山的路上，朱墨和時染講述了很多有關砥柱峰的事情。
遠狗子是憋了一肚子的話，不過，由於朱墨時時冷眼警告他，他隻能把一肚子的話語全部都憋了回去。
時染耐心聽完後，道，“我們先不去領內門弟子的資源，先去禦靈院吧。”
禦靈院是養育靈獸靈禽的地方。
靈獸靈禽若是強大了，在山澤湖畔等地，就會被稱之為妖。
禦靈院的靈獸靈禽還沒有那麽強大，很多都是剛剛有一點點的靈智。
這些靈獸靈禽都具有一定的能力，若是能與靈獸靈禽締結盟約，這些靈獸靈禽將會成為修仙者的助力。
禦獸師就這樣出現了。
當然，盟約也不是你想要締結就能締結的。
隻有與實力比你弱小的靈獸靈禽才能締結盟約。
締結盟約的種類有很多，有平等盟約，有不平等的盟約。
比如不平等的主仆盟約，若是主人死了，靈獸也會死。
比如平等的戰友盟約，不管哪一方死亡，另外一方都不會受到影響。
在修仙界，修仙者與靈獸靈禽簽訂的多是主仆盟約。
不簽訂戰友盟約是因為這個簽約條件有點難……且大部分人都偏執於簽訂主仆條約。
在有些極端愛護靈獸靈禽的修仙者眼中，禦獸師就是異類，不應該被認可。
說什麽大道不應該那麽小，都是生靈，我們為什麽要欺負弱小的生靈，讓他們成為我們的奴隸呢。
這就出現了另外一個職業，扶獸師。
他們講究，不應與靈獸靈禽簽訂主仆契約，而是應該簽訂戰友契約。
有的時候，並肩作戰的並不一定是戰友，可能是叛徒。
戰友契約隻規定那些簽訂契約的靈獸靈禽不能傷害與它們簽訂契約的人，卻不能保證它們能在戰鬥中百分百出氣力。
有些簽訂戰友契約的靈獸靈禽，在大戰來臨之前就跑了，甚至連理由都不用找。
其實大戰之前逃跑還好，最可怕的是戰鬥之時跑了。
血與淚的教訓告訴禦獸師，戰友契約不能簽訂，不然……就是在自己的身邊埋一顆定時炸彈。
為了阻止這樣的血淚事情發生，扶獸師們研製出了一款丹藥，是一種子母丹。
服用母丹的人會與服用子丹的人產生某種聯係，若是服用母丹的人死了，服用子丹的人也會死。
此外，扶獸師還研製出了很多奇奇怪怪的子母丹。
就這樣，禦獸師和扶獸師之間就開始撕十三。
扶獸師說禦獸師太殘忍，難登大道。
禦獸師說扶獸師假仁假義假慈悲，難登大道。
禦獸師並不一定是人，也有可能是靈獸靈禽。
比如，靈獸禦靈禽，靈禽禦人，也可以是人禦人。
修仙界很大，很多世俗界看上去奇奇怪怪的事情，在修仙界都是極其普遍的事情。
若是你在修仙界看到老鼠騎著人飛行，請不要感到意外，那隻老鼠可能是廣義上的禦獸師，簽訂主仆條約的那種。
修仙界，強者為尊。
每個人，每隻靈獸，他們都有自己的三觀，自己的追求。
你若是想要去解救那些被禦獸師禦駕的人，那些人還有可能說你多管閑事。
因為，有人是自願成為奴仆的。
這不難解釋，你一個普通人，最多活百年，可能還是貧苦災厄傍身的百年，你成為一些大妖或者人的奴仆，可能是風花雪月無數，看清無數美景的千年。
在大妖或者人那裏，你是孫子，在其他普通人，乃至於修行者那裏，你就是神仙。
有些人就是求，都不能成為一些人，一些妖的奴仆。
當然，不管是成為誰的奴仆，都要講究眼光，眼光不好的人，你會被人，被妖，折磨死。
遠狗子猶豫了會，問道，“時染師姐，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啪！”沒等時染開口，朱墨抬手就對著遠狗子打了一巴掌，警告道，“遠狗子，你哪裏來的問題，問什麽問？”
時染平靜的說道：“你可以問，我卻不一定會答，就算是想答，也不一定能夠答的上來。”
遠狗子眼中閃過一抹欣喜，剛剛準備開口，就看到朱墨威脅的眼神。
“就問個問題，時染師姐不會說什麽的。”遠狗子臉上露出一抹悻悻然的神色，隨後看向時染，問道，“時染師姐，你是怎麽看那些自願成為奴仆的人，我不是很理解。”
朱墨抬手再次對著遠狗子打去，怒喝道，“遠狗子，你問的這是什麽狗屁問題，會不會問問題？？？”
世界上的人那麽多，時染師姐怎麽可能會知道他們為什麽會自願成為別人的奴仆呢！
朱墨眼神中閃過一抹後悔之色，就不應該他跟上來的。
遠狗子撓了撓頭，剛剛他是一時興起，腦子發熱，所以才問出這樣的問題。
主要是這個問題一直困擾他好久，現在遇見一個各方麵見識都比他高的人，所以……
現在稍微恢複一點，遠狗子立刻意識到了不對的地方，好像不管時染怎麽說，都有可能是錯的。
這不是打時染臉嗎。
時染不會是覺得我是在故意刁難她吧……
雖然時染看上去很好說話，朱墨也說時染很好，可是……主峰上的內門弟子都嬌縱跋扈啊，時染不會因此記恨上我吧……
記恨上我也就算了，要是再記恨上朱墨，那……我不是害了朱墨嗎？
心中閃爍無數的想法，遠狗子連忙開口道，“時染師姐，那個啥，我這個心直口快，說話不過腦子，剛剛說的話語都是我瞎說的，您不用回答。”
另外一邊，禦靈院中。
幾個內門弟子站在一個巨大的圍欄門前，竊竊私語，臉上露出焦急的神色。
一個高高瘦瘦的青年人看向一個微胖的少年人，試探性的開口道，“方處俊，你去給那鬼東西喂食吧！”
方處俊連忙擺著肥嘟嘟的大手，“我才不去呢，昨天的時候我已經喂過了，牛君華，今天輪到你了，你自己去給他喂食吧！”
高瘦男子臉上露出無比難看的神色，要不，這份差事還是不幹了吧，將近一個月的時間，才一塊靈幣，真的沒必要。
一想到自己修行所需要的靈幣，牛君華咬了咬牙，拿起一籃子蘊含靈力的胡蘿卜，推開柵欄，走進一片小型草原。
看著高瘦男子離去的背影，其餘幾個內門弟子都是露出同情的神色。
幸災樂禍倒是不會有，因為，他們也要去給那東西喂食。
那東西要三百顆靈幣，這不是搶錢嘛，誰會吃飽了沒事做，花費三百塊靈幣買那瘋家夥，不是腦子有坑又是什麽呢？
更何況，你花費三百塊靈幣，還不一定能夠和那瘋家夥簽訂契約。
“聽說開陽峰的席昌遠師兄今天要來咱們禦靈院，目標好似就是那瘋家夥。”
“什麽，席昌遠師兄要來？他可是開荒境後期的強者啊，要是他來的話，一定能夠把那瘋家夥帶走。”
“你不要高興的太早了，自從瘋家夥名氣起來的這三個月，已經有多少人來咋禦靈院了？哪次不是信誓旦旦的說自己要把瘋家夥帶走，可是……結果呢？”“哪個不是興致衝衝的來，最後灰頭土臉的走了？”
“你這麽說，好像也是，不過……我對席昌遠師兄還是有信心的，畢竟，他有望進入內門登堂境中。”
“聽你這麽說，我好似明白席昌遠師兄這次來咱們禦靈院，對那瘋家夥的勢在必得了。”
“你的意思是說……為半年後的登堂境篩選做準備嗎？”
“沒錯，就是這個意思！”
有人雙手合十，念念叨叨，“願席昌遠師兄與瘋家夥，契約簽訂順遂，願我不用再被那瘋家夥折磨。”
聽到有人這麽說，立刻就有人跟上，念念叨叨，“願席昌遠師兄與瘋家夥，契約簽訂順遂，願……”
轉眼之間，在場所有人都在祈願。
茫然峰上，一男子聽著侍從的匯報，猛地從靠椅上坐了起來，冷聲道，“你的意思是說，席昌遠那家夥去禦靈院了？”
侍從點頭，“回主子的話，席昌遠的確是去了禦靈院。”“我推測，他應該是衝著禦靈院最近瘋傳的瘋家夥去的。”
男子陰惻惻的道，“這還用推測嗎？肯定是！”
“這狗東西真是陰險，竟然還想找靈獸與他一起作戰。”
惡狠狠的罵了一句，大手一揮，冷聲道，“走，我們去禦靈院！”
禦靈院中。
方處俊等人在門外摸魚聊天，時不時把視線投向小型草原。
隻見，牛君華進入小型草原上的一座養靈間後不久，立刻就有一群兔子從養靈間衝了出來，在小型草原上快速奔跑。
隨後就看到一身兔子腳印，青一塊紫一塊的牛君華，張皇失措的從養靈間衝了出來。
牛君華此刻的眼中隻有草原前方的柵欄，隻要衝過那個柵欄，他就是安全的了。
牛君華前腳從養靈間衝了出來，後腳就有一隻巴掌大小的兔子從養靈間衝了出來，目標很明顯，就是給它投喂胡蘿卜的牛君華。
近了。
近了。
更近了。
看著距離越來越近的柵欄，牛君華心中狂喜，隻差一點點，隻差一點點了。
牛君華心中想著，他把吃奶的勁都用了出來，想著衝出柵欄。
柵欄外的人也是大聲加油打氣，希望牛君華能夠衝出柵欄之外。
一步之遙。
隻有一步之遙。
牛君華臉上露出興奮的神色。
他覺得，這次，他會逃脫瘋兔子的魔爪。
距離柵欄隻有一步之遙，牛君華能夠清晰的看到其餘同門的表情動作。
他們不喊加油了，臉上寫滿了驚恐，看著他的伸手。
難道……
一個不好的想法衝入腦海。
牛君華也不回頭，猛地抬手對著柵欄按去，隻要出了柵欄，他就安全。
沒錯，隻要衝出柵欄，有陣法在，這瘋兔子就不敢對他做什麽。
然而，就在牛君華的手觸到柵欄的瞬間，他感到自己的腳被什麽東西牽扯住，怎麽也無法再前進半分。
慌張回頭看去，就看見一隻巴掌般大小的兔子用爪子抓住他的腳腕，臉上露出無比人性化的表情，那是笑。
很難想象，一個巴掌般大小的兔子，是怎麽握住一個成年人的腳腕……
“嘰嘰！”
口中發出一道興奮的叫喊聲，純白的瘋兔子猛地抬手一揮，就看見牛君華好似成了一根鞭子……
腦袋時不時的落在地上，發出砰砰的聲響。
這就是人體鞭子啊。
牛君華不明白，明明隻有一步之遙了，為什麽最後這個時候，還是被這瘋兔子給抓到了呢？
“啊……兔哥，我錯了，你輕點好不好！”
“兔哥，你放了我好不好啊……嗚嗚嗚……”
……
這一刻，牛君華成了瘋兔子的玩具，被兔子隨意擺弄。
牛君華實在太慘了，外麵的人實在沒能看下去，連忙閉上眼睛，不去看。
去叫人，或者去幫忙？
他們可從來沒有這樣的想法，至少……現在是沒有的。
首先，這瘋兔子瘋是瘋了點，不過……卻從來不會讓裏麵的人斷胳膊斷腿，更不會殺人，最多讓對方一兩天下不了床。
其次，若是外麵的人同情心泛濫，進去救人，那麽，就要恭喜瘋兔子，又得到了一個玩具。
你衝進去救人被打傷了，幾天後的喂養工作怎麽辦？、
那個時候再被瘋兔子打一頓，你受得了嗎？
為了少一頓毒打，也為了自己被毒打的時候能夠扛過去，他們現在哪怕再想救牛君華，也是無能為力，隻能默默祈禱，“願牛道友抗揍無憂，平平安安。”
“願牛道友抗揍無憂，平平安安。”
……
半個時辰後，牛君華被瘋兔子隨手丟在了一邊。
瘋兔子一步三晃，蹦蹦跳跳向著養靈間趕去，能夠看出，活動玩耍完的瘋兔子很開心。
哪怕是瘋兔子進入養靈間，也沒有人敢進去把近乎一動不動的牛君華給帶出來。
畢竟是煉氣境五重的修仙者，抗擊打能力還是可以的。
在地上躺了一刻多鍾，這才艱難的爬到柵欄外。
關上柵欄門的那一刻，牛君華長長的出了口氣，口中念念叨叨，“死裏逃生啊，這是死裏逃生啊。”
周圍的同門也不安慰，更不說什麽漂亮話的話，因為，他們都經曆過這樣的事情，別人越是安慰，自己心中越是悲傷。
誰說這個世界的悲歡離合都不相通的？那是因為你沒有經曆過相同的絕望。
過去一段時間，牛君華才在眾人的攙扶下，向著休息間走去。
他現在憂心忡忡，早上的打是扛過去了，下午關門的打，要怎麽度過啊。
這裏的所有兔子，都不是一般的兔子，而是擁有麒麟血脈的兔子，名叫麒麟兔。
據說，血脈天賦好的麒麟兔最後會進化成麒麟。
這隻是據說，因為誰都沒有看過。
通往禦靈院的道路上。
時染止步，看向遠狗子，沒等時染開口，朱墨倒是率先開口道，“時染師姐，你別和遠狗子這個二傻子一般見識，他真的是無心的。”
時染微微一笑，並沒有生氣的意思，聲音溫和，打趣般的開口道，“我看上去很小氣嗎？”
朱墨連忙擺手，道，“沒有沒有，時染師姐一點也不小氣。”
“哎。”時染暗歎一聲，也不在這個問題上多糾結下去，而是開口道，“你剛剛問的這個問題。我可以和你們說說我自己的看法。”
“當然，也僅僅隻是我自己的看法，是一家之言，你聽過就算了，不必當真。”
遠狗子微微一愣，他真的沒有想到，時染竟然會回答這個問題，心中狂喜，連連點頭，道，“請時染師姐賜教！”
朱墨連忙對著遠狗子使了個眼神，那意思就是說……遠狗子，你說話注意點，別不知好歹。
遠狗子同時用眼神交流，那意思就是再說……我知道了，待會不管時染師姐說什麽，我都會稱好，而且是大誇特誇。
時染略作組織了一下語言，這才開口道，“這個世界很大，存在著許許多多的環境，這些環境各不相同，每個環境中生活著的人和靈獸靈禽也各不相同，他們在成長過程中，受到人或者其他生靈的影響也是不相同的。”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在一個環境中活久了，就會受到這個環境中其他生靈的影響，從而形成一定的觀念，其中包括大到天地觀，世界觀，生死觀，小到食宿關，勞作觀。”
“生活在兩個不同環境的人，這些觀念可能是天差地別的。”
“比如說，有些人生活在水深火熱中，他不得不投靠妖族成為仆從，你能說他們的選擇就是錯的嗎？”
“不同觀念的人，看相同的事情，往往是不一樣的，你可能覺得很羞恥，可有些人卻感到羨慕，想著自己為什麽不是那個能夠被大妖看重的人。”
“這種觀念誰對誰錯呢？”
“不好說。”
“每個人的觀念不同，立場不同，就會產生不同的對錯觀念。”
“就比如人當靈獸靈禽的禦獸師，和靈獸當人的禦獸師，兩者之間並沒有什麽必然的對錯。”
“站在人的立場上，人被當成奴隸，你可能難以接受。”
“可你若不是人呢？你還會覺得人禦獸是一件正常的事情嗎？”
“難說。誰知道呢，畢竟，你是人，這輩子大概率不會改變了。”
“人禦獸，和獸禦人，本質上沒有對錯之分，隻有強弱之別。”
“你若覺得人禦獸是不對的，那在說人禦獸是不對的同時，也要說獸禦人是不對的。”
“反過來也是一樣，你不能隻說人成了妖的仆從是不對的，你也要說，妖成了人的奴仆也是不對的。”
“就像是一些表麵素食主義者，他們自說自話，說自己慈悲為懷，說什麽萬物平等，說什麽人不應該吃肉，那麽，在說人不吃肉的時候，就要和那些虎豹豺狼，大魚鳥獸說，你不應該吃肉，你應該要知道，萬物平等，老虎怎麽能吃肉呢？大魚怎麽能吃小魚呢？鳥兒怎麽能吃蟲子呢？”
“就算你說萬物平等，那麽，你考慮過草木精怪的感受嗎？你為什麽要吃草木精怪呢？難道他們沒有生命嗎？你把一些草木整棵拔起來的時候，想過它們也會有生命嗎？”
“不管是素食主義者，還是肉食主義者，你不能說哪一方是對的，也不能說哪一方是錯的，這是觀念的不同，兩者都隻能宣傳，而不能倡導，”
“你倡導一樣，就代表一樣是錯的。”
“而人，不能脫離物質隔空生活，不能用偽善來混淆視聽。”
“對於不能修行的人來說，不吃其他生靈，會死。對於其他生靈來說，不吃其他生靈，會死。”
“道理都一直是那個道理，隻是立場不同而已。”
“對有些人，且絕大部分人來說，你要先活下去，才能了解更多的事情。”
朱墨聽的眸光閃閃，覺得時染師姐不虧是時染師姐，竟然能夠想這麽多。
遠狗子也是聽的入迷了，他本以為時染隻會隨便說說，然後直接把他打發了，而他，已經做好了鼓掌說好的準備了，誰知道……時染說了這麽多的道理。
還別說，遠狗子覺得時染說的很有道理。
真的是觀念的不同，所以才會出現那麽多人願意當走狗的人，隻是，時染後麵說的一些東西太深奧，他沒有理解，比如，什麽叫做素食主義者？什麽又叫做肉食主義者？
若是僅僅從名字來說，遠狗子能夠猜出一些東西來。
嗯，也僅僅是一些。
隻是，這不重要，可能是時染師姐的自我人生感悟吧。
遠狗子覺得，素食主義挺好的，隻是……隻是覺得別人是素食主義挺好的，誰要是不讓他吃肉，他就幹死那貨。
修行那麽消耗精氣神，在沒有達到一定境界之前，不吃肉，等於死。
當然了，要是有什麽靈草靈藥吃，他遠狗子也可以不吃的。
誰能拒絕靈藥靈草的誘惑呢。
也不知道那些素食主義會不會給他發放靈藥靈草，要是發放的話，他遠狗子第一個支持素食主義。
遠狗子覺得，素食主義者應該更有胸襟點才是，怎麽能那麽聖母，隻是不吃有肉肉的生靈是不對的，應該把胸襟放廣點，就應該不吃生靈，花草野菜也是不可以的。
至於最後吃什麽。
都已經原地成聖，成聖母了，那還吃什麽凡塵東西啊。
至於不吃東西會死的人，那就不是聖母了，隻是披著聖母外衣的偽善者。
眸中閃爍著光芒，遠狗子用發散性的思維去思考時染剛剛的話語，他發現時染說的這些話越發深奧。
遠狗子眸光閃爍，問道，“時染師姐，那我們……”
朱墨沒等遠狗子開口問完，立刻厲喝道，“遠狗子！！！”
遠狗子立刻閉嘴。
時染的聲音依舊平靜，“沒事，有什麽想問的就問吧！反正還是那句話，我不能一定會回答，就算想回答，也不一定回答的上來，還有就是……就算回答了，也不一定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