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啊,”蘇婉困惑地抬眸,“你覺得她哪裏不對勁兒了?”


    蘇偉來問蘇婉之前,有問過蘇鴻,蘇鴻的反應跟蘇婉差不多。


    這種世人皆醉我獨醒的感覺特別不好。


    蘇偉急得渾身直癢癢,他抓了抓屁股,一臉無法理解的表情:“大姐,你沒發現二姐整天都特別的心不在焉嗎?”


    “就時常發呆,偶爾的還會捧著臉莫名的笑出聲。哦,還有,她手裏無時無刻的不拿著個小鏡子照自己臭美,這不明顯的是談戀愛了嘛。”


    說著,蘇偉的眼中帶了些許嫌棄,“你和大哥讀書讀傻了吧,這都察覺不出來!”


    蘇婉控製著要上揚的唇角,正色轉了轉手中的鉛筆,“還真沒有。那你打算怎麽辦,去給爸媽打小報告?”


    她保證蘇鴻肯定比蘇偉更先地發現了蘇娟的不對勁兒,隻是蘇鴻他習慣了不管和自己無關的閑事。


    哪怕對方是他的親妹妹,他也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去理會,當什麽都不知道。


    這種尊重他人命運的態度很超前,也很值得蘇婉學習。


    蘇偉略有糾結,認真分析道,“二姐她今天做飯又把白糖當成了鹹鹽,媽在屋子裏正訓她呢。”


    “就媽那個火眼金睛,不用我說,應該很快就知道了。不過我好想立刻知道二姐的對象是誰,大姐你說我私下裏直接問二姐,二姐她會告訴我嗎?”


    蘇婉禮貌微笑,“你可以去試試。”


    蘇偉是個藏不住事,還好奇心極強的人。


    她說不會,他也會去問。


    然後還要繼續賴在這裏跟她掰扯蘇娟為什麽不告訴她,索性的鼓勵他,讓他快點去煩蘇娟,別再煩她,耽誤她學習了!


    蘇偉咧嘴,笑得一臉陽光,“那行,大姐你等著,我問到了回來悄悄告訴你!”


    “嘭——”


    屋門被撞開。


    剛出走雨棚的蘇偉,怔然地看著奪門而出的蘇娟,還有抱著一大捧衣服追出來的趙燕來。


    “哭哭就知道哭,你瞧你洗的是什麽玩意,黏了吧唧的,讓我和你爸明天怎麽穿!”


    蘇娟紅著眼睛,撅著嘴不敢回話,站在水井邊,憋屈地搖著搖杆打水。


    蘇偉見狀也不敢往上湊了,折回雨棚,跟蘇婉並肩坐著,豎著耳朵聽趙燕來坐在小板凳上發牢騷。


    “蘇娟,你到底是用了多少洗衣粉啊?我沒搓幾下就是一盆的沫子。”


    “我看你平日裏挺機靈能幹,怎麽到了真張的時候,做飯做飯不如你大姐,洗衣服洗得也不如你大姐呢!”


    她真是後悔死和蘇婉分家了!


    蘇娟這小妮子平日裏就嘴好,實際上幹啥啥不行!


    趙燕來用餘光往雨棚處掃了眼,她這樣誇她,也算是給她台階了,換做那種識相的孩子話,就該來主動幫她了。


    蘇婉鎖著眉心,用手捂住耳朵。


    趙燕來話裏拉踩明顯,蘇娟此時心裏肯定更恨她了。


    並且她也不覺得趙燕來有在誇她。


    她家務之所以做得好,那還不都是讓趙燕來把她從小給逼出來的嗎?


    這個世界上,最讓人心酸的誇獎就是:懂事,勤勞,孝心。


    它們猶如枷鎖般,把上輩子的她銬在了這個爛臭的家中。


    蘇婉舌根泛起苦澀,曾經的她會想隻要她這個大姐做得足夠好,趙燕來肯定會明白養女兒不比養兒子差這個道理。


    可事實甩給她兩個字——不會。


    所以這輩子她也不會去當“靠譜”的大姐,“懂事”的女兒了。


    蘇偉用手肘碰著蘇婉,給予了她一個肯定的眼神:“大姐,真的,二姐做飯難吃死了,還是你做得好吃。我明天能蹭你的飯嗎?”說著,他斯哈了下,把嘴角的口水吸溜了回去。


    蘇婉今晚做的豬油拌飯,他在裏屋吃著齁甜的土豆燉豆腐,好幾次想衝出去向她討飯。


    但是趙燕來拽著他不讓他去,說要等蘇婉先低頭。


    還說蘇婉一個月就那點工資,柴米油鹽醬醋茶貴得很,她撐不了多久就得主動跟他們吃大鍋飯。


    然而晚上飯桌上的趙燕來跟蘇偉說得有多信誓旦旦,此刻的趙燕來就有多打臉。


    “婉婉。”她討好地出聲喚著,“你過來幫媽媽擰一下衣服啊。”


    自打蘇婉會洗衣服後,趙燕來就再也沒有洗過一件衣服。


    算算這都十多年了,趙燕來的手在剛打上來的井水裏麵泡了沒一會兒就受不了了。


    見蘇婉不理她,趙燕來把麵子放得更低了,賣慘道,“婉婉,你向來是幾個弟弟妹妹中最懂事的了,你幫幫媽媽吧,媽媽這腰間盤又犯了,實在是彎不下去了。”


    蘇婉唇角勾起諷刺的笑,回頭道,“那你是想當我孫子嗎?”


    趙燕來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什麽?”


    “這才幾天時間你就忘記了,我們分家的時候說好的,誰反悔誰他媽是誰孫子。”蘇婉揚起一邊眉頭,冷血無情地反問,“所以,你現在是反悔了嗎?”


    “蘇婉我真他媽的是給你臉了!”趙燕來像是被點著的炮仗,火氣衝衝地指著蘇婉,“死丫頭,你別動啊,你有能耐別動!我今天不打死你我名字倒著寫!”


    蘇偉見趙燕來去雜物間抄家夥了,忙扯著蘇婉的衣服,勸道:“大姐,你趕緊給媽道個歉,說你錯了!”


    蘇婉斜瞥了他一眼,“你擔心我?”


    蘇偉典型的皇上不急太監急,此刻腦門上出了一頭汗,反應比平常遲鈍地道,“…廢話嘛,你上次被媽打得下不來炕你忘了?”


    蘇婉慘淡一笑,“比起繼續給你們當牛做馬,我寧願被打死。”


    “……”蘇偉受她波瀾不驚的氣場所影響,一時靜住了,眼裏滿是茫然,“什麽當牛做馬?”


    “給你們洗衣服做飯等單方麵付出的行為都算。”


    “啊?你是家裏大姐,這不都是你應該做的事情嗎?”


    “誰規定的大姐就得做這些?”


    蘇偉語噎,還沒等他進行思考,隻聽雜物間裏發出“轟”的一聲巨響,隨後傳出趙燕來的慘叫和痛苦的呻吟,“呃,啊——蘇娟,你這收拾的是什麽啊,啊!砸死我了,腰這下真的不能動了,快來人呐,我動不了了…”


    趙燕來讓一堆雜七雜八的鋤頭,錘子等工具壓著。


    她趴在地上,五官全部皺在了一起,痛心疾首地拍著地,啊啊疼死她了呦喂!都怪蘇婉那死丫頭,要是不找東西揍她,她能變成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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