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世女衝進狀元遊街那日我就在邊兒上,好像是申正來著。”


    百姓之中,忽然有人說道。


    其中也不乏眼尖的,看出男子的慌張。


    且經由世女一說,多人想起往年狀元遊街的時辰。


    再一對比發現,還真是申正,那麽就說明禮部真是每一環節都擇了良辰。


    大家也由一開始的以為世女拿禮部做伐子,演變到對此深信不疑。


    開始幫世女說起話來:


    “我說這位公子,你這年紀輕輕的,記性可不大好啊!”


    “是捏,好在世女當時碰巧遇上狀元遊街,不然豈不是說不清了。”


    “誣陷世女,你這公子好大膽子!”


    “嗐……還公子呢,就是個玉臂千人枕的小倌罷了,也不怎得弄出個野種來,還妄想上冠以將軍府之姓。”


    “我就說嘛,世女雖時常混跡醉生、夢思樓,但喜潔的要命,怎可能隨隨便便要了個小倌呢?”


    “就是,就是,你識相的話,就自己去京兆尹吧!”


    百姓們越說越激動,最後更是一起高呼,讓其自行前往京兆衙門。


    男子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般,雙瞳孔顫抖不已。


    他當然知道跟將軍府敵對會有什麽下場。


    可不這樣做……他隻能死。


    “隻要你說出難處,我可以為你解決。”


    一直沉默不語的安懷清忽然開口。


    男子似乎受人威脅,眼神閃躲,很明顯的心虛表現。


    倘若受人威脅,他願意協助脫險。


    “我……”男子下意識望向人群。


    得到一個陰鷙眼神後,全身再度顫抖。


    淚水洶湧而出,瘋狂搖頭,“沒有,沒有難處……”


    那人潛伏得很近,他無法說出求救的話。


    況且……他早就沒救了……


    “何人喧嘩?”


    鏗鏘有力的聲音自將軍府門內傳出。


    而後是一身戎裝、手持長槍之人大步而來。


    “大將軍!”


    “大將軍來了!”


    百姓們對保家衛國的大將軍心生敬意,不禁後退數步。


    隱匿人群中的人見藥效差不多,也暗自跟著退後,並在無人注意之時溜走。


    江籬眼眸微動,偏了下頭。


    隱匿上方的暗衛立即消失一名。


    江錦華打量跪身男子一番,很快了然。


    “與將軍府作對,可不是什麽劃得來之事,阿二,把人帶到府中細細盤問。”


    “是!”


    阿二站定男子跟前,語氣冷然,“自己走?還是我拖你進去?”


    男子再次望向人群。


    發現那人消失不見,心中最後希望也隨之破滅。


    他緩緩起身,眼淚比之前更加洶湧,“不必了。”


    現下他去往哪裏都無妨了……


    他自由了……


    男子望向同過榻的女子,忍著五髒六腑疼痛,艱難啟齒,“世女,您一定要……除盡倭……”


    “撲通!”


    “啊啊啊……血……他吐血了!”


    “他死了?”


    百姓驚聲尖叫。


    阿二迅速查看男子瞳孔和脈搏,跟主子搖頭,“徹底沒呼吸了。”


    當今世上,能達到毒性潛伏時間長,毒發時又能瞬間斃命的,隻有一種毒。


    ——倭悅香。


    此乃倭國人所製,專門用來控製大嶽國將領的。


    可用在被俘虜的大嶽國將領身上後,倭人卻從未喜悅過。


    因為大嶽國人寧願一死,也絕不可能做出通敵叛國之事。


    江錦華歎氣,“葬了吧。”


    倭悅香乃劇毒之首,但同其他劇毒不同的是,此毒有解藥。


    必須每日服用一次,方可繼續活命。


    否則一旦時辰到了,便會同男子一樣,一命嗚呼。


    看男子神情,似乎中毒並非一日、兩日,腹中的無辜孩子早該胎死腹中了。


    隨著男子死亡,百姓們也逐漸散去。


    喧鬧了有一會兒的將軍府門口也終於回歸寧靜。


    府門關閉,一黑影落下。


    “回世女,那人在後街繞了一圈,最後進了孫府。”


    江錦華疑問,“孫府?跟漢陽縣令一個鼻孔出氣那個?”


    江籬頷首,“是她,但也不是她。”


    “此話何意?”


    “醉生樓公子進來房間在先,我出去才第一次遇見孫妙,在此之前我們從未見過,不可能是她安排的。”


    江錦華神色凝重,“那就是有人故意為之了。”


    可她想不通,此人大費周章籌備數月,到底為了什麽?


    若僅想攪擾六女安寧,這個借口未免太說不過去了。


    如果為了讓六女和孫妙爭鬥,那就更不至於了。


    別說母親,就連江籬都想不明白。


    隻得讓守在孫府外的人繼續看守,盯住此人。


    插曲一過,江籬和安懷清回了青樺院。


    踏進院門,入目便是一片惹眼的紅。


    房簷廊角遍布紅色燈籠,紅綢也垂掛於樹木、花叢之上,紅色錦毯直通正房。


    安懷清怔然地望著一切。


    江籬牽起他的手,眉目溫柔至極,“夫郎,我們一同前往正房。”


    在她帶領下,安懷清進到正房。


    屋裏各類家具和陳設均裹上紅綢,不僅桌上的每一樣水果都貼有紅色‘囍’字,就連每一粒葡萄都貼上了。


    這可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完成的。


    “妻主何時做了這些?”


    江籬不答,隻帶他往幔帳裏走。


    紅色幔帳層層落下,安懷清一眼望見床邊桌幾上的一對紅燭。


    眼睫微顫,不禁垂下眼眸。


    見他臉色微變,江籬把人按坐床邊。


    蹲身於男子膝前,“大婚那日是我不好,為逃避,死命地喝著酒,更是因醉酒宿在了廂房中。”


    江籬緊握男子雙手,眸子裏寫滿認真,“我知道以前錯得離譜,一次又一次地讓你傷心,但我發誓,日後一定會讓你幸福,我……”


    一根冰涼手指抵上她的唇。


    “妻主莫要自責,本就是我執意愛慕你,沒理由要求你必須回以喜歡,值得慶幸的是,我等來了妻主回應。”


    男子聲音溫潤,又帶著說不出的執拗,就像他多年堅持喜歡她一般。


    江籬唇角彎起,“這次我們一起觀察紅燭能否燃徹夜。”


    安懷清看著女子眸中的熟悉身影,回以微笑。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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