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陽縣令呢?可還有話要說?”


    縣令仿佛沒聽到江籬的話一般。


    從林氏妻夫進殿的一刻起,雙目瞪大,一臉不可置信。


    江籬扯東嘴角,又轉眸看向孫妙,“最先到的是你,至於所謂的‘世女馬車’,也不過是提前定製了一模一樣的。”


    “你們又故意在百姓視線裏將馬車趕到縣府,也是為製造出我已到達漢陽城的假象。”


    “在此之後,你們再放話下去,說戶部郡中不願施粥,私吞賑災物,引起民憤、民怨。”


    孫妙一臉不屑,“世女,陰謀論誰都會說,陛下麵前,講得是證據。”


    “說的好,當然需要證據了。”


    江籬忽地看向林傾,點下頭。


    林傾抬手一指縣令,“一個月前,就是這人拿圖紙過來,讓民女做了同世女馬車一模一樣的。”


    江籬接過話,繼續道:“定製一樣的馬車,又買通我府上馬婦一起為之,可謂大費周章。”


    孫妙眼珠左右轉動,琢磨江籬話語裏是否有漏洞。


    可江籬根本不給她機會,“至於縣令遠在千裏之外,如何能知曉我的馬車樣式,還有馬婦如何被收買,都需京都中有人配合。”


    “而且我就怕你說這兩妻夫也是我未卜先知買通的,還特地囑咐黃統領一嘴,讓她在林傾家裏找個東西。”


    江籬說著,黃統領將一物呈交女帝。


    元安帝拿起托盤上掛暗紅漆的木塊,頷首道:“嗯,紫檀木,一般農戶家不可能出現此物。”


    江籬拱手,“回陛下,待臣女夫郎歸來,可同臣女馬車更換部件處比對,定能嚴絲合縫。”


    壞掉那處約麽有巴掌大,雖說不能修補在原位上,但因檀木比較堅固,林傾沒舍得扔,表示可以用在修補別的地方。


    江籬又不會這些,留著無用,便任由林傾處置。


    不想小木頭卻成了當之無愧的物證。


    足以證明她在林傾家停留過的事實。


    元安帝把紫檀木擱置回托盤裏,銳利目光在大殿中掃視一圈,最後定格在孫妙和縣令身上。


    “孫妙,白雪,你們好大的膽子,不僅扣下賑災物致百姓於水火中,還妄想誣陷戶部郡中!”


    孫妙身形一震,匍匐在地,“陛下,微臣從未想過陷害郡中,此事重大,萬不能隻聽世女一人所言呐……陛下!”


    孫妙說著,斜眼睨了下宋景。


    後者雖然腦袋不靈光,但也知道此刻能保一個是一個。


    宋景輕咳一聲,也跟著附和,“陛下,微臣以為,孫員外郡言之有理,不能僅聽世女的一麵之詞。”


    而後又顧左言他,“畢竟漢陽城百姓真真切切地看到世女馬車進入縣府,這是不爭的事實。”


    宋景說完,偷偷瞪了眼縣令,示意她不要亂說。


    縣令從林傾妻夫進來大殿就傻了眼,心中清楚會有何等後果。


    也更加明白宋景此言之意想棄車保帥。


    想到家中老老小小,縣令隻能把頭顱埋在地上。


    如果她的死能換來家人平安……她願意為之。


    “嘖!”


    元安帝聽來聽去,已知曉來龍去脈。


    分明是戶部員外郡跟縣令勾結起來給江籬設套,而縣女府宋景廢話太多,也不是獨善其身的。


    事情倒是明了,奈何江籬手中為自己脫罪的證據不足。


    她目前算有人證,至於那塊紫檀木,還算不得物證。


    現下還缺少一個直接性物證,來證明駛向縣令府馬車不是江籬的。


    否則自己就算有心想幫貴君妹妹,也不能偏心太過明顯。


    想到江簡昨夜淚眼汪汪的模樣,元安帝嘴角微勾。


    原來刻意營造‘楚楚可憐’,也能如此美麗。


    可她不是不幫,是沒辦法幫。


    此刻還差一個物證呢……


    就在元安帝焦頭爛額之際,內侍附耳稟告。


    元安帝下意識瞄了眼江籬,挑眉問道:“他來為何?”


    想到什麽,元安帝又大手一揮,急聲吩咐,“讓他進來。”


    內侍躬身退至養心殿門口,“宣,將軍府安郎君覲見!”


    江籬一愣,猛地轉頭。


    男子一如既往著暗色服飾,發絲挽於腦後,由一根飄逸的發帶固定。


    隨著他走動,發帶飛揚,墨發飛舞。


    直至男子走近,江籬也緊皺起眉頭。


    短短數日不見,他清減了許多,使得本就白皙的麵龐變得更加慘白。


    江籬心中泛酸,想起身,發現自己還跪著,也隻好等待安懷清走來。


    隨著男子跪身在她一側,江籬忍不住開口,“你怎麽來了?”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安懷清行過大禮,才偏頭回以江籬微笑。


    而後望向女帝,“啟稟陛下,臣夫在漢陽城發現一稀罕事。”


    元安帝挑眉,“哦?發現什麽了?”


    “臣夫發現,漢陽縣令私宅裏的一輛馬車跟世女馬車很是相似,而更稀奇的是,竟連車婦都是一樣的。”


    安懷清故作誇張神情,繼續道:“臣夫還以為將軍府的車婦有孿生姊妹呢,此事如此有趣,臣夫便帶來殿外,等候陛下召見。”


    “可臣夫想著,總不能馬車也有孿生的吧?”


    “哈哈哈……”元安帝忽地笑了。


    江籬也忍不住勾起唇角。


    “啪!”


    元安帝一拍桌子,看向孫妙和縣令的眼神凜冽,“還用我多說嗎?如今人證物證俱在,你們可知罪?”


    孫妙撲通一聲跪下,高聲喊冤,“陛下,微臣冤枉!”


    “此事微臣也是受了漢陽縣令的蒙蔽,被她騙了!”


    孫妙敢如此狡辯,也是因她一開始就留了一手。


    將軍府勢力太過龐大,且宮中又有做貴君的嫡親哥哥,想一舉扳倒,根本癡人說夢。


    元安帝蹙眉,孫妙此言沒錯,她的確說過沒親眼見過江籬,一早就把自己摘了個幹幹淨淨。


    江籬看出女帝猶豫,跪著前行幾步,一陣見血地道:“陛下,尚書大人說過,賑災一事,臣女和孫員外郡不分主次,而孫員外郡卻因一句道聽途說,便真的置百姓於不顧,可謂失職!”


    “陛下,微臣……”


    孫妙還想再狡辯,被女帝擺手製止。


    “賑災一事,漢陽縣令意圖汙蔑戶部郡中,其心當誅。”


    “但朕聽聞你多年治理漢陽城有方,田地更是產糧豐厚,念你多年有功,便免了你的死刑。”


    “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杖責一百,五年牢刑,你,可有異議?”


    “多謝陛下開恩,多謝陛下開恩……”


    縣令聽說自己不用死了,連忙叩頭謝恩。


    元安帝擺手,內侍很快將其帶了下去。


    隨後又看向孫妙、宋景,麵含怒色,“你們二人,聽風是雨,為官之人卻不能做好其職,該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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