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樓回府。


    江籬徑直越過青樺院,跟隨江簇腳步繼續往將軍府後方走。


    一開始,江簇以為六妹去看望阿翁。


    結果越走越發現不對勁兒。


    阿翁的小院位於青樟院後方,六妹卻不跟她同路,而是轉了個彎。


    往……隻有母親三房小侍住的方向走去。


    奇怪,江籬去那兒做什麽?


    江簇看著那抹吊兒郎當的背影,忍不住問道:“你找江符?”


    四弟已出嫁多年。


    還未黃昏江笛也應在書齋忙碌。


    所以江籬此刻能找的隻有這一人了。


    江籬邊走邊擺手,一副懶得解釋的樣子。


    “兔崽子……嘶!”江簇揚了揚手臂,又拉扯得另一手酸疼。


    -


    這廂江籬大步流星地進到青鬆院。


    看著跟張敬坐在小院裏納涼的江符,笑眯眯地勾了勾手。


    “張叔郎,我找三姐有點兒事。”


    江籬說完,旁若無人地進了江符房中。


    張敬推了把久久未動的人,低聲嗬斥,“還愣著做什麽,難得世女找你,還不過去打好關係!”


    江符繃著臉,語氣有些不好,“父親,我們跟江籬不是一路人,我做什麽用冷臉貼她的冷屁股?”


    她跟江籬之所以是敵對關係,都是因為各自父親。


    江籬有個深受寵愛、又為正室的父親。


    而自己不過是個母不喜的庶女,還得聽從父親吩咐,幫其爭寵。


    多年的對峙間,她早就跟江籬撕破臉了,還談什麽討好!


    再者說,江籬也是一樣,誰能不跟自己的父親一條心呢?


    張敬用力拍了下江符後背,瞪著個眼珠子,“你這孩子怎麽又犯渾了,還不快過去!”


    而且他又不是真讓江符討好那個賤人的女兒。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他不過讓江符多多了解他們青木院人罷了。


    將軍寵愛江籬,唯有跟江籬打好關係,江符才能在將軍麵前露臉。


    如此,他這個做父親的,也能一點點走進將軍的視線裏。


    江符眼色稍黯,扯動唇角,“我知曉了……”


    ……


    “你回你的外祖家,我跟去做什麽?”


    江符認為江籬在羞辱她。


    府中誰人不知她父親是不知曉生身母父的孤子!


    “十六,茶還沒好嗎?”


    “來了、來了,世女請用茶。”


    十六飛快地倒騰雙腿,唯恐世女不悅。


    江符看得來氣,語氣極為不好,“你休要在我院子裏擺您世女的架子!”


    江籬抿了口茶水,神色愜意地倚著太師椅,就是不說話。


    江符氣呼呼地站她對麵,雙拳緊握,發出‘咯吱、咯吱’聲響。


    她恨不得一腳把人給踢出去!


    麵對江符的怒火,江籬不以為然,“嘻嘻。”


    她手肘抵在八仙桌上,支起下頜,笑著欣賞江符憤怒的神情。


    鬥這麽多年了,還得幫她把宋玉混到手!


    如果她不趁此刻多氣氣江符,待日後她得了宋玉,豈不都是開心的日子了?


    “不嘻嘻!”


    江符用力翻了個白眼。


    大步上前,一把攥住江籬手臂。


    “沒事就出去,別以為上次你幫了我,就可以為所欲為,什麽去淮縣,我跟去見你的外祖做什……”


    江籬不僅不起身,還拉著長音說道:“宋玉也去哦……”


    江符忽然定住,眼珠微轉。


    江籬再接再厲,“唉,你說我也不喜歡宋玉,他一直待在我青樺院裏,豈不是要孤獨終老了……嘖嘖嘖,白瞎那大傻……大孩子嘍。”


    江符驟然鬆手,眨了眨眼。


    默默坐到八仙桌的另一端。


    弱弱地道:“去淮縣的事……你再說說?”


    十八、十九:“……”


    -


    晚間。


    江籬前往匯寶閣接人。


    還沒走近呢,遠遠望見安懷清傾身站在門外,聽一位衣衫襤褸女子說著什麽。


    期間還緊皺眉頭,似乎遇上什麽難纏的事。


    待女子走遠,江籬才上前。


    在他微蹙的眉心處輕撫,“為何一臉憂愁?”


    安懷清抬手覆上江籬手背,帶她進了匯寶閣。


    二人來到隔間,他才道:“妻主可有聽說,最近有許多乞討之人無故死去?”


    江籬搖頭,“死去的人數有多少?”


    安懷清想到適才中年女子的估算,心中歎息,“至少有五十餘人。”


    這下江籬震驚了,“五十餘人?”


    這是何等驚人數量,怎可能在京都一點水花都沒有。


    甚至在安懷清說出此事之前,她連半點風聲都沒聽到。


    “此事京兆尹沒有一探究竟?”


    “京兆尹隻派人查看是否為他殺,發現均為自然死亡,便不管了。”


    京兆尹每年要徹查的大案太多,怎可能會為了‘區區五十餘名’乞討之人,而派出本就不夠用的衙役呢。


    估計這些乞討人的死去,反而會讓她們覺得安生許多吧。


    而乞討人本就不受重視,又聚集在京都邊上的一處荒廟,也就導致京都無人知曉。


    安懷清之所以知道此事,是因安心米行時常給他們施粥。


    那位女子才過來告知不用準備太多粥飯了。


    “自然死亡……”江籬重複一遍。


    又長歎一聲,“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態,許是那些人饑一頓、飽一頓,身體內裏早就不堪,才會早早故去。”


    “也許吧。”安懷清耷拉著腦袋。


    都是她施過粥的人,有很多熟悉麵孔,難免心生惋惜。


    江籬無聲安撫安懷清一會兒,拍了拍他的肩膀,“時辰不早了,我們回府收拾些隨身物品。”


    “父親不是說半月後啟程嗎?怎得提前了?”


    江籬幫著合上桌麵的賬簿,夾在腋下。


    又拉上安懷清的手,往匯寶閣外麵走。


    “女帝下旨,漢陽城洪澇嚴重,不僅田地損失,百姓也有傷亡,命戶部前去賑災,我身為戶部郡中,自然首當其衝。”


    跟她同去的還有孫妙,薛尚書命她們明早帶著賑災糧和銀子啟程。


    安懷清心係被無情洪水傷到的百姓,加快腳步,“那我們快些回府!”


    “好。”江籬笑道。


    隨後卻暗自慢了安懷清幾步,小幅度地甩了下袖子。


    三四機靈,瞬間心領神會。


    世女讓查乞討人的不正常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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