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木茶樓。


    江簇甫一踏入,就見六妹正同一樓掌櫃說著什麽。


    倒是意料之中。


    “過來斥責了?估計那處扶手年久失修,不可能有人刻意為之。”


    江籬瞟了眼來人手臂,語氣很是欠揍,“二姐最近倒是清閑得很呐。”


    傾木茶樓雖說是自家鋪子,可扶手壞的太過蹊蹺,她不過來查看難以安心。


    而且正巧今日戶部不忙,她也約人來此一敘。


    江簇垂眸看了眼手臂,又狠狠刮一眼六妹,“哪壺不開提哪壺!”


    如果能上職,她至於閑到……過來喝茶?


    而且女帝口諭,準她在家休沐三個月,還說萬不可早一天都回去。


    估計……也是七殿下的意思吧。


    江籬圍繞江符轉了一圈,笑得意味深長,“你為何過來?可別跟我說什麽單純過來喝茶啊。”


    江簇微蹙眉心,“過來喝茶何需質疑?倒是你,遲遲不上去,在這兒等什麽呢?”


    江籬撇嘴,“嘁,是不是喝茶你心中有數!”


    估計因七殿下差點摔傷,也過來查看扶手為什麽斷裂吧。


    嘖!


    不知怎麽回事,她咋有一種照鏡子的錯覺呢。


    江簇最好能嘴硬到最後!


    不過說到為什麽不上去,“我約了人。”


    “抱歉,讓世女久等了。”孫妙一進門便恭敬作揖。


    看到江籬身側還有一位女郡,也禮貌與之拱手。


    江籬抬手指了指江簇,“我二姐。”


    又跟江簇介紹孫妙,“這位是戶部的孫員外郡,也是郊山救下我夫郎之人。”


    孫妙再次拱手,腰也不自覺地彎了幾分,“下官見過少卿大人。”


    江簇忙用那隻輕傷的手托住孫妙手臂,“無需多禮,遇到既為緣,不若我們一同前往七樓用茶?”


    不是江簇多事非要摻和,而是六妹自打看到來人,眼中厲色遮都遮不住。


    尤其那句‘救我夫郎之人’,後槽牙都快咬碎了。


    嘖,至於嗎?


    不過碰巧遇上並救了六妹夫,又不是蓄謀。


    她怎麽什麽醋都吃呢!


    三人說話間,往七樓走去。


    因孫妙救下安懷清,江籬不好麵上過不去,這才在今日一早,命三五送了豐厚謝禮。


    又讓三五把人約此處喝茶,也是為了問一事。


    “孫員外郡,您素來在戶部忙碌,怎得那日卻突然前往郊山了?”


    孫妙此刻心中所想,都是該如何跟身旁這位太常寺少卿打好關係。


    猛地聽到這麽一句,有些反應不及,“我……去郊山鬆鬆筋骨。”


    孫妙也意識到自己遲疑太久,回答的過於刻意。


    那日……她的確不磊落,看到恩人往郊山方向才跟去的。


    雖心思不純,卻也陰差陽錯救了恩人。


    如果沒有她,江籬還不能見到恩人了呢。


    孫妙當即補了句,“不想竟撞見賊人對…對安郎君心懷不軌,才出手搭救。”


    江簇走在兩人中間。


    聽出孫妙並非偶然遇見,急忙瞟了眼六妹。


    後者卻垂頭喪腦、沉默不語,根本沒看到孫妙眼中的狡黠之意。


    江簇無奈搖頭。


    都說情愛使人愚鈍,其言不假。


    連一向聰慧的小六也是如此。


    從聽到那位員外郡提及六妹夫遭遇起,她就變得神情愧疚,隻字不問為何前往郊山了。


    唉……


    “快喝茶醒醒神吧。”


    三人行至五樓,小奴也端了茶水上樓。


    江簇先給孫妙倒上一杯,才又推給沉默不語的六妹一杯。


    聽出二姐的暗示,江籬依舊心不在焉。


    那日,得知孫妙最先救下安懷清,江籬才知道什麽叫無可奈何。


    她早就看出孫妙壓在心底的齷齪心思,心裏不僅有醋意、更有怒火……卻又不知該往哪兒發泄。


    江籬也想整治孫妙,讓其歇了那些不可能的心思。


    同時她也清楚,如果不是孫妙‘經過’,安懷清怕是挨不到她過來營救……


    三人默默喝了兩壺茶。


    期間誰也沒有說話,皆是一臉心事。


    還是孫妙隨從突然敲門,江籬才喝下杯中茶水。


    凝了白瓷杯好一會兒,望向孫妙。


    “員外郡,認真做好本職,終有出頭之日。”


    孫妙頓了須臾,眉眼含笑,“謝過郡中大人提點,告辭。”


    眼見主仆二人離去,江簇隨手把玩著茶杯,“不問了?”


    江籬搖頭,“心中清楚,問了又有何用。”


    明知她對安懷清的情意,卻又不能對她如何。


    問……也隻讓自己更加難過罷了。


    “有些不像你了。”


    江籬扯唇,淡淡哼聲,“嗯,的確不像。”


    孫妙悄然尾隨別人夫郎去往樹木繁茂的郊山,可謂居心叵測。


    尤其這位夫郎還是她江籬的!


    真當她這位風評極差世女是吃素的?


    若放在以前,她完全可以動動扳指,讓孫妙消失無影無蹤。


    但……她的確救了安懷清……


    這次便算了吧。


    江簇擱下杯子,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視線越過扶手,俯視街道上那抹越來越遠的身影。


    “可你的那句話,在她聽來似乎並不是提點呢。”


    江籬也蓄滿一杯,順著二姐目光望了望。


    語氣玩味,“估計是,不過我巴不得她過來挑釁,也總好過我看在她救安懷清的麵上,什麽都不忍做。”


    “哈哈……”


    江簇跟六妹碰杯,笑得無奈,“不錯,這才像你。”


    傾木茶樓茶香四溢。


    走出老遠,還能聞到淡淡茶香氣。


    孫妙用力揮了揮袖子,甩掉一身茶水味道。


    隨從見大人如此,也跟著揮了揮手,氣道:“這位江世女也是,約在哪裏不好非要約在茶樓,您最不喜茶樓了!”


    大人的阿祖就是修建茶樓之時,不慎被高處落下石頭砸傷。


    那之後,少郡便對茶水生了懼意,根本見不得一點。


    而世女答謝還專挑別人最難以忍受的地方,也不知是否有意。


    孫妙用力甩著袖子,厲聲道:“宋景可說找我有何事?”


    “宋少郡隻說給您介紹位友人,其它並未提及。”


    孫妙詫異,“友人?”


    宋景那個蠢貨還有朋友?


    也是,她到底是三品官員家的嫡少郡,跟自己這種窮苦人家出身的不同。


    她隻要想去結交,盡是有權勢的好友。


    就比如江籬,有身居高位的母親和兄弟姐妹傍身,朋友最差都是二品官員家的。


    真叫人氣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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