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懷清拿起茶壺,又給江籬倒了一杯。


    他很好奇一件事,“為何母親和妻主身旁的隨從都以數目命名呢?”


    尤其剛聽主仆三人談話,似乎三姐的隨從也是如此。


    這樣看來,豈不是將軍府的所有隨從都用數目排名?


    江籬抿了口茶,緩緩開口,“也沒什麽特別理由,阿祖心善,給了這些沒有母父的孤女、孤子們一口飯吃,她們心生感激,便跟在阿祖身旁守護。”


    阿祖為讓這些人具備自我生存能力,教女子習武,男子在鋪子裏打雜。


    隨著時間推移,像這樣的孩童越來越多。


    男子倒還好說,江家鋪子繁多,也能四處安排。


    而女子則更喜征戰沙場,陪阿祖一起守護邊境。


    但也僅限於滿雙八年華之上,其他年歲較小的,總不能帶去戰場。


    思來想去,阿祖才將這些人按照年歲、分到將軍府的各個主子身旁,為方便,才依照數目延續而為其取名。


    因女郡時常在外,身旁配備六名。


    其中兩名為貼身隨從,其餘均為暗衛。


    兒郎們多在後宅,再者女子照顧他們不便,所以隻分給三名,作為暗衛。


    安懷清頷首,“原來是這樣,那妻主的另外兩名暗衛呢?”


    他常見的隻有三五、三六,三三、三四僅是偶爾看見。


    聽說她們整日守在暗處,主子挪一寸,她們才能挪一步,全程護在左右。


    那麽從未見過的三一和三二呢?


    也在暗處嗎?


    江籬輕笑,勾了勾手指。


    安懷清心中好奇,便湊了過去。


    這次都沒用她按脖頸,直接靠近。


    瞧他支棱起耳朵,恨不得貼到她唇上聆聽的好奇模樣,江籬唇角笑意加深,“她們啊……在更暗處。”


    安懷清:“……”


    嘁,說了像沒說一樣。


    暗衛嘛,當然在暗處了!


    兩人聊著、聊著,晚膳也呈了上來。


    看著桌上尤為顯眼的奶黃包,安懷清但笑不語。


    江籬拿起筷子,最先夾了一個遞過去。


    “喏,吃吧,可別大半夜的問我要。”


    安懷清利落地咬上一口奶黃包,上身前傾。


    “妻主,你吃嗎?”


    三五和木方等人均是一驚,匆忙退出。


    江籬望著目含水光的男子,又掃了眼魅惑人心的淚痣,呼吸逐漸起伏,“……吃。”


    ……


    江籬今日吃太多甜食了。


    喉嚨都膩得慌。


    但舌尖是甜的,也就忽略喉嚨的那一點不適了。


    “妻主,聽聞你喜歡聽曲,夫郎為您彈奏一曲可好?”


    安懷清瞥見隔間裏的古琴,突然來了興致。


    “嘖!大婚之後一直‘你、你、你’的,這會兒裝什麽敬重,還‘您’。”


    江籬撇嘴坐上對麵小榻,不忘挑出他話中的‘語病’。


    安懷清坐於古琴後方,輕撫琴弦試音。


    聽著悠揚琴音,不禁心曠神怡。


    不錯,是把好琴!


    試過古琴,他才抬眸望去,提出疑問。


    “既然妻主知道,為何不在那時糾正我?”


    江籬不答,找了個舒服姿勢倚靠,而後緩緩閉上眼睛。


    當然是不想糾正了……


    喜歡安懷清一事,遠比她想象中的要早上許多。


    “妻主喜歡哪首曲子,我為你彈來。”


    江籬一擺手,隨口道:“就《陽春白雪》吧。”


    放鬆之時,聽些旋律流暢、節奏明快的小曲才為最佳。


    “妻主且聽。”


    安懷清閉目凝神,修長的手指在琴弦上輕撫。


    隨著男子指尖撥弄加快。


    江籬掀開眼簾。


    看了眼男子那張認真的麵龐,後又定睛到琴弦上的一雙手,雙眸漸漸爬上不可置信。


    如此秀麗的纖纖玉指,是如何做到一勾、一挑都那麽不自然的!


    這……是人彈奏出的曲子?


    “安懷清,你故意的嗎?”


    好難聽!


    難聽到江籬無法忍受,忙竄下小榻,欲將其提溜到一旁。


    古琴太可憐了,竟遭受安懷清如此折辱!


    安懷清眉目微凝,神態饒是認真,“我真的用心彈了……”


    男子語氣蔫巴巴的,眼尾耷拉著,細膩瑩白的指腹也泛了紅。


    江籬伸在半空的手遲遲沒舍得落下。


    心道:太可憐了。


    安懷清太可憐了!


    歎息一聲,江籬覆上男子雙手,“我帶你彈。”


    女子手指柔軟有力,在琴弦上流暢撫動。


    適才像啞了似的古琴,立刻奏出天籟之音。


    琴聲清越悠揚,仿佛讓人置身在蒼翠蔥鬱的山林間。


    蝴蝶振翅、潺潺溪流、幽幽鳥鳴,皆充斥耳畔之中,好似一幅充滿生機的畫卷。


    一曲畢。


    還不待江籬抬手,安懷清揚起頭顱,理直氣壯,“曲有誤,周郎顧。”


    男子眼中閃著奇異光芒,像隻狡黠的小動物,哪裏還有適才的可憐兮兮。


    該死,又讓他這張楚楚可憐的臉給騙到了!


    江籬戳了下他的額頭,氣悶道:“你那是有誤?你就沒在調兒上!”


    她第一次見到沒有半點琴藝的人,還敢大言不慚地問她喜歡聽什麽。


    真真可惜了那雙白白嫩嫩的手。


    安懷清揉著額頭,盯向抬步小榻的女子,語氣幽幽,“是了,我的確沒有醉笙樓和夢思樓裏的公子們會彈!”


    他越想越氣,撅起嘴,“世女最懂風花雪月之事,我這點慘不忍睹的琴技當然不能入您的眼了!”


    哼!


    尤其醉笙樓,江籬時常跑去那裏。


    那兒的公子誰人不知江籬好。


    說什麽世女琴棋書畫、文韜武略、樣樣精通,可謂女人中的女人。


    切,他怎麽一樣都沒見到過!


    “嘖!”江籬咂舌。


    腳步一轉,又折返到古琴旁,“我說,你彈奏不好,怎得還扯到我身上來了?”


    安懷清氣鼓著轉身,背對江籬。


    不看她,更不想說話!


    什麽叫女人中的女人?


    他咋不知道到底有多女人?


    “安懷清。”江籬呼喚。


    不知為何,她這次沒敢戳人家,而是默默杵在他身後。


    連她自己都不明白心虛何來。


    她不過在醉笙樓聽個曲兒,喝點小酒罷了。


    又沒做過什麽出格的事,他到底在醋什麽?


    是不是自己最近太慣著他了,瞧把他能的?


    心裏蛐蛐的頭頭是道。


    而實際上呢,將軍府那位出了名的吃軟不吃硬的人,說的話是:“我……錯了還不成嗎!”


    咋小心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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