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


    三三聞聲,立即現身,“世女請吩咐。”


    江籬理了理沒有一絲褶皺的袖口,麵上雲淡清風,“把楚禮扔下去,這個不用做樣子,直接扔!”


    眼見三三直奔自己而來,楚禮懵了,“江籬,我的好江籬,別……別……啊啊啊啊……我懼高!”


    她整個人都懸在窗戶外,之所以還沒掉下去,全靠三三攥著她胸前衣襟。


    楚禮嚇得不行,手也死死抱住三三手臂,討饒道:“好三三,你先把我放下……啊啊啊啊!”


    她沒開玩笑,她真懼高!


    三三沒理,冷著一張臉,她隻聽世女吩咐。


    楚禮深知三三隻對江籬唯命是從,忙軟了聲音哀求,“江籬,好阿籬……日後我定登門賠罪。”


    江籬沒看她。


    她隻好再接再厲,“阿籬啊,我…也是迫不得已啊,老太婆看得太緊,沒辦法,才用了你的名諱,可你為何如此生氣,往常不是都不當個事的嘛……哎呦!”


    不知楚禮哪句觸怒了江籬。


    她一擺手,三三攥著楚禮衣襟的手也鬆了許多。


    “啊啊啊……江籬!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楚禮癟嘴望向江籬,一副要哭給你看的樣子。


    “放了她!”


    三三收到命令,放了人。


    楚禮終於落地,心有餘悸,癱在地上喘粗氣。


    江籬緩緩走近,圍著她轉了一圈。


    直至找到比較好下腳的地方,惡狠狠地踹上一腳,才走的。


    ……


    這廂安懷清出了醉笙樓,迎麵撞見木方和木楞。


    “少郎,如何?”


    “可有見到世女?”


    安懷清回眸瞅了眼醉笙樓,也不說話,一路無言回了縣女府。


    這次以喬裝成女子,又被女子盯上的事,給他留下了不小陰影。


    此刻他隻想回家,把這身裝束通通換掉。


    縣女府。


    湖中心小亭。


    宋玉氣得把石桌上的糕點、茶水盡數揮到地上。


    “滾,你們都給我滾!”


    “說了讓我一個人靜一靜,你們聽不懂話嗎!”


    “哐當……”


    碗盤掉落在地,碎裂聲此起彼伏。


    “二少郎別氣了……別傷著自個兒……小人這就告退。”隨從們躬身而退。


    “玉兒。”唐周還未走近,先喚了聲二兒子。


    “父親若沒什麽事先行一步吧,兒子心情不好,想安靜一會兒!”


    宋玉被唐周驕縱慣了,發起脾氣來誰都不認。


    唐周拉住他的手,不解道:“可是為前日琉璃燈的事不開心?”


    宋玉扭頭望向一旁,也不說話,胸口劇烈起伏著。


    唐周把人拉到石凳處坐下,安撫他,“多大點兒事,那燈不是沒給安懷清嘛。”


    宋玉猛地轉過頭,雙目通紅,“豈是什麽琉璃燈,江籬她…她…”


    吼到一半,他生生止住話語。


    江籬不讓泄露在護國寺去過安懷清房裏的事。


    一想到她那時的語氣和笑容,宋玉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父親您根本什麽都不知道!”


    宋玉緊咬下唇,下頜繃緊。


    他不甘心!


    一個過來投奔他們家的商賈之子,不過有些良田和鋪子罷了。


    這樣的人如何能嫁與正一品將軍府。


    他配嗎!


    “唉……”唐周歎了口氣。


    他知道二兒子從小就喜歡江籬。


    那時的將軍府還不是正一品,縣女府跟將軍府之間的差距還不算太大,自然能嫁過去。


    可是現在……


    “父親,我真的很喜歡江籬……”


    想到護國寺種種,宋玉再也忍不住,抱住唐周哭了起來。


    唐周也跟著紅了眼眶,“玉兒,父親一定會幫你的……”


    如今妻主見他年老色衰,恩愛早已不在。


    她的一顆心都放在那個狐狸精身上,更是把他生出來的狗崽子當成心肝寶貝一般,把嫡出的兒女放在了腦後。


    一個小侍肚子裏爬出的女郡,還想讓繼承偌大的縣女府不成!


    妻主不為玉兒做打算,他這個做父親的得更加盡心些。


    若真嫁進了一品將軍府……


    “玉兒,你聽爹說,幾日後便是……”


    ——


    翌日,寅時。


    春季這個時辰,天剛蒙蒙亮。


    安懷清按時起床,在木方和木楞的服侍下洗漱。


    待衣服換好,推開門。


    “少郎,走吧。”木方小聲蛐蛐。


    逸風院裏除了他們主仆三人外,還有幾名打雜的。


    他們平日裏都是做粗活的,也就睡覺算歇上一會兒了,這個時候主仆三人都不忍打擾,才會壓低聲音說話。


    安懷清點頭,三人很快消失在頤風院門口。


    “包子嘍,熱乎包子嘍!”


    “豆花,熱乎豆花!”


    京都的長街上,已然有了各種各樣的叫賣聲。


    安懷清名下鋪子繁多,每日需清晨出來,前往各個店鋪查賬。


    即便如此,每次查完京都所有鋪子,都要耗時一個月。


    而他的鋪子都是月月查賬的。


    這也陷入了死循環,查看完最後一家,又到了查第一家之時。


    安懷清:查不完,根本查不完!


    “三屜包子和三碗豆花,少郎慢走!”


    木方接過,跟隨少郎來到即將查賬的鋪子。


    他們今天來的是京都最大首飾行——匯寶閣。


    “表少郎,您可來了,我早已備好賬本,就等著您來看呢。”


    匯寶閣的掌櫃快步出來,並順手接下木方手中的包子、豆花。


    安懷清笑了笑,並未回話。


    他習慣在店裏休息房間用早膳,也讓木方和木楞一並坐下。


    掌櫃笑著把包子擱置到桌上,又命人倒了些熱水,“表少郎,春季早上清涼,多飲些熱水。”


    安懷清咬一口包子,對著身旁的空位置歪了下頭。


    掌櫃是個機靈的,反應過來表少郎可能有話要說。


    快步過去,笑道:“表少郎,有何吩咐?”


    “吃。”


    “吃?”這話聽得掌櫃一愣。


    少郎買了包子和豆花不假,可不論包子還是豆花,均為三人份量。


    哪裏有他的份啊?


    掌櫃一時拿不準表少郎心裏想什麽,偷偷瞄了他一眼。


    發現表少郎正吃的津津有味,好似沒看見他一般,心裏犯了難。


    可表少郎的確說了‘吃’這個字眼。


    掌櫃怎麽也琢磨不明白,便不再想了。


    幹脆問了出來,“恕小人愚鈍,表少郎此言……何意?”


    安懷清這才正視他,笑的意味深長,“怎麽,沒得吃了?”


    掌櫃脊背一涼,暗道不好。


    表少郎竟是有所察覺了?


    不行,他得把這事通報給家主。


    遂找了個借口,“表少郎……小人肚子疼,想去趟茅房……”


    後者一揮手,“去吧。”


    掌櫃悄然走向匯寶閣後院,那裏的小門能通往後街,也是距離縣女府最近的路。


    安懷清不緊不慢地喝著豆花。


    半炷香過後,他拿起帕子擦了擦嘴。


    後麵立馬有人過來,“少郎,沒讓他去通風報信,已經綁到柴房,靜聽少郎吩咐。”


    這人是匯寶閣的二掌櫃。


    光聽稱呼就知道,他和大掌櫃誰是自己人。


    安懷清邊擦手邊走向柴房,俯瞰著五花大綁、攤倒在地的‘掌櫃’。


    “其實你還不錯,在這兒做了三年掌櫃,一直兢兢業業,不敢出任何紕漏,生怕讓我起疑。”


    “嗚嗚嗚……嗚嗚嗚……”掌櫃嘴裏塞了一大塊布,隻能嗚嗚大叫。


    安懷清擦幹淨手,將帕子扔到了掌櫃頭上。


    “不過上個月,明明賣出更多首飾,卻比往常少了不少銀兩,你們做這樣明顯,我想不知道都難啊。”


    “拉出去發賣了,記得把賣出去的銀錢轉交給姑父,讓他留作縣女府的開銷。”


    “是!”


    “嗚嗚嗚……”


    安懷清懶得聽後麵人的淒慘嗚咽,頭也不回地出了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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