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籬雖然對這座山不熟悉,但爬山次數多了,自然熟能生巧,哪怕是這種密林也不會迷路。


    頂多是早些或是晚些出去的差別罷了。


    申初,江籬慢悠悠地歸來。


    “您的寶貝燈沒被人捷足先登吧?”江籬下山第一件事就是詢問琉璃燈。


    這燈阿翁喜歡的緊,她經常看到阿翁小心翼翼擦拭。


    且此燈是阿祖送予,阿翁如此重視也是正常。


    江阿翁輕笑,“你是第一個下山的。”


    江籬早已掃視四周,小亭子裏除阿翁僅她一人,當之無愧第一名。


    她眸中漾著得意,捋了下高吊馬尾,坐到石墩座位上。


    跟石桌上的山藥糕對視良久,才撚起一塊,略帶嫌棄地咬了一口。


    她最不喜這些點心,甜的慌。


    如果不是早上走得匆忙,腹部空空,也不至於盯上平日裏看都不看的食物。


    今早她本可以晚些出去,並乘坐自己馬車過來,母親偏偏不讓,非說讓坐阿翁的。


    直到在裏麵看到安懷清,才恍然大悟。


    就說馬車而已,她坐哪輛不行,還非坐阿翁的。


    原來在這兒等著呢!


    為了她和安懷清的婚約,母親和阿翁也算煞費苦心。


    可這婚姻是每個人的終身大事,總不能隨手指個人就要她娶吧。


    她還是堅持自己所想,娶就娶喜歡的!


    “世女,您回來的這麽早?”


    “還是阿籬腳程快,我這老身子骨是跟不上年紀輕的人了。”


    思緒間,其他人也陸續歸來。


    江籬起身迎了幾步,笑道:“宋阿翁切莫妄自菲薄,您能在第二位,足見身體硬朗。”


    回話間,她躲開黏上來的宋玉,也像沒聽見讓他說的話一樣。


    宋玉這人著實討人厭,江籬自認為把厭惡之意表現的很明顯,奈何這人就跟狗皮膏藥似的,時不時地黏上來。


    換成旁人,她早讓去城邊端個碗,乞求路人給銅板了。


    礙於他是宋阿翁嫡出孫子,而宋阿翁跟阿翁又是閨中好友,她才沒把事情做的太難看。


    “咦,懷清呢?”


    宋阿翁解了口渴,才來得及巡視周圍。


    此刻所有人都在,卻獨獨不見外孫的身影。


    “想必是迷路了,叢雲山比想象之中大了些。”江阿翁還站在亭子外,眺望遠方。


    “此時已是申正,太陽就要落山,不行,我得去尋他!”宋阿翁急切奔向上山路徑。


    江阿翁看了眼身旁隨從,其中一人頷首,去到馬車裏取來燈籠,去追已快要看不見身影的人。


    唐周悄然扯了下宋玉的袖子,“玉兒,我們也去。”


    宋玉隻當沒看見。


    唐周壓低聲音,“玉兒聽話,你阿翁看重安懷清,我們也要把事情做的好看些。”


    安懷清雖說是個借住在縣女府府的表少郎,但府中人都知道,宋阿翁很是疼愛他。


    而且他還有數不盡的產業,如果沒有他,縣女府也不會過的如此滋潤。


    唐周想,就當是護好縣女府的錢袋子了。


    “嘁,煩死了!”


    宋玉嘟囔一句,不情不願地跟上唐周腳步。


    父子二人也從江阿翁隨從手中領了燈籠,繼而進了山裏。


    -


    “就是這條路,這次絕對錯不了!”安懷清說著便要往所指方向走。


    卻被木方一把拉住,指了指反方向,“少郎,我還是覺得這條路不對勁,我們該往那裏走才對。”


    “不對,你說的路我們不是剛走過來嗎?”


    “少郎,是您所指的路才是我們剛剛經過的。”


    “不對,我還是……”


    主仆二人唇槍舌戰許久,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


    木楞看的直咂嘴,“少郎,還有木方,你們說的都不對。”


    “那你說是哪裏!”安懷清和木方異口同聲。


    木楞撓了撓腦袋,“我……也不知道。”


    如果知道就好了,他們三人也不至於迷路到現在。


    少郎是出了名的不認路,一條簡單的路要多次行走,才能勉強記憶。


    他和木方也沒好到哪裏去,要不怎麽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呢。


    “不若……我們抽簽決定?”


    木楞手中攥著兩長一短的小樹枝,這是他所能想出最好的辦法了。


    反正也不認識路,還不如碰碰運氣。


    “好,就這麽決定了!”


    結果是安懷清抽到短的,主仆三人去往他指的方向。


    然後……


    就沒有然後了。


    三人都栽進了泥坑裏!


    前幾日剛下了場春雨,像這種上方有濃密樹枝遮擋的水坑久久不幹。


    水坑終於見了人,裏麵的泥水一點也沒浪費,全數濺到他們身上。


    木方和木楞手忙腳亂地給少郎擦拭臉上和身上的泥水,“少郎您有沒有受傷?”


    他們手上都是泥,越擦反而越髒。


    借著月光,安懷清看見兩人臉上都是泥點子,特別像府中總找他茬的管家,‘噗嗤’一下,笑出聲來。


    “哈哈哈哈…你們好像二麻子……”


    “少郎,您也沒好到哪裏去,跟個泥鰍似的……”木楞和木方也跟著笑起來。


    兩人同安懷清一起長大,私下裏並沒有那麽拘束。


    笑過之後,安懷清擦了擦木方和木楞臉上的泥點子,“你們跟著我受苦了。”


    他的方向感太差了,兩人不僅跟著遭罪,最後還跌進泥坑。


    木楞急忙搖頭,“少郎說的哪裏話,我們跟著少郎才是享福呢。”


    若不是年幼的少郎救下他們兄弟,可能早就餓死在街頭了,命都是少郎給的,何來受苦一說。


    “少郎,你平日裏最不喜爬山,更不識路,今日卻參與爬山比試,應是為了幫江翁公留住七彩琉璃燈吧。”


    木方比木楞機靈些,察覺出了少郎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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